81 裝盤（5）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吃過虧的陳千語明白防範于未然的重要性，回家就找出曉曉的微博。

曉曉今天發了一張平京私宴的招牌,配字道：“今天去了傳說中的平京私宴，是的，就是我之前一直仰慕的張老板的店。小女子一心想要吃張老板的私房菜,可惜被打斷了……不過我是不會放棄的。張老板,等着我！”

“……”陳千語把她的微博往下翻,這個女人從半個月前就一直PO關于平京私宴的消息，每條必帶上“張老板”三個字,甚至還發過一張張靜欣的照片。那照片很模糊，看得出來是偷拍的,背景是平京私宴門口。陳千語回憶了一下這套衣服,應該是平京私宴開業典禮時拍的。

這姑娘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打什麽主意呢？

張靜欣洗完澡出來,擦着頭發路過陳千語，往前走了幾步又退回來，盯着她手機屏幕。

“嗨，你還往心裏去了,窺屏呢你這是。”

“什麽叫窺屏？我這是了解敵情呢,你不覺得這姑娘很古怪嗎？”

“古怪的地方？”

“張靜欣，你平時挺伶俐的，怎麽這回反應如此遲鈍？”

張靜欣摸摸她腦袋：“因為我根本就沒把她放在心上。小千語去洗澡睡覺了，不然我把腌好的臘肉給你來一盤臘肉炒飯？”

聽到食物陳千語神經馬上繃緊，剛才趁張靜欣洗澡的功夫她往體重計上一站，居然又胖了一斤！這樣下去等冬裝一脫她得多珠圓玉潤暴露在外啊。

“不用！客氣！我這就去洗澡睡覺！”陳千語丢了手機就跑，張靜欣笑着目送她。确定她真的去洗澡後把她手機撈起來，嚴肅的目光從濕漉漉的頭發後透出來，一邊喝安眠的牛奶一邊将曉曉的微博全部翻完。

注冊時間是兩年前，但在今年之前全都是兩個月才發一條，內容也和美食沒多大關系。今年5月份時發微博的頻率明顯增加，算是漸漸透露出要往美食評論家的路子上走，但基本上沒什麽人關注。

今年十月，也就是陳千語新書抄襲案爆發時，曉曉開始發出一些比較有見解的美食評論和推薦，人氣激增。曉曉轉發過陳千語亮出果維出版社私信截圖的那條微博，替陳千語伸張正義，贏得了一片叫好聲。

微博認證：新銳人氣美食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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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張靜欣去平京私宴的時候，一踏進門就看見曉曉坐在大堂正中喝早茶。

“早啊張老板！”曉曉很熱情地跟她打招呼。

張靜欣連禮貌也不顧及，目光沒在她身上流連之間滑過去，直接上樓去了。

曉曉每天都來平京私宴，張靜欣見了她幾次，她都穿着不同的衣服，一天比一天光鮮亮麗，事業線一天比一天露得多，妝濃得快要看不清她的五官……

張靜欣再也不從正門走，直接從後門進店。

“那個曉曉想做什麽啊？”

曉曉是平京私宴最近最熱門的八卦，在後廚忙活的秋葵也聽說了這個消息，快歇業的時候蹦跶出來問小葉，“她這架勢還真像當初陳老師到花前月膳想要吃師父私房菜的模樣，也是每天變裝來勾搭，只是師父比當時更冷酷更無情啊。”

小葉：“當初我還沒來花前月膳呢，但聽西芹說過。”她看一眼一坐就一天的曉曉說道，“我覺得這個曉曉……心思不單純。”

“可是，陳老師那時也是為了吃到好吃的菜，沒動什麽歪腦筋吧？這些美食家所有的追求就是吃，這就是她們的事業和追求呢。”

小葉不是個擅于和別人辯論的人，意見相左的時候她奉行以和為貴的原則，換了話題道：“今天怎麽沒看西芹來接你呀？”

提到西芹，秋葵的表情一下就垮了下去，手指在桌上畫圈圈：“她最近忙着呢……師父讓她多帶帶花前月膳新來的廚師，她本來經驗也不像師父那麽豐富啊，還死要面子撐着，就忙得沒時間管我喽。”

小葉笑道：“忙好啊，趁年輕忙點能學到更多。那秋葵你要不要等等我？一會兒我把賬給結完了順路送你回去？”

秋葵說：“不用啦，我自己坐車回去就好，你和我家兩個方向要送我也太麻煩你了。店門口就有夜班車，我先走啦。”

小葉：“路上小心哦。”

秋葵背了包往公車站走，剛看見公車站的牌子就見她要坐的車啓動開走了。

“哎——等一下！”

夜班車半小時一趟，錯過了這班車要在寒夜裏被凍半天。秋葵奮力追趕但鐵石心腸的司機卻沒有将車停下來。她喘着氣放棄追車，垂頭喪氣地返回車站。

冷風從她粗線毛衣的縫隙裏鑽進去，凍得她直打哆嗦。

她原地跳了幾步，将帽子往下拉，圍巾緊了緊。看看時間，她還要煎熬二十五分鐘……

混賬西芹！不過就怨念了幾句你還真的不來接我了麽！一周都不要理你了！

就在秋葵無比煎熬的時候，一輛車停在她的面前。

車裏的人放下車窗：“我見過你，你是張老板的徒弟吧？”

秋葵歪了歪腦袋看清車裏的人——曉曉。

今天花前月膳有幾個麻煩的客人，要打烊的時候才來，非要吃。西芹沒辦法，只要繼續伺候到了十一點。匆匆開車來到平京私宴的時候小葉說秋葵已經走了。

西芹給秋葵打電話秋葵也沒接，這姑娘是真生氣了麽？

西芹往秋葵家走，想去賠個不是。

當她到秋葵家了才發現裏面暗着燈，怎麽敲門都沒反應。這都幾點了難道還沒回家？

正當西芹着急地再往秋葵手機挂電話的時候，秋葵從一輛車裏下來。

“謝謝您。”秋葵禮貌地和車裏人道別。

西芹踮着腳，努力看見車裏那人的半張臉。

“不客氣。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秋葵往回走的時候曉曉叫住她：“哎，秋葵小姐。還請多多幫忙在你師父面前美言幾句。”

秋葵幹笑兩聲。

車開走了，秋葵往家裏走，西芹迎上前去問道：“秋葵，你怎麽會和那個曉曉在一起。”

秋葵見她在這裏一臉緊張，心中對她的怨念倒是少了幾分，卻也不愛用正眼瞧她：“怎麽了？我為什麽不能和她在一起？大半夜的沒人送我回家，難道要我拒絕好心人，獨自在大冬夜的街頭喝半小時的西北風嗎？”

西芹趕緊賠不是：“今晚店裏真的有事！我給你打電話你也沒接……”

“還怪我喽！今晚你別想進來！”

西芹眼疾手快趁秋葵馬上要關門之際飛速鑽進門。

“你……”

“我已經進來啦！”

“嘿！你還得意起來了！滾出去！”

“不滾不滾，人家今晚就要賴在你身邊哪兒都不去嘛……哎哎哎……別打別打！秋葵怎麽這麽暴力？看來不使出我的絕技是不行了。”

“絕技？你還有絕技！”

西芹摟住秋葵，深吻下去。

秋葵腰被其環住，想要後退無力又不甘願，迎上她的吻，把她拉得更近……

這種絕技……每天都展現一下也無妨啊，混蛋。

洗完澡要睡覺的時候西芹想起了那個曉曉，總覺得不舒服，提醒秋葵道：“往後你別搭那個曉曉的車，你知道她什麽人啊大半夜的就敢上車，不怕把你賣了？我以後盡量早點來接你好不好？”

回想一下秋葵也覺得自己有點大意：“知道啦，不就是覺得她也是個女人，能把我怎麽樣。”

“雖然都是女人但不知底細且有備而來的總是危險。再說，你這麽小一只随便來個人都能把你拎起來，我打電話找不到你多擔心你知道麽？”

秋葵“嗷嗚”一聲撲上來抱住西芹的腰，在她懷裏蹭來蹭去：“我知道啦，不會再讓你擔心的！”

“乖，讓我好好吃一頓。”

“讨厭……要溫柔點哦……”

平京私宴即将推出春季新品，這一季新品對她們而言相當重要。

作為老板的嫡傳弟子，秋葵被寄予厚望。

某日早晨，張靜欣來到後廚，将秋葵叫到一邊問她：“你提交的春季菜單中的冰糖燕窩這道菜你開始動手做了沒有？”

秋葵将她做好的菜端給張靜欣：“師父，我試了一下，感覺有點兒不對，您嘗嘗？”

張靜欣喝了一口道：“味道是沒什麽問題。雖說我們是做的就是古法官府菜，但這樣的味道哪裏都能吃到，為什麽食客就非得來咱們店裏吃呢？去誰家不都一樣？”

是的，師父說得對。雖然她這道甜品耗時極長，做法考究，用料昂貴，但的确不能算是獨一無二。師父讓她來做這一季的主打私宴套餐的頭菜本身就是對她的肯定和期望，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秋葵加了兩天的班一直苦心研制冰糖燕窩的突破法，張靜欣幾次路過後廚都見到她獨自一人留下工作。

始終是有點不忍心，畢竟是心愛的小徒弟。

張靜欣走了進來：“還沒走？”

秋葵在她的筆記本上寫着什麽，聽見張靜欣的聲音也沒來得及擡頭：“師父，我想到了，估計是湯底不對。我正試着把湯底改成老母雞湯試試看。”

張靜欣走上來将她的筆記本拿過來看，上面密密麻麻記錄的都是秋葵的思路。

“嗯。”張靜欣說，“改用老母雞湯當底湯思路是正确的。不過只是雞湯不會感覺口味上太薄了嗎？”

被這麽一提點秋葵靈光一閃：“對啊……多謝師父！我明白要怎麽做了！”

西芹這時候走了進來：“師父好，诶？還沒忙完呢？”

秋葵招呼她過來：“你來得正是時候，快，我現在思路如尿崩，我說你幫我記錄下來，我要再動手做一次。”

張靜欣拍拍她：“明天做一樣，很遲了回去休息吧。”

“不行，我就想現在知道結果。西芹你願意幫我嗎？”

西芹見她心意已決，索性脫了圍巾和帽子，把袖子卷起來：“好啦，我自己回去也沒意思，給你打打下手。哎師父，這菜賣好了加不加薪水啊？”

張靜欣笑道：“年底保證給你們大紅包。”

“好咧！先謝謝師父啦！”

湯底還是雞湯，取三年以上的老母雞的雞胸肉剁膩子；鴨肉、火腿、瑤柱一起煮十個小時，秋葵和西芹輪流在鍋邊守着撇血沫、加入雞膩子反複攪拌，濃湯會慢慢變淡逐漸清澄，加入已經泡發好的燕窩，嘗上一口，鮮美無敵！

做好這道菜時天早就大亮，秋葵和西芹都累癱了。

睡了一覺的張靜欣來到後廚，見兩人還在，有點兒心疼：“你們趕緊回去睡覺，今天算你們休息，別累壞了身子。”

“謝謝師父！”雖然一夜沒睡，但兩人卻異常開心，帶着滿滿的成就感回了家。

張靜欣嘗上一口，的确好喝。

看來高幼薇當初的提議是正确的，将這兩個徒弟一直收在羽翼之下總是難成大器。現在撒出去讓她們獨當一面成長的速度肉眼可見吶。

秋葵睡了一天再回來上班，快歇業的時候西芹打電話來道歉：“秋葵，今晚可能我沒辦法來接你了，我表姐來B城我得去接她。”

“沒事你忙吧，我自己回去。”

“诶！遲點家裏見啊。回去路上當心。”

秋葵背了包往外走，曉曉的車從後面開上來。

“秋葵大廚，又沒人送你回家？我順路，要不要上車來？”

“诶？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夜班車剛走，你得等多久啊。上來吧，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曉曉送過她一次，雖然西芹告誡不要随便上別人的車，但曉曉看上去也不像壞人呀，上次送她不也沒出什麽事麽……想着獨自在寒夜中矗立半小時她就覺得難受，向曉曉道謝，上了車。

曉曉邊開車邊和秋葵聊天，原來她這幾日也沒閑着，在平京私宴一待就是一整天，可是張老板死活就是不答應做私房菜給她飽口福。

秋葵寬慰道：“你不能怪我師父，她的确很久不做私房菜送客人了。”

“哦？為什麽？”曉曉問道。

秋葵笑笑沒說話，曉曉接着問：“難道是因為陳老師不讓她送？哎……你別神秘了好嗎？張老板和陳老師的事誰不知道啊。當初陳老師被黑抄襲的時候她和張老板的事兒就街知巷聞了。”

秋葵說：“那你為什麽還那麽執着想吃我師父的菜呢？”

“因為我是美食評論家，追求美食是我的本能。越是吃不到的我就越想吃。”

曉曉說得極為認真，秋葵一瞬間有點恍惚，将她錯看成了陳千語。

從某方面來講，這個曉曉還真是有點兒像陳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身體不适，所以沒上會心一擊。

燕窩，圖片來源于網絡

做燕窩實在很！耗！時！

有功夫的時候再來研究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