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到底誰在說謊

門內,同樣幹幹淨淨的。

地上鋪了軟軟的絨毯,旁邊多了一座擺滿器物的博古架,。

中間換了紅木圓桌。上方擱着四菜一湯,其中一碗正是楊卿若沒有動過的鍋塌豆腐和紅燒肉,其餘的空着,顯出剛剛吃過還來不及收拾的樣子。

鋪了錦帕的圓凳分立四方,有一樽還适到好處的倒在一邊。

破舊的帳幔換成了鮮豔的芙蓉帳,鋪的被褥團花錦簇。

角落的幾上,精致的縷空香爐裏正燃着暖香,角落也沒了那肮髒的恭桶,連空氣的味道都變得淡香雅致起來。

“二少奶奶,您都好幾日沒洗澡了,奴婢真沒惡意的,只是心急了些,吓着您了。”馬臉婦人上前,殷勤的說道,“奴婢方才重新換過,這一次,保證不燙了,您別害怕。”

一句話,将今天的事兒扭轉。

一洗清她們的失職,二揭露了楊卿若騙人,三則說明楊卿若很髒。

衆人的目光齊唰唰的集中到了楊卿若身上。

楊卿若看到截然不同的屋子,心裏的念頭便已經轉了幾轉,這會兒面對衆人的目光倒也能坦然自若。

很明顯,秦夫人并不樂意之前的北齋讓秦子沉看到,于是,轎子慢悠悠在路上晃的時候,北齋便派了人迅速拾掇了一遍。

“不想解釋?”秦子沉見她沒有半點兒慌亂,倒是被徹底的勾起了一絲好奇。

“夫人,馬嫂子擡過來了。”

這時,外面有人喊。

受傷的黑痦婦人被擡了進來,小腿已經打上了木板,被纏得嚴嚴實實,頭上也被白布帶包了起來。

秦子沉腳步一轉,轉向了門口。

“有旺家的,你說,這是怎麽回事。”秦夫人語氣淡淡的,帶着掌家人的威儀。

黑痦婦人臉色發白,歪着身子給秦夫人行了禮,指向楊卿若狠狠的說道:

“夫人,她發病了,今兒奴婢和秦嫂子一起過來送飯,她看到裏面有一碗奴婢想帶出去喂旺財的剩飯,非說奴婢們是給她的,打了人就跑,奴婢沒用,沒能攔住,反而被她給傷了。”

“張嬷嬷,你說。”秦夫人又指了那老鬼婆。

“回夫人,老奴聽到裏面喊,這才進來,還不曾說什麽,二少奶奶就沖出去了,有旺家的和秦順家的一直喊少奶奶發狂傷人了,老奴擔心出人命,才沒有馬上追出去,也幸好沒追出去,要不然有旺家的這腿都廢了,流了很多的血。”

張嬷嬷恭敬的躬着身答道。

“子沉,你聽清楚了,真不是我冤枉的她,她真的有病。”秦夫人看着秦子沉,一臉哀傷。

一院子的人,都在證實着楊卿若是真的有病,而且還病得不輕。

局面,似乎沒有逆轉的可能。

秦子沉望着秦夫人,好一會兒,他側身看向了躲在他身後的楊卿若,慢悠悠的問:“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我沒騙你。”楊卿若扁嘴,委屈的說道,“他們不想讓你看到,你才看不到的。”

秦子沉聞言,不由眸光一凝,盯住了楊卿若的眼睛。

她的眼睛有着初生嬰孩一般的清亮,不帶半分雜質。

一個雙九年華的人,若不是真的癡傻,怎麽會有這樣澄淨的目光?

可是,他又隐隐的覺得,她其實并不傻。

一個傻子,說得出這樣的話嗎?

一時之間,他反而分析不出她病的真假。

“你來。”楊卿若見他似是聽進去了,幹脆伸手扯住了他的袖子,将他往旁邊的門口拉去。

這麽短的時間收拾了一院子的垃圾,她就不信沒有痕跡。

“放肆!”秦夫人大怒,指向她,“攔住她,別讓她傷害二少爺。”

後面的家丁、丫環、婆子呼啦啦的湧了上來,将楊卿若和秦子沉團團圍了起來。

楊卿若馬上又縮回了秦子沉的身後,害怕的看着秦夫人。

要不是她不清楚現在的世界是什麽樣的,她早上去打臉了,不過,一切還不清楚,她還是老實的借個勢吧。

多少小說橋段告訴她,低調的扮豬吃老虎才是生存的王道。

她還不想只活個一集就領盒飯。

“母親。”秦子沉望了她一眼,沖着秦夫人溫和的說道,“她一弱女子,跑不了的,何必這樣興師動衆。”

“子沉,你的身子要緊,她已經傻了,看在她沖喜救了你的份上,我不為難她,我會安排人照顧她終老,你可放心了?”秦夫人語重心長的說道。

“母親,您也說她救了我,既是救命恩人,我豈能不管?”秦子沉也是固執,看似溫和的語氣卻隐隐的挾帶着嘲諷。

“沒錯,她救了你,可是,你要不是為了救她,你怎麽會受了風寒引發舊疾?她來沖喜,本是報恩,我并沒有虧待她,我花了重聘的,不管她的人是她的後母!”

秦夫人見秦子沉一意護着楊卿若,忍不住又動了肝火。

“你是我兒子,親生的,我怎麽會害你?我縱然有隐瞞你之處,也是為了你,你值得更好的妻子!”

“我只想告訴你,我沒病,我也沒騙人。”楊卿若聽得津津有味,忽然看到秦夫人銳利的目光掃向她,她忙移開目光,晃着秦子沉的袖子扁着嘴說道。

“……”秦子沉凝眸。

聽這話,她好像又不是個傻的。

“那邊。”楊卿若一手扯緊他的衣袖,一手指向其他緊閉的房門,“看看那邊。”

“那邊有什麽?”秦子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不知道。”楊卿若搖頭,“先看看。“

她就不信秦夫人的人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周全的把所有房間都收拾了出來。

“我倒是小看了你。”秦夫人看着她冷笑,“你這是想說,我讓人把你所謂的垃圾藏到別的屋了?”

“我沒說。”楊卿若縮了縮脖子,怯怯的往秦子沉的身後又躲了躲,小聲的告狀,“她好兇,想打我。”

“夫人不打人。”秦子沉安撫。

“她就是夫人?”楊卿若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指向黑痦婦人等人,聲辯,“可她們說夫人不高興就會打人。”

“來人,把所有房間都打開,讓她看仔細。”秦夫人被氣得手都顫了,重重的一拂袖,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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