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看他那麽心疼你

北京的商場一般九點半十點的就關門了，這會兒都快十一點了，王淺音這房子又在城根老院，門口的飯館也關得早，只有前面路口的大排檔還開着。

這黑間是大排檔最熱鬧的時候，都坐滿了，他倆只能打包。

“我要吃烤羊腿。”蘇堯不客氣。

王淺音皺眉，他家家規一大堆，其中一條就是晚上九點之後不能進食，這要不是真餓極了，才不出來吃飯，上來就吃烤羊腿，他表示接受無能。

“不行，大半夜的吃什麽烤羊腿，老板你們這有疙瘩湯吧，來一大份疙瘩湯，再烤條魚，肉串少來點，來三十串就行。”

“我不吃烤魚，”蘇堯拽住他，“我就要吃烤羊腿。”

“不行，大晚上的，太膻了，對腸胃不好，而且咱們打包，回去肯定就不熱了，羊肉涼着吃不好，我給你買點肉串，路上你就吃了得了。”王淺音開始翻錢包。

“我不！”蘇堯不幹了，“我就要吃烤羊腿。”

王淺音不搭理他，掏錢付錢。

“王淺音你過分了啊，我不就是去別人家住一宿嗎？你犯得着這麽生氣嗎？這不是沒去呢麽，你就搶我手機搶我錢包的，還不給我飯吃，有你這樣的嗎？”蘇堯控訴。

別人家住一宿……

生氣……

不給飯吃……

離得近的人，看着他倆的眼神很怪異，都開始琢磨他倆這是啥關系啊，聽這意思，分明是吃醋的節奏啊。

蘇堯眼神得意，他就是故意的，讓你丫演戲，看誰更能演。

王淺音果然變了臉色，看了看別人的眼神，壓低聲音對蘇堯道：“別亂說。”

“我什麽時候亂說了，”蘇堯聲音還是老大，“你就說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吧，哪句話說假了？”

王淺音：“……”

倆人争執不下，烤肉串的師父看他倆吵得那麽嗨，跟兩口子似的，本來挺不好意思打擾的，實在是沒轍了，才小聲地開口。

“那個，打擾下啊，肉串放辣不？”

“放！”

“不！”

倆人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說了句——“靠！”

“王淺音你丫故意的吧，我要吃烤羊腿你不給我買，吃個肉串還不給我放辣，那還吃什麽吃啊！”

“大半夜的，本來就沒吃飯，又吃燒烤又吃辣椒，你是不是找生病呢！”

“我樂意生病你管得着麽！”

“我說了我要追你我就管得着！”

……

…………

………………

全場無聲，那些個撸串的，碰杯的，胡侃的，全都停了，傻不愣登地看着他倆。

蘇堯也傻了，這貨也忒奔放了。

王淺音別看面上一臉理所當然的驕傲樣子，實際上小心髒都讓草泥馬踩爛了，戲過了，沒收住……

好半天，烤串老板輕輕咳嗽了聲，跟蘇堯說：“聽他的吧，他也是為你好，這年頭處個這麽貼心的男朋友不容易。”

男朋友……

男朋友……

男朋友……

一時間，他倆都消停了。

差不多又過了十多分鐘，老板把打包好的東西遞過來，蘇堯剛要接，老板又把手收回去了，“讓你對象拿吧，看他那麽心疼你，肯定舍不得你拿。”

蘇堯徹底沒聲了。

王淺音也是臊着一張大紅臉，接過東西，麻溜拉着蘇堯走了。

倆人路上誰都沒說話，只能吃肉串轉移注意力，沒一會兒就把三十串肉串幹光了。

一進家門，蘇堯還是沒換鞋，直接走到沙發前，拖鞋盤腿坐好等着吃。

王淺音也沒指望他幫忙，烤魚還好，疙瘩湯總得找個碗盛吧，他拿着東西去廚房了，然而——

噼！啪！嘩！啦！

“王淺音，你是在找碗啊還是在油爆廚房啊？”

王淺音沒吭聲，霹靂乓啷的聲音還是不斷從廚房傳來，蘇堯沒辦法，只能穿鞋過去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這滿地的勺子抹布鏟子鍋子，還有各種碎片，不知道的以為剛遭賊了。

“你……幹嘛呢？”蘇堯問得很認真。

“找碗啊。”王淺音頭也不回，因為一只手還拿着打包的疙瘩湯，疙瘩湯是放在塑料袋裏，沒有飯盒，所以他只能拎着，一手拿着一手在櫃子裏翻騰碗。

“你就不能先把東西挂在把手上嗎？”蘇堯也是無奈了，“再說了，你翻的這好像是洗碗機吧？”

“是嗎？”王淺音擡頭看了看，“我沒來過廚房，不認識。”

“我也不認識，”蘇堯家裏也沒買過洗碗機，“可我認識漢字。”他指着洗碗機把手邊上的三兒字給他看。

王淺音：“……”

蘇堯環視了下，打開釘在牆上的碗櫃，拿出倆碗兩雙筷子，走了。

王淺音摸摸鼻子，碗櫃怎麽在上面啊……

王淺音指定不是會收拾廚房的人，蘇堯估計更夠嗆，只能明個再叫保姆，出去一看，蘇堯已經盤着腿坐在沙發上喝疙瘩湯了，魚擱一邊動也不動。

王淺音走過去坐在沙發上，也想學着他那樣盤腿，結果試了半天，腿怎麽壓不到那條腿下去。

“沒道理啊。”

“甭較勁了，這天生的，就跟有的人天生就會動耳朵一樣，沒轍。”蘇堯一碗疙瘩湯禿嚕下去了，又盛了一碗。

盤不了腿，王淺音就大喇喇往那一坐，雙腿大開，動作雖然不優雅，但是他就好像有股獨特的氣質，倍兒有男人味。

蘇堯心裏比了個大大的中指。

“我說，你跟你老爹說你喜歡男的了嗎？”

“沒啊。”王淺音禿嚕地喝着疙瘩湯，發出好大的聲音，跟多香似的。

蘇堯看着他那碗，怎麽老覺得他那碗好像比自己這碗好喝。

“你沒跟他說，那還天天纏着我演什麽戲啊！”蘇堯火蹭一下就上來了，如果他真說了，那這幾天他發神經也就算了，畢竟主意是他自己出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老二他也認了，可他壓根沒說，那不是純粹找茬麽！

“你懂什麽，”王淺音斜他一眼，“這事我能自己說嗎？我之前那麽多女朋友，我爹媽看得真真的，突然就說我彎了，擱你你信嗎？這就跟上法庭似的，我就是被告，我說自個冤枉的，哪個法官信？”

“那你的意思是？”

“這事就得瞞着，我爸勢力多大啊，我這有點風吹草動都有人跟他打小報告，所以這事我不能自己說，而是讓他通過別人的嘴知道，這事才有譜。”

蘇堯一想，是這麽個理。

“那林源呢？她知道不？別真以為你是彎的，還不等你爸媽同意呢，先把你踹了。”如果是那樣可就太好了！

“我跟她說了，她也理解，我們家源源懂事着呢。”王淺音說得倍兒得意。

蘇堯臉當下就黑了。

王淺音誰啊，能沒發現蘇堯的臉色麽，就是故意氣他的，讓他剛才在烤肉那黑自個。

他臉上還笑得一臉無辜蕩漾，“別光喝湯啊，吃點魚，魚涼點沒事。”

“我不吃。”蘇堯沒好氣。

“吃點吧，光喝湯有啥味兒啊。”王淺音繼續逗氣。

“說不吃就不吃！”

“還挺挑食，我跟你說，挑食可不好，多少吃點。”王淺音幹脆夾起來一筷子，往蘇堯嘴裏喂。

蘇堯皺着眉往後躲，可是手裏端着碗，又怕碗裏的湯灑了，沒躲開，被王淺音一把抓住，往嘴裏塞了一口。

“別挑食了，我經常吃他們家烤魚，味兒還不錯。”

王淺音剛想邀功，就見蘇堯臉都紅了，不是害羞生氣的那種紅，是真的從頭紅到脖子，跟被人掐住了似的。

“王淺音，我靠你大爺！”蘇堯說話的聲都變了。

王淺音嘴角直抽抽，“我說，你不是被魚刺給卡着了吧？你不吐刺的啊？”

蘇堯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我尼瑪吃魚就沒找到過刺，吃一次紮一次！”除了鱿魚……

“你等着啊，我給你找醋去。”

王淺音忙着跑了，接着又是一頓油爆廚房。

喝了半瓶醋，還是沒弄出來，最後實在沒轍，王淺音拿着手電和鑷子給他往外拔。

“唔說，類小系點，表怼死唔……”蘇堯把嘴張得老大，膽戰心驚地看着他給自己拔刺。

“別說話，我看到刺了。”

又折騰了半小時，總算把那根刺□□了，兩人都松了一大口氣。

“蘇堯，我就沒見過比你更笨的了，吃個魚還能紮着了，而且幾率還是百分百的。”王淺音活活被氣笑了。

蘇堯瞪着他，嗓子還是有點不得勁，讓他話也不想說。

“得了，我瞧你也沒胃口了，上樓睡覺吧，我住的是樓梯口那間，除了那間你想住哪間随便挑，當然，如果你想跟我一塊睡也可以。”說着，王淺音還對他眨眨眼，笑得蔫壞蔫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