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輛五倍價錢的電動車把盛聞言剛發下來的工資和一枚戒指搭了進去, 現在她就是身無分文，一點不開玩笑。

而且原本陪同沈在一起過來的時候是準備來了這之後再好好去吃個飯的，誰能想到中途出了這麽一檔子事。接着她又在這睡了過去, 就忘了吃飯這件事。

現在一覺醒來, 肚子空蕩蕩的，胃都抽得難受。

沈在聽到她這麽說也是微頓, 回頭看了陳超一眼, “不是交待給你了。”

陳超一驚，他認為的交待自然就是把盛聞言從外頭接進來, 再處理一下傷口，那她吃沒吃飯，她沒說他又怎麽會知道。

可這會他也不敢說什麽, 只道：“剛才會場那邊緊急，所以我着急過去, 也不知道她……”

沈在明白了，不滿地看了盛聞言一眼：“你不會打電話嗎。”

盛聞言：“我累了，睡着了嘛。”

沈在搖了頭，無奈道：“起來吧。”

“嗯？”

“不是要去吃飯？”

“喔！”

沈在看了眼她的腿：“還能走嗎。”

“能還是能的。”盛聞言緩慢從沙發上站起來, 試着挪了兩步，“可我們吃什麽呢？”

沈在看着她，有了些縱容：“你想吃什麽。”

盛聞言想了想, 一口氣報菜名：“想吃鵝肝想吃和牛，也想吃鳌蝦……中心大廈有一家西餐廳你們知道嗎, 鵝肝挺好吃的, 走呗？”

陳超瞥了盛聞言一眼, 覺得這畫面有些詭異, 助理要求老板帶着自己去吃餐廳？還是高級餐廳。

可雖然極度不合理, 陳超還是見沈在回頭跟他說：“訂位子吧。”

陳超：“好的沈總……”

果然還是盛家出來的矜貴小助理啊。

——

從會場出來後，他們直接驅車去了中心大廈。

這間餐廳盛聞言之間來過兩、三次，對這邊的鵝肝和鳌蝦印象不錯。今天空着肚子來到這裏，食欲更旺盛了，菜上來後，一句話也沒說，埋頭就是吃。

沈在中午吃的少，所以這會雖然離平時晚飯時間還算遠，也陪着吃了一點。

吃到中途，沈樹亦打來電話，沈在的手機是放在桌上的，所以響起來的時候盛聞言也看到了來電顯示。

不過她看了一眼就繼續吃自己的美食去了。

“小叔，你在公司嗎。”接起後，沈樹亦的聲音傳了出來。

沈在淡淡道：“在外面。”

“哦，是這樣。奶奶讓我打電話告訴你一聲，周末回家來吃飯。”

“好，我知道了。”

“嗯。”

原本這個電話就到此為止，可沈樹亦猶猶豫豫似乎還有話想說，沈在便直接問道：“還有什麽事。”

沈樹亦：“……盛聞言還在你公司嗎？”

沈在沒料到他突然問這個，放下了叉子，看了眼邊上吃得正開心人：“在，怎麽了。”

沈樹亦一時沒出聲，因為，他是有些意外的。

他以為盛聞言知道他不會去iz後，會結束她任性的實習。

可她竟然沒有走嗎。

沈樹亦：“噢……這樣。”

“你有什麽事。”

“沒什麽，我先挂了。”

手機那頭很快傳來了忙音，沈在眉頭輕擰，放下了手機。

盛聞言這邊吃了已經有七分飽了，見沈在挂了電話後，放下了筷子。

沈在餘光看到她的動作，想着這人估計心有殘念，想問有關沈樹亦的事了。

“沈總，我問一下哈。”

果然。

盛聞言：“那個，我今天載你一路狂奔，表現就很棒，對吧。”

沈在愣了下，有些意外：“怎麽？”

“就，就我今天這行為也是為公司做貢獻，您說是不是？”

“你想說什麽。”

盛聞言微微傾身，小聲道：“我就想說～既然是為公司做貢獻，那我今天買電動車的錢是不是該報銷啊？”

沈在确實沒想到她開口繞了個彎，不為沈樹亦，說的是這事。他嘴角微微一勾，有些好笑：“六千，再加一個一萬塊的戒指？”

盛聞言一點不尴尬，說：“不不不，戒指就算了，那是我自己賭氣拿出去的。但那六千吧……我覺得拿六千來換公司信用和收益，很值啊，你說對吧！”

“哦，是。”沈在拿起餐巾輕擦了一下嘴，慢條斯理道，“報銷的話，可以。”

“謝謝謝謝，你也知道我爸現在把我錢都收走了，我窮着呢……”

沈在緊接着道：“但你今天點名來吃這家店，今晚的費用，大概能抵消掉了。”

盛聞言一愣，立馬不幹了：“我可沒說要來這家店！”

“你剛才不是要求來這家店？”

“什麽要求，我，我那是建議！建議工作餐來這吃，你可以不采納！”

“誰告訴你這是工作餐。”

“現在是工作時間，當然是工作餐了！诶沈總，你這有點摳了啊。”

“是嗎。”

“是啊！我給你看看時間啊，現在是上班——”

……

兩人一來一去，還真辯論上了。

陳超在一旁看了個半天，有些迷。

這種事不是本來就報銷的嗎，怎麽沈總今天還說上了……

又觀望了會後，陳超摸了下鼻子。

嘶……他怎麽覺得眼前這畫面，有逗小孩的嫌疑啊。

——

後來因為受傷了的緣故，盛聞言被放了兩天假。

再去上班的那天，正好縫沈在一個月一度回沈宅家庭聚餐，那天，她聽着他的指令，去商場幫着買了一些補品給沈在的母親趙老夫人，然後開沈在的車去他家裏接他，再把他送去了沈家。

趙順慈知道兩人要來，早早就在大門口觀望着。盛聞言和沈在剛把東西從車裏拿下來，她人就已經迎了上來。

“聞言你來了，哎呀你怎麽都不常來看看我這個老太婆。”

“對不起啊夫人，我最近有些忙，下次我周末得空來找您吧～咱們一起去玩。”

“好啊好啊，哎呀真乖。還是生女兒好，我生這麽多兒子，可都沒什麽用。”

……

兩人聊着聊着就進屋了，熟絡得仿佛認識了好久一樣，連沈在這個兒子都被晾在了身後。

進屋後，盛聞言在客廳看到了沈樹亦和沈雲霓。

盛聞言這人情緒來去很快，對感情自問也幹脆得很。沈樹亦即然已經有女朋友了，她自然不會允許自己再去追着。

不追的話，那就是普通校友，僅此而已。于是她見着人也是客氣地打了個招呼。

沈樹亦對她的招呼似乎有些怔愣，但反應過來後，還是輕點了下頭給了回應。

至于那個沈雲霓，對她的招呼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奇了怪了，她有得罪她嗎？

似乎那天在酒吧的時候，她對她的态度就怪怪的了。

雖然有些奇怪，但對自己不在乎的人她從來不去深究，所以還是開開心心地跟趙順慈一起吃了頓晚飯。

吃完晚飯在外頭散了會步，等時間差不多了，她才發消息問沈在是否現在離開。但由于沒有收到回複，她便掉頭回去，打算直接去找他。

“盛小姐。”家擁見她進來，打了個招呼。

盛聞言道：“沈先生現在在哪裏。”

“在樓上書房呢，您上樓梯後右拐，一直往前走，第四間就是了。”

“好的，謝謝啊。”

沈在老宅古香古色，走廊上挂着的畫卷很有歷史感，也不知是哪個朝代的。

盛聞言一路看過來，最後停在了書房前。書房門并沒有關實，隐約還有女孩子的聲音傳出來，盛聞言原本是要走開的，卻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盛聞言私生活一塌糊塗，我聽人家說她就喜歡長得好看的男生，身邊還養了一大堆呢。高中的時候她就更過分了，還因為一個女生喜歡自己看上的男孩子就欺負人家，孤立人家，最後害得人家抑郁退學了。就這樣她還追哥哥，還好哥哥也知道她這些事，所以一直沒有理她。”

盛聞言站在原地，翻了個白眼。

私生活一塌糊塗，校園暴力別人……怎麽不管她解釋多少次，都沒人信這些事跟她沒啥關系啊。

明明是那女孩子喜歡那男生，而那男生好死不死喜歡她，女孩得不到就搞了極端。

全程，她都只是個局外人，可這髒水就非得往她身上潑。

行吧，她承認婁凝說對了，她這張臉這個脾氣，就像做這些事的人。

而且倒是真相了，原來就是因為從別人那聽說了這些，沈雲霓才一直一副看她不爽的樣子。

“你跟我說這些，有事嗎。”這時，沈在清清冷冷的聲音從裏頭傳出來，很淡，卻自帶威嚴，讓人有些緊張。

沈雲霓也确實是緊張了，再開口時聲音有些磕吧：“小叔，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句……因為你一直都帶着她工作。我聽別人說她性子很差，自私自利就知道跟一些酒肉朋友玩，她就是纨绔子弟，這樣的……會影響你工作。”

裏頭靜默了半晌，原本漫不經心的盛聞言也突然跟着緊張了起來。

她承認她的人生就是懶懶散散玩慣了，纨绔子弟這樣的字眼，她不否認……但是，她發現自己不希望沈在也這樣定義她。

明明自己就是那樣，卻會擔心他真的這麽看待她。

可笑的矛盾。

盛聞言抿了下唇，擡腳便想走——

“她在我身邊工作，我知道她怎麽樣，不用你來告訴我。”

盛聞言一滞，有些錯愕地回過頭。

“小叔……”

沈在：“你父母教你在別人身後議論別人，教你聽風就是雨了嗎。”

沈雲霓喉間一緊，有些慌了，她顯然沒料到沈在會這麽說。

沈在卻是沉了聲：“剛回來就好好讀書，這些沒用的事不用你來傳遞。還有，少跟亂七八糟的朋友在一塊，不然，我會讓你父親再把你送出國去。”

“小叔，我不是……”

“出去。”

謎一樣的寂靜，然後盛聞言便聽到了腳步聲，她往邊上角落讓了讓，但這個位置一時也避不開沈雲霓。

兩人撞上後，沈雲霓瞪了她一眼，氣呼呼地離開了。

盛聞言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

“你站在這幹什麽。”身後突然有人說話，音調沉沉，是自帶疏離感的聲音。

可盛聞言卻已跟最初聽到這個聲音時的感覺不同，她不覺得生疏，反而是熟悉，甚至有些親近。

盛聞言倏地回了頭：“沒事！我就是想跟你說時間差不多了，你要回家了，等會十點還有個跨國視頻會議。”

沈在點頭：“走吧。”

“好。”

盛聞言跟在他身後下了樓，腳步聲響，她突然覺得自己心髒像纏了一根線，每見他走一步，她就覺得那根線纏緊了一分，有點窒息，顫動得厲害。

她偷偷深吸一口氣，讓自己能好受些，“……沈總。”

“嗯。”

她看着他的背影，問：“剛才在書房，沈雲霓說的話我也聽見了。”

沈在甚至都沒有一個停頓作為反應，很自然地哦了聲：“怎麽。”

“她說的那些，你覺得是真的嗎？”

沈在這下是停下了腳步，他回頭，低眸看着她，問：“是真的嗎。”

盛聞言愣了一下，搖頭：“……不是真的。”

“那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