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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慕言的時候,身體裏壓抑着的怨恨還是很好控制的,等瞧見了慕言,屬于這個年紀的熱血沖動會讓他情緒失控,好幾次差點忍不住沖上去給對方捅上一刀,大不了同歸于盡,也算是給前世那些陪自己一起死去的冤魂報了仇,還平複自己多年的怨忿。

可那也只是年輕的身體做出的沖動的反應而已,屬于成年人的理智讓慕白按捺住自己的沖動,等到到了慕言的跟前,他仍舊是那個溫良恭儉讓的好弟弟,問一聲“皇兄今日安好。”

慕言也不像以前一句話不說,通常冷冰冰地甩下句“還不錯”就從他身邊走過去。

要是對方心情好,偶爾還會給個笑臉。這個時候的慕白也得跟着一起笑,問些“皇兄何事這般開心”之類的客套話,寒暄一番,便擦肩而過。

他不是個傻子,重活十五年本就是上天的恩賜,剛開始的時候确實是滿肚子的怨氣的,可是時間久了,那種心思也就漸漸淡了。

除了用功念書,慕白還把自己如今的處境分析了一下。

如果他真想弄死太子,目前只有兩種方式可行。一是投毒,而是直接撲上去,拿着匕首一刀把對方捅死。

先說說第一種,首先他得有上好的毒藥,其次他得花錢買通太子身邊的宮人把毒悄無聲息地下到太子吃的飯菜裏或者是喝的茶水裏,且不說用多大的代價才能買通慕言的心腹,太子用餐一向有人先驗毒,要是真毒死還好,要是被太醫救活了。他的母後一定會把他剮了,這一條路行不通。

把手背到身後,慕白在自己的房間踱步走,搖搖頭把這一條路否決了。

那就只有第二條路,撲上去直接行兇了。要刺殺太子除了趁其不備,還得快、準、狠。務必一刀插入心窩,一刀致命,将人戳個通透,教什麽靈丹妙藥也救不回來。

他的武藝不夠,如果真糾纏在一塊,成功的幾率要比失敗的幾率低很多。搞不好太子沒死成,他被一邊的侍衛給戳死了。然後史書上就會這麽記:宏德二十一年,皇次子慕白突發癫痫,欲行刺太子,未成,被護駕侍衛用刀擲之,重傷,未能救治,薨于宏德二十一年十一月。

不成不成,慕白手裏的杯子摔在了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哎,小心點,來人啊,把這碎片收拾一下。”蘇嬷嬷的聲音打斷了他這亂七八糟的想法。

“你到這邊過來,小心踩到碎片。”女子的聲音說不上多麽溫婉動聽,但實打實的都是關切。

慕白也就照了對方的心願,安安分分的坐在椅子上,抱着對方塞給自己的手爐看宮人把碎片掃得幹幹淨淨。

“來,我剛泡好的茶,這天冷,你喝些暖暖身子。”蘇嬷嬷把熱茶端過來,催促着慕白快些喝。

上輩子自己就是被這樣的一杯茶給送了命,同樣的茶,不同的人送到他的面前,一個滿是關心,一個摻了劇毒。慕白盯着那杯子半晌,才開口:“嬷嬷,景仁殿還有其他花紋的杯子嗎?我不喜歡它,給我換個。”

女子怔了一下,聲音滿是縱容:“好好好,嬷嬷我煮的茶夠多,不喜歡我們就換。”

“那這套茶具都扔了吧,或者賞給誰,以後都不用了。”

蘇嬷嬷倒茶的手頓了頓,沒說什麽,只是默默地教人取了那套茶具,在殿外,把茶具都摔了粉碎。

茶壺裏裝着的茶水流淌了一地,指派了幾個宮人把地面清幹淨她才折了回來。

“把我那套白瓷茶具取出來,我充泡一壺。咱們也不缺這茶具,嬷嬷都給你換。不過這東西啊,是你的就是你的,別說什麽給別人。咱用過的東西,就是毀了也不能給人。”

慕白不再說話,看着對方開始沖泡,等到第二壺好了,熱氣騰騰的茶水暖了腸胃,他這才屏退了下人,狀似無意地詢問:“聽說敏貴妃身子骨不大舒服,前些天還和父皇鬧了脾氣,是真的嗎?”

這會蘇嬷嬷正在給慕白剝蠻夷進貢的果子,聽到這話,手裏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汁液,把雪白的果肉遞給慕白,臉上帶着的溫和神情有些僵,不大高興地回答:“是真的倒是真的,只是殿下這是從哪裏聽來的傳言。敏貴妃的事不是咱們景仁殿該管的。殿下是皇子,要少和這些碎嘴的宮女處一塊。”

“只要有心,這消息自然傳得快。這是嬷嬷說過的話,你都忘記了嗎?”

“嬷嬷年紀大了,自然記不清東西。”對方笑了笑,語氣裏帶了些欣慰,“殿下真是好記性,連嬷嬷都不記得自己說過這話呢。殿下既然對這事有興趣,嬷嬷就都告訴你。”

“嬷嬷還不到四十,哪裏能說年紀大。”那果子味道确實不錯,慕白取了一個自己剝,一邊聽着對方講。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為了貴妃娘娘那個不大争氣的兄長,這會人關在牢裏了,陛下對貴妃有愧,自然還是會放出來的。”

慕白知道,雖然啓文帝允諾過厲後不會讓其他女子誕下他的子嗣,可人總有疏忽的時候,在慕白出生之前,敏貴妃是有過一個孩子的,可惜胎兒在腹中尚未成形,就因為爐子裏燃的那種熏香對懷孕的人有害,才兩個月就流掉了。

敏貴妃見紅的時候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她從昏厥中醒來得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自己的孩子沒了。而且因為落胎的緣故,本來身子骨就不夠好的張琳這輩子都要與孩子絕緣了。

那個平日為敏貴妃診脈的禦醫死在了天牢裏,連帶着一家老小都給那個未能得見天顏的孩子殉了葬。

蘇嬷嬷口中的有愧便是從這裏頭來的,原本的慕白沒懂,不代表他現在不懂。

不過他還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是這樣啊,那我先去習書。”他的變化蘇嬷嬷是最容易察覺的那個人,被回憶驚醒還可以拿做噩夢搪塞,這種宮緯秘事又能把理由推到誰的身上呢,總不能告訴對方這是多年後的你講給我聽的吧。

蘇嬷嬷當他還是個孩子,慕白也不願意暴露自己的秘密。

敏貴妃向來是個聰明的女人,不然也不可能在啓文帝獨愛厲後的情況下,還能牢牢的坐在這個位置。過了幾天,慕白借着探望的由頭,去了一趟蓬萊殿,然後給了對方一個小紙團,裏頭寫着的是如何讓她的兄長不那麽遭罪的法子。

很顯然,敏貴妃接下他遞過去的橄榄枝,在敏貴妃的兄長出獄的第二天,她借助啓文帝的手,把自己的兩個心腹宮女送到了慕白的身邊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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