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26是我殺死她的
你跟着向饒天走到西區的墓園,那裏是近幾年剛開發出來的,豎在那裏的墓碑也是嶄新一片,甚至還有很多都是沒有刻字的。
說起來這裏的墓碑其實長得都差不多,四四方方,除了大小能看出是一雙還是單個,整體上來說根本沒有區別。小時候你就常常走錯,後來長大了,将這個位置記在了心裏,才不至于每次到父母的墓地前還要一個個找過去。
你走在向饒天後面,他同樣沒有去看其他的墓碑,而是一個勁的往裏面走去。等他停下腳步,你側頭一看,墓碑上赫然刻着“辛梓桐之墓”這幾個字。
“我又來看你了。”向饒天輕聲說着,随後蹲下|身子将手中的鳶尾放到墓碑前。他沒有收回手,拂塵似的拂過貼在墓碑上的照片,那上面的笑容依然燦爛,然而這個笑着的人卻永遠被埋藏在了這片土地下。
你站在向饒天的身後,是以看不到他的表情,你只能靜靜地看着照片,努力在那張笑臉上找尋記憶中的影子。但可惜你想了半響,卻始終只能想到和她有關的一兩件事情,至于她的模樣卻是真得記不清楚。
你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情,還是四年級那時候了。
老師安排座位時竟然又将他們兩個安排到了一塊,這已經是他們第四次同桌了,一年級、兩年級……沒想到連續四年還是同桌,就這讓當時那群初有男女意識的少男們狠狠調侃了一番。
小學生嘛,說話不知輕重,專挑難聽的講。當時向饒天看了他們一眼,卻始終連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就像是聽他們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不過也是他沒回應,男生的調侃只維持了兩天便結束了。
結束以後,大夥兒依舊課上專遞小紙條,課下結伴同行,好得簡直跟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
但沒多久就發生了一件事,辛梓桐的腳在上體育課的時候扭傷了。
照理來說應該通知辛梓桐的父母來接,小學生上下學讓父母接送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只是你們都是離家近的孩子,距離一兩條街的都是自己走回去的。而那個要強的姑娘似乎也沒特別要求,堅稱自己能走回去。而在她的再三保證下,老師也就讪讪地先回去了。
辛梓桐一直在教室裏磨蹭了七八分鐘也沒有行動,最後還是她同桌向饒天看不過去,背着她走出校園。
當時他為了錯開別的同學,故意晚點回去,那會兒就走在他們後面。結果沒想到平時愛玩的幾個那天也沒回去,而是窩在路邊的小公園裏玩彈珠。看到向饒天背着辛梓桐走過公園,趕緊連彈珠都來不及收拾就追了上去,繞着他們說了好多。
你離得有點遠,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但憑你對他們的了解也知他們壓根不會有什麽好話。
果然在被他們圍堵了五分鐘後,向饒天猛地松開了手,下一秒原本趴在他背上的辛梓桐就摔倒在了地上,重重的。就算你沒聽到聲音,也能想象她跌坐到地上時所發出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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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向饒天松手,辛梓桐跌坐到地上,那幾個同學頓時做鳥獸狀散去。
少了那幾個同學,四周安靜了不少,但向饒天卻再沒彎腰背起辛梓桐,他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接着就低着頭跑開了。
你站在後面看了一會兒,但向饒天始終沒回來,而辛梓桐自己嘗試站起來了幾次,又走了幾步,但最後卻還是懊惱似地坐回到了地面上。
你後來是繞過辛梓桐離開的,不過在離開之前,你還是遠遠地瞥了她一眼。你以為她在哭,她卻堅強地一聲不吭。這便是辛梓桐,不管遇到什麽事情似乎都不是個輕易落淚的人。
這之後發生了什麽你并不知道,只隐約記得他們兩個好像好幾天都沒交流,但沒過多久便又和好如初了,甚至看起來比以前更要好了。
再在之後,你們去了不同的中學,便再沒他們的消息了。但聽海長藍的意思,他們似乎成了男女朋友,更甚至于若辛梓桐沒死的話,他們應該還在一起吧。
你下意識地看向墓碑上的日期,是一九九八年年底時候死的。
“她是出車禍離開的?”你無意間開口問道。
剛站起來的向饒天怔了下,但他并沒有回頭看你,雙眸依舊膠着在墓碑上。他僅僅低聲應了下,頓了一秒才說道:“對了,海長藍那家夥多嘴說的。”
你低頭“嗯”了聲。向饒天還是背對着你,他似乎搖了搖頭,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
“那天我跟她在一起,原本我們好好的,後來不知怎麽就吵起來了。她是個要強的人,性格又倔,從來不肯低頭……她當時就轉身跑走了,我追上去,最後也還是沒能追上她……那輛面包車從轉角沖出來,就這麽把她給撞了。”
向饒天說得有些慢,你就這麽聽着,也是你不知道說什麽才這麽沉默。你不知道他為什麽對你說這些,或許就跟你來這裏的理由差不多——只是想這麽做而已,對象是誰無所謂,他就是找個人說說這些事情罷了。
你看着他仰頭望天,卻無法獲悉他的表情。他是在哭,亦或只是滿臉懷念,你只能站在他背後,靜靜地聽着他說話。
“後來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早點去追她,早點追上她,早點拉住她的話……”向饒天沒再說下去,這次他停頓了好久好久,才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開口說道,“是我殺死她的。”
“…………”你張了張嘴,但最後你還是閉上了。
向饒天對你說這些,并不是想從你嘴裏得到些安慰或是勸導的話。所以你根本沒必要插嘴說什麽。
“雖然我跟別人說那是意外,但其實我一直知道,是我殺死她的。”他自嘲的笑了下,“我甚至不記得我們吵架的原因,好像是很小的事情,但我們卻為此吵了起來,還、吵得那麽兇……現在想起來根本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可就是因為這麽微不足道的事,我卻……”
又是好久,向饒天才終于回頭看你。
“其實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麽?”你擡了擡眉,略顯疑惑地望着他。
“過兩天我就要搬家了,和父母一起去美國定居,估計有好幾年都不會回來。”向饒天扯起嘴角,沖你勉強地笑了下,“我知道我這麽說很唐突,來這裏的話也來看看她可以嗎?她媽媽很早就去世了,她爸爸常年在外地,很少回來,其他親朋好友我不清楚,但每年四月十三日只有我和她兩個初中同學一起過來看她,也不知以後她們還會不會來……”
“那……為什麽是我?”你并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直接同意。
“為什麽?”向饒天垂眸思索了起來,他或許真是一時興起提出的請求,現在才回頭開始找理由。他想了想,半響才擡頭看你,“大概是孟婵婵一直跟我提起你吧。她家就在我家隔壁,所以常在一起……你一定不知道,她一直很喜歡你,常常跟我說你是個溫柔的人。”
“啊?”你頓時顯得驚慌失措,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一如向饒天說的,你的确不知她喜歡你,就算現在知道了,你對她的感覺除了她很文靜讀書很用功以外也沒有其他了。你不喜歡她,但對她有好感卻是肯定的,就像人在困難的時候遇到一個熱于助人且善解人意的陌生人,會自然而然對他産生好感一樣——你對孟婵婵的感覺,便更趨近于這種。
其實你有些好奇孟婵婵為什麽會對向饒天說這些話,但仔細一想你又覺得完全沒有知道的必要。
最後你決定忽略孟婵婵的事,而是掃了眼擺放在墓碑前的鳶尾,接着問道:“是鳶尾嗎?”
向饒天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望着你。
于是你又開口問了遍:“如果送花的話也是鳶尾?”
向饒天淺笑了下:“嗯,她最喜歡這個了,向日葵也是,不過可惜外面沒有賣的。”
之後你們又各自沉默了。說起來你們本來就不熟,小學時也沒多少交流,像現在這樣站在一起,在這之前估計你連想都沒想過。
“對了,你阿姨還是沒回來嗎?”
在沉寂了許久之後,向饒天突然側頭看向你,而他所問的問題更是讓你驚訝萬分。
為什麽這麽問?你想這麽問他,嘗試張了幾次嘴,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來。
“是周末吧,孟婵婵問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去你家,她好像是要還傘給你吧。”像是想到了什麽,他突然問道:“你有借她傘嗎?不過我沒去。傍晚的時候她回來找我,跟我說了句很奇怪的話。”
“什麽?”
“她說,你好可憐……後來聽說你阿姨失蹤了,我想是不是她看到你阿姨走了,才會這麽說的。”
作者有話要說: 沒找到想要得感覺,暫時就這樣吧。
明天還是老時間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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