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48想死

站在門口的人既沒有急着進來，也沒有說話，只是将手中的手電筒打了個轉，明亮的光線便落到了躺在你腳邊的韓珞堯身上了。

那人背着光，所以你無法看清楚他的表情，但在光線照亮地上那一灘血的剎那，原本如同定格的光暈明顯有了細微的動搖。

“放心，還沒死。”你甩甩手，旋身往沙發走去，不過才走了兩步，你就如同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頭沖門口的人笑道：“啊，忘了打招呼了，韓叔叔，真的好久不見啊……嗯，不對，今早我們才見過呢。”

沒錯，你口中的韓叔叔正是韓珞堯的父親，同時也是今早來你那公寓找你的那個警察——韓景龍。

面對你的問候，他并沒有驚訝，而是調暗了手電筒的光線後，沉穩地說道：“你是那時候的那個孩子。”

你就像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一樣，既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只是裝傻似的笑了笑。

韓景龍卻似是從你的笑聲中得到了答案般，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果然，是你殺了郁唯。”

聽到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卻又像是陌生人一般的名字，你忽得笑了出來，陰陽怪氣地低笑了兩聲：“搞錯了哦，叔叔，或許殺了她的人是我，但真正害死她的卻是你啊。”

韓景龍沒說話，你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不知道此刻的他有什麽打算，但你卻絲毫不受影響，在光暈的籠罩下自顧自走到沙發邊上坐下。

“你應該也察覺到了，所以你才會愧疚地想要領養我是吧，你想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

“你想誘導我做什麽？打你？還是因承受不了愧疚而自殺？”韓景龍一邊緩步進來，一邊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從不否認自己的罪，我知道我犯了無法挽回的錯誤，那時候如果不是我執意來找你們，透露我也知道那個研究所的事情，郁唯也不會因為長期精神緊繃而患上思維障礙。”

“然後呢？”你看向他，“你想說你本來是想幫助我們的，根本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那樣是嗎？”

韓景龍以沉默回應了你的問題。接着他走到了韓珞堯邊上，蹲身查看他的傷勢，确定他只是磕傷了腦袋流了點血後，也只是拿布條簡單地包紮了下。

手電筒就被韓景龍擺放在腳邊，而在手電筒的光線照射下，你終于看清楚了韓景龍此刻的表情——

嚴肅。

他整張臉都繃得緊緊的，剛毅的面容上似乎容不得半點随意，簡直就和他這個人差不多。

對你來說，小時候的事就跟發生在昨天一樣，所以盡管近乎十年沒見韓景龍，你卻對他一點也不陌生。

當年他明知你阿姨沒有理由遠走他鄉，卻也因為沒有任何證據，而種種跡象又表明她離開了這個家，最終無奈只好将她的失蹤定位成離家出走。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依舊沒什麽改變。

你忽得扯起嘴角，想笑，卻沒笑出聲來，手指不經意地扯動了下，簡直就跟神經反射一樣，接着就聽蹲在那兒的韓景龍說道：“那時我的确是想幫助你們，我也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那樣。我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麽，對你造成的傷害我也想不出用什麽來彌補……”

“去死……”原本停留在你嘴角的弧度不知何時冷卻了下來，你就這麽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冷冷的，不含絲毫溫度地說道，“你只要去死就好了。”

韓景龍擡首，剛正不阿的眼神對上你：“只有這條恐怕不行，而且我還是希望明天你能去自首，然後接受治療？”

“治療？”

“是的，你的身體和你的心理都需要治療。”韓景龍的聲音铿锵有力，在這個安靜的環境中更顯清晰明亮，他無比堅持地對你說道，“我可以向你保證在你自首以後，絕不會有人來傷害你，我會保護你……”

“保證？”沒等韓景龍說完，你就打斷了他的說話，“你向我保證？保證什麽？保證他們不會拿我做研究？還有你準備拿什麽保護我？你的警察職位，還是你的生命？”

面對你的質問，韓景龍并沒有即刻給出答案。而你卻像從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猛地站起身來。

“別開玩笑了。”你大聲吼道。

這一刻，你徹底失去了之前的冷靜。你突然意識到只要是這個人站在你面前，你就不可能保持冷靜，也無法做到像對付其他人那樣靠着心理上的優勢以及誘導擊垮他們。

就好似他能完全看穿你，僅僅面對面站着，他似乎就能撥開你的外表進而偷窺到你的內在一般。

你不想承認，但現在的情況卻不得不讓你直面這個事實——

他知道你的秘密，他了解你的過去，他甚至知道你小時候的種種事情，知道有另一個你存在。而之前所有知道這些事情的人已經都死了，只有他……

在他面前，你赤|裸得跟新生兒一般。

這樣的你只能勉強拾起周圍的保護套，一層又一層地努力往身上套。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終于強迫自己平靜了下來，拾起不小心丢掉的淡定，彎起嘴角說道，“不，叔叔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在破壞了我的家庭以後，只是口頭上說着要贖罪的話卻沒有一點行動。現在又冠冕堂皇的說着為我好、保護我的話，若是把我送進醫院或是其他設施，你覺得你真的能從他們手中保護我？你确定不是再一次把我推進地獄？”

“或許，你說得不是完全不可能發生，但你也不能繼續這麽下去，你知道嗎？”

“知道什麽？知道你又有借口可以推脫責任了？”你故意把語調放平和了，慢慢地繼續說道，“到時候你只要說我已經盡力了，但以我的能力根本無法阻止他們，所以，抱歉……哦，對了，你會說抱歉嗎？”

韓景龍緊抿着嘴，沒反駁。

看着他沒起變化的表情，你歪着腦袋回憶了起來，“你說過，第三天你對我說了‘抱歉沒能幫你找到你阿姨’，我當時心裏就笑了，你該道歉的不是這件事情吧。”

“的确，我還沒有為了‘我想幫助你們卻最終害了你們’這件事情好好向你道歉。”韓景龍重重地嘆了口氣，“但在此之前，我還是期望你能聽我的話，去自首，然後接受醫院和療養院的治療。”

說到這裏韓景龍頓了下，接着他繼續道：“在你父母的研究所爆炸之後的第二個月，我去現場再度調查的時候，在廢墟中撿到了一只兔子，一只棕毛兔子。我覺得奇怪，為什麽這種地方會有兔子，但還是把它撿了回去。原本是打算送到寵物店去的，或是送給想要養兔子的人，但後來的某一天我發現這只兔子和別的兔子不一樣，它擁有和你一樣的能力。當時我猜想這只兔子大概是那個研究所的産物，但我并不确定，所以只好找上那時候僅剩的相關人員的你們。一開始你阿姨堅持稱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就算我再怎麽試探她絕口不提你的事情，等我知道你的能力已經是幾個月後的事情了。我向她表明過我的态度，但她始終把我當成對你有不良企圖的人，好幾次好幾次，後來我就放棄了，我知道我再去找你們只會給你們增添麻煩。”

你搶着問道：“那你為什麽還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那時候不是你的話就不會……”

“因為我發現你的能力可能存在副作用。”韓景龍回答地相當迅速。

“副作用？”你一愣，卻并未對這個詞有所動搖。

“那只兔子一向很少生病，而我帶它去看的獸醫也說他是只很健康的兔子，但在那一年，它突然就死了，它本來應該還有三四年的壽命，看護它的獸醫也說它可以活很久，但實際上它根本沒有活到那個歲數。”

“你的意思是死得快嗎？”

“目前還是猜測，所以需要醫院幫忙看看。”

“正合我意不是嗎？”你看着他，突然笑了，“我想死啊。”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還是碼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