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封神亂(三十)

伯邑考驀然睜開雙眼,金甲已經松開雙手,将他推至一旁,徑自走了出去。

待到伯邑考與散宜生兩人想要離開營帳之時,把守在門前的人早已經換成了朝歌的人。西岐的虎贲已個個都被捆綁了起來,金甲自不去理會這些人,只周複一人在其中還挑選了最最強壯者二十七人,立在了昌州門口一一砍了頭。

這些虎贲冤屈極大,卻哪裏知道本是封神榜上無名氏,現在得了一個先的優勢,反将別人的神祗名位給占據了。

周複依着金甲的命令,砍殺了西岐二十七名虎贲,他心中氣憤西岐世子多管閑事,卻沒有多與西岐人刁難,而是将這些人統統放了。

西岐虎贲眼見了自家兄弟無辜慘死,如何能夠安穩得住?一個個面色血紅眼裏拔出火團,一被放了立即動手同朝歌人拼殺在一起,只道殺得一個是一個。

散宜生眼見不好,未免再給金甲借口,連忙将人喝止住了。這些虎贲個個心中悶着一口怨氣,無處發洩之下漸漸恨起了大公子伯邑考,只道莫不是他去惹事,自家兄弟又怎會無辜死去?

這些士兵心中有怨恨,卻不敢對伯邑考口出惡言,只個個用通紅的眼去怨恨地看他。

伯邑考見到這些人的神色,如何不能明白他們心中想法,卻是連自己都已在怨恨自己的無能,哪裏還有辯駁的心思?只孤寥寥一人背過身去,回了營帳。

散宜生見到這番變化,心中嘆息,面上搖頭,将虎贲們安撫住了,立即又轉回營帳裏去,說了好多話去将伯邑考安慰。

卻是半個時辰之後,周複又領了一隊二百兵士沖到了西岐營帳前。原來是周複得了金甲的命令,特來請西岐的人自行回去周地的。

散宜生當即嘆了一聲,知道金甲利用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現在請他們自行離開已是客氣,西岐人馬若有所滞留,這二百兵士就不是來送客而是圍殺了!

可憐西伯侯挑選了三百虎贲交在伯邑考手中,在冀州郊外峽谷內被土石砸死了一百餘人,又在金甲手中折掉了二十七人,而今竟只剩下半數人都不足了!

散宜生看着這剩下的兵士,心中一陣陣難受,面色一直慘淡,而同樣難受的伯邑考沒能察覺到這位父親最重視的大臣的變化,因而當他們離開昌州三天後,散宜生将頭冠以及腰間佩玉摘下雙手捧到他面前的時候,伯邑考的面色唯有大驚失色能形容。

那佩玉是西伯侯送與散宜生的,與姬昌一直佩戴在身邊的那塊佩玉乃是一對,意味着兩人名為君臣、實為兄弟的情義,如今散宜生将佩玉與頭冠同時交了出來,分明就是要辭官歸去的意思。

伯邑考哪裏敢收下這兩樣東西?一旦散宜生辭官了,是要他如何還有臉回去見他父親,見西岐滿堂的文武?

但散宜生卻是去意已絕,他站在伯邑考面前,誠懇地對他說道:“還請大公子看在散宜生多年忠心姬氏的份上,收下這一冠一玉。”

伯邑考張嘴啞然道:“上大夫可是因為數日內折損了一百五十一員虎贲,所以才要如此?此事本與上大夫無關,是伯邑考一人之過,父親明辨是非,必然不會怪罪上大夫!”

散宜生連忙打斷伯邑考,解釋道:“非是如此,小人在西岐任官三十餘載,眼見侯爺為了大計犧牲了多少,又怎能不知忍辱負重的道理?大公子唯有看見金甲兇殘狡詐,卻看不見朝歌兵馬不僅強壯勇猛,而且命行令止,唯将帥命令從事,這些才是西岐最為忌憚、恐懼朝歌的地方。”

散宜生輕輕嘆道:“殷商兵馬與我周地不同,大半為族兵,宜生原本以為纣皇殘暴,這些族兵必然對他心懷暗恨,戰鬥力勢必低落,而今看來卻是錯了!”

原來商湯兵制歷來與別個不同,還沿襲了許多原始社會的習氣,全國的百姓不分男女都作為作戰兵力看待,除了禦林軍這支常備的5000人馬,餘下的都是百姓組成的族兵,這些族兵平時在家中耕地農桑,每月裏由各自領主帶領着做田獵訓練,到了戰事由商王發出征召令便可立即披甲上陣!

只是纣皇殘暴,這些百姓受他掠奪真可謂是苦不堪言,因此周地主仆才會認定了以族兵為主的商湯軍備力量根本不足為慮,時機一到只要稍作煽動必然反過來對付纣皇那昏君。

卻怎麽也想不到這些族兵哪裏有半分怨怼懈怠之心,反個個像是猛虎,恨不能将戰場上的敵人生生撲殺咬死了!

見到如此與預計不同的情況,散宜生心中哪裏能夠不奇怪?不生畏?只道西岐錯估了情勢,必然要吃朝歌一個大虧,所以才匆匆地向伯邑考辭官,為的卻是要暗地裏潛入朝歌将情況再摸個清明的。

只是此話他不與伯邑考說明,只因姬昌諸子裏他本就最看好二公子姬發與四公子姬旦的,現在又親眼見到一百五十一員虎贲平白折損在伯邑考手中,所以決定放棄伯邑考,選擇姬發為主。

散宜生是姬昌最看重的要臣,在西岐朝廷乃至民間都有很高的威望,如今伯邑考來了一趟冀州就把他給弄沒了,在朝堂乃至民間名望必定大跌,姬昌哪裏還肯讓他襲承西伯侯之位?

散宜生易主之心已定,自然不會再聽從伯邑考的勸說,最後竟是直接将一冠一玉擺在地上,朝着西岐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而後便騎着馬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伯邑考愕然地看着散宜生離去的背影,不由得伸手按住了胸口,只覺得痛苦非常。他自然看得清散宜生一走對自己造成的影響有多大,更知曉如此一來,父親姬昌必然會順勢奪走自己的世子之位。

他本性不在朝堂之上,便是父親要奪了他的世子名分也并不在乎,只是在這種情況,就未免太叫人痛苦、臉面全無!

伯邑考環顧四周,看到的卻只有虎贲們敢怒不敢言的目光,有些士兵甚至已背過身去,再不願看他一眼。

伯邑考只覺得喉嚨幹澀,嘴裏也是苦澀一片,他自然不會對這些虎贲解釋,也實在沒有解釋的話可說,只能領着他們繼續趕往故鄉西岐。

伯邑考并沒有原路返回,經過冀州,而是為了趕路選擇了另一條道路。只是在他們經過一道懸崖下面時候,卻聽到了琵琶彈奏的聲音。伯邑考不由得擡頭去看,只見懸崖頂上站着一個人影,衣袂翻飛,風華絕代。

琵琶音色清亮,本非悲樂,此時聽在耳中卻是悲嗆異常。跟在伯邑考身後的虎贲愣愣聽着,不一會兒便開始輕聲啜泣起來,而到後來已是此起彼伏地大聲嚎哭了起來,為那些枉死的兄弟同伴淚流不止。

此番此景,伯邑考縱然猜到那站在懸崖之上彈奏琵琶的人是那個從來随身一把琵琶的人,卻也不能再去與他會談,只能羞愧地低下頭去,滿腔裏想要像別人傾訴的話也只能別在胸口裏,急忙趕路而去。

這支悲苦的行人離開後,懸崖上的江一春立即放下了琵琶,那樂器一落在地上立即現出了原形,正是當日受了女娲娘娘聖旨來禍害商湯天下的三妖之一的琵琶精。

這琵琶精被金甲收了之後,就被丢給了江一春,專為他遮掩技藝不足的缺點。

那妖精遙遙看了遠去一行人的背影,不無可憐道:“這西岐的大公子模樣真标志,金甲大人也舍得這樣害他?”

江一春搖頭笑道:“哪是害他,分明是好心幫他!”若是伯邑考不再是西岐世子,不知到時候入朝歌來獻寶的人會不會變成別人。

若換了別人來做肉餅,纣皇可是一點也不介意的,相信歷史也不會介意這一點點意外的!

江一春正與琵琶精說着話,卻有一人氣喘籲籲地跑了上來,竟是朝歌城裏最為炙手可熱的兩大“能人”之一的費仲費大夫!

這費仲如今卻已不是朝歌的上大夫,而是纣皇欽點的冀州宰相!

無道昏君是當真十分看重這奸佞,竟然還特特地将他下放到冀州來做宰相,好積累了足夠經驗再回朝歌去接任商容走後空出來的位置。

這點內中門道自然是纣皇悄悄告訴了費仲的,費仲心中雖然得意卻很有眼色,知道自己若将這消息放出去了那些看不慣自己的能臣乃至尤渾這些個奸臣必然中途劫殺了自己,讓自己到不了冀州。

費仲不說,纣皇也不說,別人只道費仲不得聖心,終于被纣皇厭棄了,才會被發配到冀州。忠臣之家們為了這件樂事簡直就是普天同慶齊來賀,而尤渾這些奸臣則是惴惴不安了起來,處處行事小心,唯恐纣皇一個不開心也将他們發配到外地去受苦。

這費仲倒真是來冀州受苦的!自從到了冀州地界後每一天都是忙得連軸轉!這不,還沒怎麽呢就被江一春拉到了這邊考察地形,準備在冀州本城與位于屬地南邊的安邑之間開通一條通暢的大道來。

江一春何以要這麽急急忙忙地要在這兩者之間開通一條大道?不為別的,只為了安邑封地內的大鹽湖——解池!

你可莫要小瞧了這口解池,它可是與以色列死海并稱世界上最大的兩座內陸鹹水湖,早在炎黃大戰蚩尤時期就已經被勤勞智慧的中國古人發現并利用了起來,周邊地區的食用鹽都來自這裏。而今江一春得了冀州,又怎麽能将它輕易舍棄掉?自然要将大道打開,将解池充分地開發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捅鼻孔,有煤有鐵還有鹽的山西真的是一個好地方,然後……下一個要霸占的地方——甘肅,我查了一下資料,竟然是個不枉多讓的好地方,我真是越來越機智了,一定是八百羅漢都跑來給我指點方向的緣故!!!

最後感慨一句,天朝已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地廣物博了啊!!!!!!!(盯着地圖志持續泛濫口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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