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章節

是朕建的。”他在被子裏握緊她的手,阖目微笑,“是朕跟這裏的女主人借的。”

綿期陡然被醍醐灌頂一般,這便說的通了,這裏的女主人一定是皇帝的紅顏知己,自古話本子都是這麽寫的,皇帝不停地在全國各處和不同的女人相愛,然後這些女人因為各種理由不能進宮,于是反倒成了民間相思容易,相聚難的佳唱。

“那這女主人呢?怎麽來時沒看到?皇上借她的地方給臣妾過生辰,臣妾真應該好好謝謝她的。”她心裏有點反感皇帝帶她來他和另一個女人恩愛的地方。

皇帝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笑着把她的頭扳近,在她額頭上柔柔印上一吻,“小期不睡,朕還要睡,明早朕還要上朝。”

呿,不說拉倒,誰稀罕聽!

綿期面朝裏去,而這次皇帝竟沒再追過來抱她,她心裏居然有一點發空。

過了一陣。

梅酒的酒力逼上頭來,她才漸漸遂着酒意睡着了。

第二天,綿期酒醒了,發現自己已在覓香閣中。

桐語告訴她是皇帝身邊的青安公公送她回來的,因她對回程丁點印象,昨天的一切,倒像是一場夢一樣不真切。

緩了一日酒醉的後遺症,綿期才方開始操作她和杜修儀計劃之事,她用過早膳,來到西閣,命桐語去找來了當時封妃的邸報。

現已經過去了近半年,因為皇帝一月總有七八日至十來日不涉足後宮,臨幸也多從較為熟悉的幾十人中選擇,所以後宮仍有一大半妃嫔未被臨幸過。

在這些沒被臨幸過的妃嫔中,不乏以錢財疏通太監換取關于皇帝的情報的,或者進獻給妃位高的妃子來祈求宮中生活平順的。

可自從戒奢令發布以來,她們若依故大手筆花錢,每月的例銀就遠遠不夠的,她們一般的做法是将自己陪嫁進宮的值錢家當,交給采辦司相熟些的太監,換些錢來用。

但這樣做下來,采辦司的太監從中漁利,賺得盆缽皆滿,妃嫔們卻不能通過采辦司換得同等價值的錢財。

扳倒飒嫔的第一步,她便是要規範這個易物的體系,并未自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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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沒有明确規定,那妃嫔們暗中拿自己的東西換取財務這種做法,其實并不能算錯。不過這事若真是明着做起來,肯定會有損皇家聲譽,會讓世人覺得,皇帝的老婆們真的窮到那份上似的,要用自己嫁妝換錢,到時候民衆議論紛紛還是小事,最怕百官人心不穩。

所以她心裏明白,這事也只能暗中進行。

每天都有專人向皇後彙報皇宮各處的情況,所以這事瞞不了皇後,但依照她前世的記憶來看,皇後接下來的日子幾乎都是病床上度過的,故只要不是什麽壞規矩、傷風化的事,想必皇後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過管太多

就算拿自己的東西換出宮,就算鬧到皇帝面前也不會是什麽大錯。

然而時間長了,有些妃嫔将自己的東西換完了,必會有人用宮中之物,冒充自己的私物拿出去換的,這樣的話性質便完全不同了,屬于明目張膽地偷竊,做下這種事的人,若被揭發出來,必将受到嚴懲。

皇後是鐵面不阿,真妃久病,端貴人不成氣候,分為高又受寵的飒嫔就成了妃嫔們讨好的主要對象。

在綿期的記憶中,後宮中管這個行為叫——上私貢,類似民間收的保護費,只是不特意管人要,只是每月,每逢重大節氣,妃嫔都會主動孝敬飒嫔的。

到時候,她若能從上私貢的妃嫔中,抓出一些私運宮中物品換錢的典型,再軟硬兼施,讓這批人說出她們用錢的目的來,到時候飒嫔私相授受的罪名昭告于後宮,皇帝若不嚴懲她,必将難以服衆!

香柱

采辦司的總管太監路鳴和副總管太監薛義,在庫房裏燃着的油燈下,各自手執着一本土色封的賬本,對着今日的進賬。

這裏平素的規矩一般是副總管領着執筆太監在外間,收下某位妃嫔的東西便記下來,做一本副帳,然後這一位妃嫔的東西會裝到一口小箱子裏,運給庫房裏的大太監,由他再記一遍正帳。

路鳴素來是個慎重的人,他規定這樣做,也是為了能最大程度的準确,以免招致來不必要的麻煩。

“張禦女碧玺手钏一串,白水精釵一對……”薛義這會兒已經念到了第三行。

路鳴眯縫着眼瞄了一眼自己賬本上的字,答:“對。”

“許答應鑲粉精銀項圈一只,南珠耳挂一副,織金領羅裙一身。”

路鳴問:“織金領羅裙幾成新?”

“這兒……”薛義默了,急忙起來,向後面走了五六步,掀開一口木箱子,從七八件女衣中擇出一件來,翻過身子,對着燈光照了幾眼,“回大人,九成新。”

路鳴點點頭,再紙上空隙處,補上幾筆,記下了衣服的新舊程度。

年過花甲的薛義慢騰騰得重新坐下來對賬,“杜夫人,彩玉項鏈一對,琉璃珠花簪子一只,玉兔耳環一對。”

路鳴等着薛義往下說,見他不張嘴,“沒了?”

薛義慢騰騰地擡頭,疑惑地看着路鳴,“沒了啊。”

“那不對,我這冊子上記得怎麽多了一對七彩嵌寶的玉香柱?”

薛義在宮中混的久了,對于這種狀況見怪不怪,直跟總管太監路鳴打哈哈,推卸責任道:“心許是盤點的太監不用心,把其他主子們的東西記到這杜夫人身上了。今天不過二十來個小主們送物件來,屬下記得清亮,實在不記得這杜夫人的那名來送物件的宮女,說過有什麽香柱?”

“那可說不準,老薛你今年也六十三了吧?”四十多歲的路鳴一雙小眼熠熠的,他站起來朝箱子走去,翻騰了五六下,就找出兩只玉質的香柱。

路鳴把香柱擱在油燈下瞧,啧啧稱贊,“這可是出自衾州專們禦貢的作坊,估摸是宮裏頭的賞賜。”

薛義一拍腦袋,“不能啊,這杜夫人的大宮女在紙上按了手印呢!紙上寫的,那宮女可是一樣樣都确認過了。”

“一大把年紀的人,怎麽稀裏糊塗的!”路鳴拍案而起,嚴格意義上來說,薛義算是他師傅,但是就因為薛義愛應付的性格,老總管卸任後,上面直接委派了路鳴做新總管,而不是薛義。

“屬下……”薛義心裏冤枉,心想平日被路鳴耳提面命地說過那麽多次,盡管他這人平時是糊塗,可他在這檔子差事卻是陪着千萬小心的。

“眼下看來只有偷偷去打聽了。”路鳴嘆氣,他就怕問過去真僞難辨,有那貪心的妃嫔紅口白牙地枉認下是自己的,到時候真主找來了,東西沒了,告到皇帝那裏去,他這顆腦袋不要可以,可連累整個采辦司的大小太監的腦袋若一齊丢了,下了黃泉,他實在沒臉面對這任何一個人。

見薛義憋着一張臉,垂着一雙眼,也不吐一句話,陸鳴沒好氣地道:“老薛,你把今天送物件來的主子們,按照妃位的由高至低,給我報一遍。”

薛義正心煩心自己怎麽莫名就沾了這一樁子惡心事,聽路鳴指派他,他雖心中不想從,但人家官高一級壓死人,他只得拿起冊子,撿了最高的妃嫔分位,道:“陸充儀、徐美人……”

“等等!”路鳴以為自己聽錯了,“陸充儀?”

這陸充儀現在可是皇帝面前可以和飒嫔拼寵的女人,家境殷實,上來封的分位本就高,再家上身懷龍裔,這種人也會來易物換錢?

這顯然不對,雖然他不知道陸充儀送東西到采辦司是個什麽目的,但肯定不是想換點錢那麽簡單。她能懷上龍種,還能在宮裏披荊斬棘,安然保胎六個月,充分說明這女人肯定不簡單。

他路鳴也不是個貪心的人,這香柱再怎麽精美,再怎麽值大價錢,他卻知道是貪不得,也不敢貪。

思索了一陣,路鳴将一對七彩在桌上立好,吩咐薛義道:“不必打聽了,明日直接将這一對東西給陸充儀送回去吧。”

薛義暗暗長出一口氣,應下了。

第二日下午,采辦司來了一個二十歲出頭的管事姑姑,并一位十七八的大宮女,點名要見采路鳴。

路鳴出來只見那位姑姑,雖然面生得極善,但是眉皺着,嘴深抿,鼻翼翕動,一副氣得不輕,而那名大宮女則是低着頭不語,若仔細一瞧,那還能發現她身子竟在發抖。

路鳴上前笑道:“不知道這位姑姑來我采辦司所為何事?”

官位上,路鳴好歹是八品的管事太監,而一般的各宮的管事宮女卻是無品級的,但實際上,管事宮女服侍的都是皇帝的枕邊人,一個不好他若是得罪了,也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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