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章節

上吓了臣妾一跳!”綿期佯裝驚亂得将眼前紙揉成一團,丢在旁邊木簍裏,不滿地道:“您來了,怎麽也不叫人知會臣妾下去?”

“你的人都說你心情不好,吩咐她們不得上來,故朕才自己上來了。”皇帝笑着把目光從紙簍那處收回來,又問她:“你究竟寫些什麽內容,竟是連朕都不給看的?”

綿期眼睛轉了一下,俄而淺緋色唇不滿地嘟起,“皇上應該都看見臣妾寫的是什麽了,做什麽還這樣打趣臣妾?”她在他眼裏不是個傻女人,過分裝笨,反而讓他看清她是刻意為之,還不如直接挑明來的實在。

他彎腰拾起紙團,随即拂過褶皺不堪的紙面,微點下颌,“小期這字寫得倒是有前朝許逸歡的風骨。”

綿期奪過來,急忙撕碎了,“皇上過譽了,人家許逸歡可是前朝門門開花、樣樣精通的大才子,臣妾只不過是最平凡最普通的小女子,實在不及許前輩萬一。”

“怎麽平凡了?”他眉毛微顫,輕輕從她身後環住她的腰,三分戲谑七分真地說道:“你可是當朝天子的寵妃。”

“呿——”綿期不屑,通過察言觀色,她知道他今日心情尚可,于是大着膽子嗔怨道:“皇上一個月也就來看臣妾三、四回,卻去看飒嫔七、八回,大家都說飒嫔是您最寵的妃子,那這樣看來,臣妾就算得寵,得的也不過是‘半寵’罷了。”

“喲,吃味了?”她的不滿反而讓他心情極悅,繼續逗她:“小期,‘小氣’,果真人如其名,難道就因為朕來看你看得少,才要在紙上寫那麽多個‘忍”字?”

聽到皇帝提那些個“忍”字,綿期身子微顫,氣鼓鼓地腮幫子也無力地落了下來,沉默一陣,才揶揄他道:“臣妾不過練練字,沒有寄托任何心思,皇上切莫多想。”

“那便好,乖了,你又不笨,肯定知道朕為何一月才來三、四次,別讓朕說那些難聽話……”他欲言又止,最後只寵溺得從上方揉了揉她的頭發。

是的,皇帝說的沒錯,所謂的難聽話,她都懂。

後宮講究雨露均沾,雖總有例外,但綿期曉得那樣例外的機會并不會屬于現下的她。

父無高職,家世卑微。

他寵給的多了,反倒只會讓她四面楚歌,無福消受。

想到這一重,她不免心裏有些感嘆,半天也沒在說一句話。

皇帝見她不語,本欲再勸她兩句,卻陡然意識到懷裏的她只穿了薄薄的兩件單衣,他心疼地輕斥她道,“入冬寒涼,正是多病之時,你怎的卻這麽不愛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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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話頓住,綿期心想剛才的“忍”字沒有成功引到話題上,這次的薄衣她定要成功,故胡謅了句敷衍他:“臣妾怕熱,不喜穿那麽厚。”

“假話。”他扳正她的身子,關切道:“朕是男兒都覺得冷,你這個小人兒卻怕熱?莫等了,咱們趕緊下去,讓你的宮人馬上給你尋件厚衣來穿上吧。”

綿期不走,死死抱住他,滿臉畏懼心虛,“皇上,臣妾真的不冷……!”

她這話方一出口,就感到男子寬厚的手心搭在自己纖瘦的手背上,而她冰冷的手背就這麽輕易得出賣了她。

怒意侵染皇帝面龐,他看着她微揚了聲調,“這就是你說的不冷?”

不再理她的阻攔,他強硬拽着她下樓,兩人到了偏廳中,皇帝命一個當值的小宮女去取一套夾襖或薄氅給綿期,小宮女愣了幾秒,才往綿期的內室中尋去了。

此刻的綿期,外表雖然驚慌不安,內心卻是無比安然淡定。

幸好她算準了皇帝來看她的規律,知他這幾天如無意外定會來覓香閣,故才刻意穿得薄了,但也只是顯得薄,實際上因她選擇的都是不透風的布料的衣物,所以她并不冷的。

适才,她一直拿着狼毫筆,開窗習字,所以手才會變涼,也讓皇帝錯認為她很冷。

一會兒,拿着一件兔毛大氅過來的已不再是剛才那個小宮女,而變成了星玉。事先綿期有過交代,而剛才星玉聽小宮女道出取厚衣的意圖,她自然能大致想明白綿期所面對的情況是怎樣的,怕小宮女誤事,她便自己親自送來了。

皇帝看着那件厚厚的大氅,心內頓生不滿,他冷冰冰質問綿期,“你這覓香閣的奴才都是怎麽教的?現在哪裏是穿大氅的季節了?”

綿期讷讷無言,錯着頭對星玉打眼色,讓她退下,不過星玉剛走出三四步,就被皇帝喊停了腳步,“慢着——看你眼熟,可是杜夫人的随侍宮女?叫什麽名字?”

星玉頓住腳步,轉身,不慌不忙道:“回皇上的話,奴婢賤名星玉,正是娘娘的随侍宮女。”

“虧你還是随侍侍女,天冷了不提醒你家主子加衣,讓取衣來——你反拎着一件臘月穿的過來,朕看你這大宮女也別當了,索性到飒嫔那裏領板子去吧!”皇帝面色黯淡,氣不打一處來。

聽見皇帝提到飒嫔的名字,綿期眼中幾明幾滅,“皇上!不是她不懂,實在是……臣妾的秋衣都換了銀錢,根本沒有适合時令的薄氅和夾襖穿啊。星玉是臣妾在杜府時的丫頭,跟着臣妾一路來到宮裏,臣妾已經沒能帶着她過上好日子了,現在您還要罰她,好吧,既然皇上一定要罰她的話,那就幹脆罰臣妾就好了!”

聽她這麽說,皇帝心口像被人抓了一把,嗓子裏仿若有塊琉璃碴子膈着一樣,半天才困難地問:“為什麽要換?”

雖然減了妃嫔的份例,可他派人特意算過,戒奢令後份例的銀子數額,無論是妃嫔們平日打賞奴才或者通過采辦司買一些女人用的東西,都是足夠的,既然足夠,她為何還要把衣服都拿去換了呢?

綿期哽咽了,別過身子去抹了幾把淚,然後才像鼓足了很大勇氣一樣道:“臣妾告訴皇上,皇上可千萬別說是臣妾說的,也別采取什麽舉措,以免觸怒……,到那時臣妾等中低分位的妃嫔就沒好日子過了。”

“你說吧。”皇帝略有不奈,撐了撐額頭。

“以往,皇後娘娘還掌管後宮的時候,像臣妾一樣家世一般、分位不高的妃嫔還能受到娘娘的庇佑,但是皇後娘娘這一病倒,飒嫔娘娘掌了權,皇上也知道,飒嫔一直看臣妾不順眼,臣妾為了能在後宮中活下去,也加入了‘上私貢’”

“何謂‘上私貢’?”

“就是地位低的妃嫔為尋求庇佑,也為了使得分位高的娘娘不找自己的岔,而不定期或定期的給她進獻錢財、珠寶等的行為。”

皇帝聽明白後,只覺腦袋裏“嗡”地一聲。

可笑,官場中的貪官抓都抓不過來,什麽時候這貪污行賄的一套竟然還搞到宮裏頭了……

“除了飒嫔,這受私貢的還有誰?”皇帝嘴唇深抿,眼中看不出情緒。

綿期搖了搖頭。她并不貪心,她現在的目标有且只有飒嫔一個人。

半晌後,皇帝在她額頭上埋下一顆安慰的吻,将她縮在懷裏“委屈你了。”

這際,星玉見他們親密狀,自是知道沒自己什麽事了,故識趣地退出去了。

兩人默默抱了一陣,皇帝又勸她安心,“這件事朕會處理得很謹慎的,絕不會連累到任何人,還有——朕明白你那個‘忍’字是何意了,但朕希望你暫時還是忍下去。”

“好。”她低聲應完,顫顫巍巍得如一頭受傷的小獸埋進他的懷裏,內心卻是雀躍至極!

表面看起來,她只是在皇帝跟前演了一場戲,但為了讓皇帝相信,也為了讓皇帝在接下來的調查時,有更明顯的收獲,這一越來,綿期其實做了很多準備工作。

首先,她真的賣掉了自己一些無關痛癢的衣服和首飾,給飒嫔上了私貢,其次,她又命路鳴将原來幫妃嫔們易物的抽成由三成降到了一成,結果這樣下來,參與到易物中的妃嫔人數比之以前竟多了三倍!

以前易過物的,知道易率高了,變着法的把自己珍視的物件都拿出來換了,而以前沒易過物的,知道現今易物劃算,也過來湊熱鬧。

是以,這樣更多的妃衆手上有了更多的錢,有錢就有的花,那麽到飒嫔手上的錢和物都會變得更多。

這樣一來,皇帝調查時,若知道妃嫔們變賣物品猖獗,而大部分的錢不是用于她們購買自己平日所需,而是全都進了飒嫔的爽犀宮,試問皇帝會怎麽想?

不過綿期知曉有些事情不是全靠她使些手段就能辦到的。

如果不是飒嫔在宮中真的是橫行霸道,讓妃衆們都畏懼她;如果不是飒嫔真的有一顆貪婪的心,對于妃衆賄賂的行為不做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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