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小意溫存

侯爺一覺醒來陛下不在,張太監倒是在,殷勤得很,侯爺也習慣了,并不覺得有什麽。

張太監說陛下去後頭了。

侯爺點頭表示知道了。

侯爺生在公府,自小宮裏長大,過得金尊玉貴,自幼沐浴都有人伺候着,此刻即便身上都是歡愛的痕跡也不覺得有什麽不自在。

只是這衣服有些不對。

明黃的裏衣,穿了等同謀反,他雖張揚卻有分寸,皺眉要人換一件。

張太監勸道:“陛下吩咐的……”說着陛下便回來了。

陛下親自給他換衣服,侯爺見着陛下了倒是安心不少,只是這衣服還是不肯穿。

陛下說這是朕當年穿過的舊衣,你只管穿着便是。

侯爺說我長這麽大還沒穿過舊衣。

陛下低聲在他耳邊說,你剛承歡,身子敏感,舊衣軟和。

侯爺臉紅了依了他。

其實絲綢的裏衣便是新的也很順滑,況且陛下的舊衣也沒穿多少次,差別不大。

侯爺明白了陛下就是想讓他穿他的衣裳,外袍不行就內衫,如今的太大就穿少年時的。

“你怎麽……”

“長生,朕沒什麽能給你的了,你穿着,讓朕好受些。”

“叫人知道了我還要不要活。”

陛下挑眉:“你還要讓誰看你的裏衣不成?”

“我身邊總要人伺候,我那院子裏的丫頭都是母親的人。”

“岳母那裏,朕去說。”

侯爺睨他一眼:“娘娘當年都不大喊母親,你倒喊上岳母了。”

“朕這聲岳母是為誰喊的,長生不知道麽?”

侯爺不說話了。

用了午膳,侯爺說要回去了,陛下說明日再回。

“那成什麽樣子了,留宿一晚還能說喝多了。”

沒用,陛下不放人,侯爺說什麽都沒用。

于是什麽都不說了,陛下無奈:“怎麽了這是,陪朕多呆一會那麽難受?”

侯爺委屈:“我都陪了你一晚上了……我要回家,母親該擔心了。”

“朕派人去傳話。”

侯爺還是不高興,陛下也有點惱了,昨夜洞房花燭,今日原該小意溫存才是。

耐着性子問到底怎麽了。

侯爺看看他,小聲說:“我不要進宮。”

“胡鬧,你我既有了夫妻之實,你還想着要娶妻不成?”

“怎麽就許你三宮六院,還不許我有個老婆了?再說誰說要娶妻了,我只說不進宮,不進你後宮,也不妨礙我來找你呀。”

“有實無名那叫姘頭。”

“姘頭就姘頭,那也比給人說我上趕着給姐夫做小老婆好。”

張太監給屋裏伺候的打了個手勢,悄悄退下了。

陛下想說孝貞皇後已經過世兩年了,最後卻只是板着臉,生硬道:“不可能。”

侯爺說:“陛下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

陛下說:“你倒是也給朕留點面子。”

侯爺說:“這事你丢什麽面子啊,你多厲害,一家子姐弟上趕着往你床上湊。”

陛下給他氣個好歹,終于覺出不對了,這是在鬧脾氣。

于是先服了軟:“鬧什麽呢?昨夜裏快活的很,今日倒是翻臉不認人了。”

“你剛剛是不是去後宮了?”

原來問題在這。

“朕瞧着你還沒醒,先去給太後請安了,不然去晚了母後該留膳了。”

“不是去找皇後了?”

“朕去找她做什麽,告訴她,朕昨夜裏終于得償所願?”

侯爺發現自己誤會了什麽,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還是解釋道:“封妃的诏書不都是皇後發嗎?我以為你去……”

陛下笑了:“怎麽,長生還想當個妃子嗎?這樣貌家世,朕瞧着,得封個貴妃,姚貴妃。”

侯爺想打他,但這是陛下,到底是不敢的,況且也打不過,于是上手擰了。

“嘶——”

侯爺沒下死手,陛下肌肉緊實,這一擰,倒讓他腰間酥麻。

一手禁锢了侯爺作亂的手,一手将人攬進懷裏。

侯爺不服氣:“明明你也沒真想我進宮,怎麽我說就不行。”

“誰說不想你進宮了,只是這事不急于一時,朕要給你最好的。你放心,給你冊封的一定是朕的聖旨。”

侯爺不懂他一個男人非要進宮跟一群女人住一塊有什麽意思,他又不能生養,他們這無名無份的姘一姘也差不多了,大張旗鼓冊封,做什麽呢?

他如今是侯爺,及冠了再領個閑職,那就是前朝的人,後宮裏娘娘手伸不到他這,多好,為什麽非要找不自在呢?

他知道後院的女人沒一個簡單,他母親,姨娘都是有手段的,他大姐姐也是,當初的賢妃如今的皇後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不冊封就好。

昨日大宴,今日不早朝,卻不是休沐,各部要點卯,陛下也要批奏折。

侯爺無聊,陛下便推了一疊請安折給他。

侯爺撐着腦袋問:“寫什麽?寫朕看過了,朕知道了?還是寫卿文采斐然請安也能請出花來?”

陛下說:“朕閑得慌嗎?去批請安折?放着就好”

侯爺說:“您不閑我閑嗎?消遣我呢?”

侯爺筆一擱,起身:“我回去了。”

陛下還要去禦書房議事,沒攔他,只是吩咐張太監備馬車送人回去。

侯爺剛出了養心殿,田慶祥小跑着跟來說:“陛下吩咐奴才,備了步攆,這便送您出宮去。”

侯爺确實有些疲憊,身上也酸,但這是在前朝,來來往往皆是莊嚴肅穆低眉順眼,哪有坐步攆的。

還是那句話,侯爺在外人面前還是要臉的。

田慶祥知道他顧慮,說:“侯爺放心,咱們繞着走,保準沒人看到。”

于是侯爺跟他走了,出宮走的是禁衛輪換專走的門,沒什麽人,門外備好了馬車。

回了府,侯爺知道這事多半瞞不過母親,想着要不要主動招了,母親多半還能幫着瞞下。

叫父親知道了他能去半條命,至于老太太,侯爺也說不好,老太太雖然疼他,但向來重規矩,還真說不好,還是一并瞞着吧。

老人家年紀大了,真氣出個好歹可就罪過了。

陛下說母親那他來解決,也不知怎麽說的。

侯爺去給夫人請安,故意露出了明黃色裏衣,看母親反應,母親什麽反應都沒有,只做不知。

侯爺松口氣,這樣就很好。

回了院子,卻發現姨娘坐着,伺候的丫頭悄悄說,昨晚來的。

侯爺這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了。

“姨娘……”

“三爺昨夜去哪了?”

“昨夜吃多了酒,又吹了風,頭疼得緊,在宮裏宿了一晚。”

看着姨娘臉色,又保證道:“絕對沒在外頭胡來,陛下身邊的張公公可以給我作證。”

“張公公?怕是陛下也樂意給你作證吧?三爺要胡來還用去外頭嗎?”

“姨娘……什麽意思?”

姨娘說着就哽咽了:“瓜兒,姨娘就你這麽一個孩子,為長遠計,當年你一出生姨娘就抱着你去了夫人院裏。我竟沒想到,她會縱着你做出這般荒唐事?你一個男人,同陛下厮混,陛下心裏有你還好,若厭了你呢?這事傳将出去,陛下是私德有虧,你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侯爺臉色煞白:“……姨娘怎麽知道的。”

姨娘見他如此,又心疼了:“我自小被買進府,在老太太身邊服侍,到了年紀就被老爺納進了房,這府上,我來的還比夫人早些。你身邊,有我的人。”

只要不是外邊知道的就好,侯爺松了口氣。

“姨娘,不是兒自誇,這世上再沒人能比我更讨陛下喜歡了。”

“傻孩子,男人的喜愛若靠得住哪來這許多深閨怨婦。罷了,現在姨娘說什麽你也聽不進去。你要知道,這府上除了你母親還有老太太,瞞不了多久,你找個機會去請罪。至于你父親那,倒是可以放心,只要不說他不會知曉。”

“姨娘,老太太那,我怕。”

“怕什麽?老太太還能越過陛下去?。”

侯爺不解:“這家中,父親是不管事的,老太太卻最重規矩”

“當年娘娘執意進宮,說是衆叛親離也差不遠了,我們這樣的簪纓世家,嫁了嫡女進宮,若是成了哪位皇子的母家,反倒是麻煩事。

外戚哪是那麽好當的,不站隊才能長久。她還是正宮娘娘,若是嫡子争氣還好說,若不是,皇後母家能讨着好?

你母親與祖母給她相看好了人家,先帝病重,太子大婚,你大姐姐執意要參加大選,成了太子妃,咱們家卻同永昌侯府徹底鬧僵了。

那永昌侯府的老太太,同咱們家老太太本是閨中密友,到如今,咱們家成了公府,老太太卻擡不起頭來,你可見你祖母出門走動或是邀了人來家裏?”

“可大姐姐已經走了……”

“你也說了她已經不在了,瓜兒你既要做,便将這些道德倫理放在一邊……況且老太太難道不知,那可是陛下,是能推就推得了的嗎?

只是時日久了,多少有些端倪,姨娘怕你受委屈啊,文人口誅筆伐,可比真刀實槍戳人。”

送走了姨娘,侯爺松口氣,接下來還有老太太……怎麽開口好呢。

他卻沒想到母親已同老太太知會過了。他去請安時還未開口祖母便說:“我老了,管不了你們……”

這是打定主意不插手了。

夫人給老太太看了三兒的脈案,如實禀了。

“三兒子嗣艱難,左右不能傳宗接代,媳婦就想給他娶個知情識趣的,卻不想三兒竟同陛下……這倒也是巧了,陛下那日遣人來同媳婦說了這事,媳婦便想着陛下膝下無子,三兒若有這個福分誕下一兒半女的,不論是養在自己膝下,還是娘娘身邊,都是好的。”

“我知你當年同娘娘有些龃龉,這時你多半是謀劃了多年了,只是娘娘都走了兩年了,你二人的事,扯上三兒作甚?皇帝的恩寵值當什麽?娘娘大婚15載走時尚無一兒半女,你倒還指望起三兒來了。你打什麽主意老婆子知道,他若真有了孩子,陛下定然護得緊,說不得還要發作了皇後扶他上位。”

夫人還要解釋,老太太卻不想聽了,揮揮手讓她退下。

長嘆:“兒孫都是債啊。這事瞧着是三兒荒唐,可事關陛下,我一屆婦人能做什麽?”

身邊老嬷嬷安慰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太太您吶,難得糊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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