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二根貓毛 試錯(=_=)

“你……”姚青露嗫嚅着,根本沒辦法湊出一句完整的話,她幹澀的嘴唇凍僵了,只能拉長了音說出了這一個字。

“什麽交易?”她深吸了一口氣,問容真道。

“現下這轉魂丹我還沒試出它的制作方法。”容真對姚青露說道,“等到丹藥煉成之後,我再與你說。”

“若是你要我以碧月宗相贈?”姚青露啞着嗓子問道。

那也不是不能……她在心裏小聲說道,如果沒有姚一柔,碧月宗幾乎也失去了意義。

“我還沒貪心到這個地步。”容真輕聲說道,“或許對你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或許,也會很危險。”

“你先将轉魂丹給我,再與我說條件吧。”姚青露想,應該沒有什麽比将碧月宗拱手奉上還要更加糟糕的條件了。

确實,即便是這樣的價碼,也比水月閣山門外千名修士哄搶競拍到最後的價格要低。

如果付得起錢給水月閣,姚青露也不會到這裏來了。

“你何時能……”姚青露扶着姚一柔走進天岚門內,直接問道。

“不知道。”容真站在螺旋臺階下,眼睫輕擡,望着山谷裏的深潭,“在你母親撐不住之前,我盡量将配方試出來。”

“什麽,你還不知道具體的配方?”姚青露不敢置信,她以為容真能夠拿出轉魂丹,多少也得到了配方的一部分。

“我當然不知道。”容真開口說道,“但我知道大致的劑量,或許能一遍遍試出來。”

“你瘋了嗎,你知道煉藥要耗費多少心神嗎,你一天頂多可以煉制三次,就算是專職的煉藥師都不敢這麽做。”姚青露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覺容真在開玩笑。

“所以我一開始就說我不會了,更何況,也不是只為了你母親一人而已。”容真長舒一口氣,“但我說過了,這是你曾經的靈獸青鸾的願望。”

“它?”姚青露微微蹙眉,面上表情忽然變得很奇怪,這是一種恐懼與內疚交加的複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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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它。”容真點了點頭。

她走過一處長廊,回眸對姚青露說道:“好了,姚姑娘,我要去煉藥了,若是成功了,我會通知你。”

姚青露緊緊抱着姚一柔,一句話脫口而出:“那……那你保重。”

最好她能安然無恙煉制出靈藥,這都是為了她母親,姚青露想。

姚青露看着容真轉過身去,準備離開,她肩上那只黑貓扭過頭來,金色的眼眸幽幽盯着她,這讓她又想起了曾經在容真家中感受到的冰冷驚懼的氣息。

幾乎與惡鬼沒有什麽兩樣了,甚至更加冰冷無情,亦更強大。

是她那時的錯覺嗎?姚青露想。

姚青露恐懼,只抱着姚一柔走入房中,輕柔地将姚一柔放在床上之後,她站起身來。

她希望容真煉藥的效率快些,但修士煉藥之時都不喜他人圍觀,主要是怕丹藥配方外洩。

算了,還是去問問,她在外面給容真整理藥材也好,姚青露就怕轉魂丹煉制不出來,她推開門,往容真所居住的小院跑去。

這個時候,容真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她推開院門,肩上阿玄已經跳到了地上。

他的尾巴高高翹着,似乎并不想搭理容真。

“阿玄……”容真喚了他一聲。

阿玄一躍而起,跳到院內楓樹的高高枝頭,就這麽居高臨下看着容真,燦爛的金色眼眸幾乎是荒白雪地裏唯一的一抹亮色了。

容真那雙溫和的眼眸與阿玄對視着,她能夠感知到些許阿玄的情緒,他在氣她答應了姚青露幫助她的母親。

但她的決斷一向都經過缜密的思考,她并沒有錯,便沒有向阿玄道歉的必要。

于是容真對阿玄笑了笑:“我去煉藥了。”

阿玄修長的尾巴煩躁地甩了甩,煉藥之事,劑量小小相差些許,便有千差萬別,容真未免也把此事想得太過簡單了。

但眼見着容真馬上就要走進屋,并且馬上就要把門關上,阿玄還是迅速從小亭上跳下來,眼疾手快擠進了房間。

容真見着他,鼓起了臉頰,自顧自從丹房的櫃子裏取出了藥鼎。

是的,搬到天岚門之後,她煉藥有了一處獨立的房間,不用再與廚房并作一處,弄得滿屋都是苦苦的藥味。

容真低頭在不同的櫥櫃格子上搜尋起來,她一共有三撮銀鬃狼的乳毛,來自三只不同的銀鬃狼,之前少了些許的是第一束,銀鬃狼的乳毛又細又軟,只是一小撮,便足夠煉制出許多丹藥了。

她估算着少了的份量,把轉魂丹配方裏銀鬃狼乳毛的劑量大致記了下來,她現在的任務就是要在這個劑量範圍內,先把這些銀鬃狼的乳毛分成數量不同的份數,然後一次次地煉藥去嘗試。

簡單來說,就像試密碼鎖的最後一位密碼一樣,只是這個過程要困難上許多。

就在她忙于把銀鬃狼的乳毛分開時,院外響起了敲門聲。

容真知道天岚門中能動的活人除了她之外,只有姚青露了。

她走上前去,把院門打開,姚青露一人立于院外,那雙多日未曾休息過的疲憊眼眸注視着容真。

“你煉藥,需要人幫忙嗎?”姚青露朗聲問道,“我對轉魂丹的配方沒興趣,在屋外給你準備藥材便好。”

“好。”容真自己一個人做這些事也要做很久,“清心丹你會煉制吧,我這裏有一批清心草,你先按照清心丹的劑量清洗、搗制好,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份,你一直準備便是。”

姚青露從容真手上接過清心草,她點了點頭,煉制清心丹是修士入門的必修課,她早已爛熟于心,只是平時懶得自己煉制。

她低頭開始搗制清心草,一下一下搗得格外用心,因為其中有一份可能是她母親的救命藥材。

容真先取了一份,走進丹房內,以法力将火焰點亮,她開始按照制作清心丹的步驟煉藥,看到藥鼎裏冒出滾滾黑煙,容真手疾眼快,把第一份銀鬃狼的乳毛投了進去。

阿玄坐在高處觀察着容真,他心想大意,竟然讓容真找到了投放銀鬃狼乳毛的時機,都怪那時煉藥的時候,只有藥鼎裏冒出黑煙時,他才可以隐藏自己。

半日時光過去,容真看着藥鼎裏的一堆黑色殘渣,倒也沒什麽失望之情,她早已知道轉魂丹不是那麽輕松煉制出的。

她把藥鼎清洗幹淨,推開門,姚青露已經被另一份藥材送了進來。

這樣倒好,也省得她自己再準備,節省了很多時間。

當然,這也意味着容真一日中煉藥的時間增多,耗費的心神也加大。

在煉制出今日第三鍋失敗品之後,容真的神色已經蒼白,她感覺到自己的思緒已經快要抽離軀體。

但她沒有失去意識,似乎與她修煉的功法有關,她即将飄離軀體的魂魄依舊凝練,扯着她的一絲神智,讓她保持清醒。

在這樣極端的情況下,她的神識就像一根繃緊的弦,每一次煉藥時的集中注意力都在撥動這根琴弦,讓琴弦變得更加的富有彈性,也更堅韌。

這亦是修煉的一種途徑,雖然它不能憑空創造出能量,增強神識的強度,但可以鍛煉神識的堅韌程度,錘煉神識也是修士修煉的一大重點。

不知不覺中,容真在深夜時,已經煉制出了今日的第四份失敗品。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看着藥鼎裏的殘渣,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容真走出門外,腳步有些虛浮,她照例朝姚青露伸出手去。

“我今日再煉制一份。”容真對她說。

但姚青露卻不給了:“今日已經四次了,若再來,你還撐得住?”

“你看我還好好的。”容真定睛望着她,點了點頭。

姚青露覺得容真這樣不妥,但時間多拖一刻,她母親就多一分危險。

誰也不知道姚一柔能撐多久,或許明日她就死了,連救治的機會都沒有。

最終,姚青露還是把她準備好的藥材遞了出去。

阿玄在房間裏悠悠打了個哈欠,他已經去往容真的內府之中休息過一輪了。

他确實是一只壞心眼的小貓,即便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轉魂丹的配方,他就是不願意告訴容真。

因為他不認可容真的做法,更何況,他也沒有任何義務要去幫助姚青露的母親。

看着容真走進房門時有些虛浮的腳步,他又在心裏說了一句“笨蛋容真。”

他在房梁上踱着步,一向優雅的步子變得有些焦躁。

阿玄在踱步的時候,還是在觀察着容真,他不知道容真是如何在如此疲勞的情況下,還能夠保持精準與穩定,這幾次煉制的過程,除了銀鬃狼的乳毛劑量不對之外,竟然一次別的錯誤也沒有出過。

容真煉制完今日的最後一鍋丹藥,還是沒有成功,她也沒來得及回房,因為馬上又要天亮了。

她伏低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

在容真睡着之後,在她自己都沒有感覺到的地方,她的神識正在慢慢産生着變化,變得更加凝練堅韌,就像被千萬次鍛打之後的精鐵。

次日——只過去了不到一個時辰,容真醒來,她繼續嘗試煉制轉魂丹。

當然,姚青露也并沒有休息,容真煉制了幾次,她就提供了多少份藥材。

如此配合,過去了好幾日,還是沒有奇跡發生。

夜深,落雪無聲,屋內,藥鼎下的火焰灼灼燃燒着。

容真此時的臉色并不好看,就算她的功法再怎麽特殊,一臉這麽多天的高強度使用神識,她也遭不住。

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睡過去了,但她的指尖還是宛如機械一般精準控制着火候。

她的眼下青黑,漂亮的長睫輕顫,宛如蝶翼一般上上下下,仿佛馬上就要合上。

阿玄等容真自己撐不住,他已經等麻了,他在房梁上翻了身,目光鎖定容真沒有放。

容真此時的狀态确實已經很差了,阿玄甚至懷疑她還沒煉制完這鍋丹藥就要暈過去。

這場他自以為與容真的較量,終究還是他敗下陣來。

阿玄輕嘆一聲。

容真此時已經處于意識模糊的狀态,但她的手腕還是精準無誤地翻轉,在準确的時機把銀鬃狼的乳毛投入藥鼎之中。

姚青露今晨去看過姚一柔的情況了,她母親面上的黑氣愈發濃了,或許今日,或是明日,她可能就會死去。

容真咬着牙,以最後一絲法力控制着火焰的大小。

在藥鼎裏發出的濃郁黑煙之中,容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聽到了一聲悠悠的嘆息。

不是什麽動物的聲音,而是人聲,是男子的聲音。

容真只感覺這是她意識模糊之下的幻覺,并沒太在意。

阿玄立直了身子,他知道容真此時估計不太清醒。

“銀鬃狼乳毛十寸,即九根零六分,于藥鼎內部溫度最高時投入。”他正待組織語言,告知容真轉魂丹的配方。

但容真面前的藥鼎先一步産生了變化。

滾滾的黑煙在一瞬間寧靜下來,而藥鼎自動彈開了蓋子。

內裏三枚銀光閃閃、圓融可愛的轉魂丹安靜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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