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弄清心意
宇文君訣踏入傾月殿前廳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慕子書對琉弄微笑的畫面,不禁臉色一沉,枉他放心不下他的手,過來探望一番,這人竟是和別人有說有笑!
慕子書看見宇文君訣進來本是心裏一喜,嘴角也不自覺地要彎起來,但是注意到他陰沉的臉色後,卻是怎麽也笑不起來。
琉弄看見宇文君訣就覺得背上發毛,眼睛一瞪,連忙可憐兮兮地道:“參見皇上,琉弄告退。”
說完也不等宇文君訣和慕子書反應就逃也似地奔出了前廳。
宇文君訣沉着臉看着琉弄飛奔着離開,心裏對琉弄越發沒有好感。
慕子書也是在琉弄突然離開後才回神過來,對着宇文君訣禮貌地道:“子書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他突然的禮貌惹得宇文君訣很不滿,沉着臉走到他跟前,看着他嘲諷地道:“懷着朕的孩子,子書還想勾引其他男人麽?”
慕子書猛地睜大眼睛,往後退了一步,雙手想握拳,卻被傷口突來的疼痛刺激得抖了抖,受傷地看着宇文君訣,無力地輕聲道:“皇上不願接受子書的心意,又何必糟蹋。”
宇文君訣一愣,随後半眯着鳳眼看了他一會兒,甩袖離開了傾月殿。
門外似乎還能聽見宇文君訣帶着怒氣的聲音:“單左單右,好好看着你們公子,若再有人踏足傾月殿半步,朕唯你們是問!”
“是,皇上。”
慕子書閉了閉眼,覺得自己渾身發寒,冷得似乎連動一下都困難,保持着姿勢站着,看着門外許久許久。
巫術的事驚動了整個後宮,後宮嫔妃們也都慌了,請求皇上早日将慕子書處死。巫術之事本來也是應該早些解決,但是宇文君訣近日卻對那事不怎麽上心,對後宮的請求也是置之不理,整日裏就在禦書房處理政事,誰人求見一概攔在門外。
‘啪’的一聲,一本奏折被狠狠地摔在桌上,宇文君訣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發酸的眼角,神态有些疲憊。
索西在一旁無奈地看着皇上三日來明明心思不在這些奏折上卻非要看,看得不順心了就摔,摔完了繼續接着批閱。
端來一杯去疲勞的茶放在桌上,索西嘆道:“皇上累了,不想看就別看了吧,也不是什麽着急的文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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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君訣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問道:“子書近日如何?”
索西躲在宇文君訣身後,偷偷地彎了彎嘴角,三日了,皇上終于忍不住問了。
“公子卧床好幾日了。”
宇文君訣一愣,放下手中的茶杯,“怎麽回事?三日前還好好的。”
索西一副惋惜的樣子,嘆道:“皇上不記得了嗎?公子本就傷寒未好,之後又是巫術的事,心神俱疲,傷寒複發,況且公子懷有身孕本就身子弱,皇上還不許他人探望……”
宇文君訣沉了沉臉,心裏難免也有些擔心,“可有請太醫看過了?”
“是,太醫已經抓過藥了。”索西看了看皇上的臉色,小心地道:“皇上,小人以為,那巫術不會是公子所為。”
宇文君訣扭頭看他,随後起身走到窗邊看着外面,沉聲道:“朕當然知道不是他做的,死個宮女都能感嘆許久,又怎麽會用這種邪惡之術害一個未出世的孩子。”
“那皇上為何?”
宇文君訣忽然冷哼一聲,沉着臉道:“他現在厲害了,知道不滿足了,妄想得到朕的心,還敢跟朕置氣,用生下孩子出宮威脅朕!”
那日宇文君訣和慕子書的談話,索西就在外面,雖然聽得不是很仔細,但也是八九不離十,現在又聽皇上這麽說,也就差不多明白了。
“皇上,公子出宮能算作是對您的威脅了嗎?”
宇文君訣一愣,默然不語。
“若是公子出宮對皇上算是一種威脅,那說明皇上是真的在意公子的。”
宇文君訣又是一聲冷哼,“朕是在意他,但他不該妄想得到朕的心。朕一直以為他與後宮那些女人不同,不争不搶,沒想到在這後宮呆久了也是一樣貪心。”
索西聽了之後沉默了一陣,才道:“小人覺得公子很可憐。”
宇文君訣皺眉不解地看他,“索西可從未可憐過後宮那些女人。”
“公子與其他娘娘不同,其他娘娘日日盼着皇上寵幸不過是為了爬上更高的位置,在後宮裏有一席地位,極少是對皇上用以真心。但是小人卻看得出公子是真心待皇上,事事都為皇上考慮着,就像皇上說的,公子不争不搶,想要的也不過是皇上的一份心意罷了,況且皇上對公子明明也是有情的。有情卻裝無情,這樣對公子,公子不是太可憐了嗎?”
宇文君訣沉默着聽着索西的話,心情倒是有些平靜了些,但還是不滿地看了他一眼,随後坐回椅子上。
“你倒是清楚,朕對子書有情?何又為情?”
索西知道皇上自小失去母妃,對先皇也沒什麽感情,皇族兄弟中又是自相殘殺,也沒什麽感情,唯一的感情也都給了自小相依為命、唯一的雙胞胎弟弟,除此之外也就只有一些對左相右相他們的友情,若問他愛情為何?習慣了游戲後宮的皇上,怕是真的不怎麽會明白。
索西想了想,道:“皇上嘴上說公子貪心,對他失望,但是幾日來卻依舊挂心着公子,這便是情。皇上向來游戲後宮,卻惟獨對公子上心,這亦是情。”
宇文君訣沉默,都道他無情無心,他也當自己無情無心,其實他并不是不明白,對子書的挂心擔憂,他自己心裏也是清楚,只是有些迷茫罷了。後宮這麽多嫔妃,也不是沒有過對他表明心意的,但他總是一笑置之。
子書的心意卻是讓他迷茫了,他向來狂傲,不把一切放在眼裏,自然也不會把情字放在眼裏。那日又看到他滿手是血,心裏也是極其憤怒。子書向來不争不搶,忽然說什麽想得到他的心,他心情不好,也就沒有多想,只覺得他也變得貪心了,心裏極其失望。直到第二日看到他與琉弄說說笑笑,忍不住說了他之後看到子書那受傷的表情,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怕是真的傷了他的心。
這三日看是看着奏折,心裏卻是也想了許多,只是一個人想總是迷茫,況且所謂當局者迷。聽了索西的一番分析,才明白,子書又何必想得到他的心,那心怕是早就在他那兒了。
捋了捋思緒後,宇文君訣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捧起奏折繼續看。
索西怕皇上還未想明白,公子又着實可憐,還想再勸勸,卻聽皇上道:“今夜去傾月殿。”
剛剛入夜,宇文君訣處理完奏折便帶着索西去了傾月殿。
問蘭問梅看見皇上來了,差點激動地哭起來,公子這幾日傷寒總是不好,都快把她們吓死了。
見她們要行禮,宇文君訣擺了擺手,獨自一人輕手輕腳地進了慕子書的寝房。
外面天色已黑,寝房內還點着燈,沒有熄。慕子書躺在床上有些微咳,看着放在枕邊的配飾和那包在帕子裏的小搖床碎片發愣,床邊還放着一碗未喝的藥。
看到宇文君訣來了,慕子書不知為何,也不想起來請安,許是真的身上無力。
宇文君訣上前摸了摸那碗藥,快要涼了,皺眉沉聲道:“為何不喝藥?拖着病想把自己拖死還是把孩子拖死!”
宇文君訣的話說得很嚴厲,慕子書心裏一痛,忍着心裏的痛楚,撐起無力的身子,淡聲道:“子書這就喝。”
慕子書拿來藥碗,手上的傷雖然結疤了,但還是隐隐犯疼,藥拿在手裏也不怎麽穩。
宇文君訣看他渾身無力搖搖晃晃的樣子,皺着眉拿掉他手中的藥碗,坐到床沿扶住他,讓他靠在自己懷裏,把碗遞到他的唇邊喂他。
慕子書靠在熟悉的懷抱裏,不知為何心裏越發隐隐作痛,鼻子發酸,想要落淚,但還是忍了忍,啓唇将藥喝下。
要喝完後,宇文君訣拿來絲絹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藥漬。
慕子書推開他的手,淡聲道:“多謝皇上費心,子書喝完藥了,孩子沒事,皇上可以走了。”
宇文君訣愣了愣,知道是自己剛才說話重了,又讓他誤會了。看着他這虛弱的樣子,心裏犯疼地将人摟好,又将被子拉上點将他裹住。
慕子書不知道他今日的來意,沉默地靠在他的懷裏,沉默着沉默着就忽然紅了眼眶流下淚來。
宇文君訣心中抽疼,将人摟緊了輕聲道:“子書,聽朕……聽我說幾句話可好?”
慕子書垂着眸,不答。
宇文君訣也不生氣,撫着懷中人的背,輕吻了一下他的額,緩緩地道:“那日是我不對,是我說話重了些。我向來游戲後宮,從未對一人動過情,也不甚明白情為何物。那日你雙手滿是鮮血,我看得很生氣,因此也未好好考慮你的心意就将你否定,惹你傷心,這是我的過失。”
慕子書也不明白宇文君訣為何突然說這些,有些奇怪地微微擡頭看他。
宇文君訣微微勾唇,看着他道:“你說你不貪心,只想在我心裏有點位置。但是一顆心如何分成幾份呢?”
慕子書有些哀傷地看着他,随後垂了眸,表示了然地颔了颔首。
宇文君訣心疼地嘆息,捏住他的下巴,印上他的唇,之後又道:“不要誤解我的意思,我是想說,心必須是完整的,不能分割,你想在我心裏有一點位置我辦不到,那整顆心,你可要?”
慕子書愣了愣,忽然睜大雙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宇文君訣,盯着他許久之後才垂眸輕聲道:“皇上不是懷疑子書與琉弄有染嗎?”
宇文君訣心裏犯疼,十分懊悔那日說的話,明知子書對自己用情那麽深,還說那話傷他。
撫了撫慕子書的臉頰,擡起他的頭,看着他的眼睛,嘆道:“我那日只是氣話,你又何必與我置氣?整顆心,可要?”
慕子書鼻子一酸,眼淚又不自覺地流了下來,靠在他懷裏點頭道:“我要,我要的。”
宇文君訣勾唇,用力擁住停不住淚水的人,知道這人的情緒都是由他而起,一邊替他擦淚一邊吻着他的額,輕嘆道:“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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