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面試

“怎麽這麽瘦？”溫灼低喃一聲，随後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不妥，又急忙撒開了手，并往後退了一步。

“嗯？”林蘊青回頭，不解地看着他。

溫灼借着身高優勢，此時正端詳着他，看清楚後，眉頭微皺：“你頭發怎麽棕色的？你染發了？”

林蘊青滿臉疑惑，不對，這是什麽發展？說實話，他也不清楚為什麽是棕色的，大概是營養不良？

“你黑眼圈怎麽這麽重？臉怎麽這麽白？頭發也太長了，看着就不健康，陰森森的。”溫總裁繼續不滿地叨叨。

林蘊青：？？？

“不像他。”溫總裁下了結論。

林蘊青恍然大悟，懂了，這就是面試小替身的流程，那就是他還有機會？

在經過一輪外貌評估之後，兩人相安無事地坐了下來。

溫灼繼續安靜地端詳了他好一會兒，才伸手接過簡歷。

他這簡歷一看，就看了好幾分鐘。

整個空間被沉默萦繞，林蘊青悄悄打量着他。對面的溫灼正皺着眉頭，似乎在進行艱難的思考。

林蘊青的目光又落在面前的茶幾上，盛着酒的水晶杯泛着瑩潤的光澤。

過了好一陣子，溫灼才擡起頭，視線落在了林蘊青的臉上，眉頭皺得更深了，指尖輕叩桌面：“林蘊青是吧。”

“是的，溫總。”林蘊青端坐在椅子上，腰板挺直，姿态端正，聲音平和。

“獨生子？”

“我親媽的獨生子。”

“Y大？這什麽學校，你畢業了嗎？”

“今年畢業，不過延畢了，要到明年才能拿到畢業證。”

聽到“延畢”二字，溫灼擡眸看向他：“延畢什麽意思？”

林蘊青乖巧回答：“就是沒按時修夠學分，延遲畢業的意思。”

“你挂科了？”溫灼的眼中頓時露出嫌棄。

林蘊青微微點了點頭。

“你怎麽這麽差勁？”

林蘊青：……這是原主的鍋，不是他的。

溫灼放下簡歷，站了起來，目光始終萦繞在林蘊青身上，神色恢複冷淡：“你知道你是來應聘什麽工作的吧？”

“知道的，溫總。”林蘊青微微颔首。

“你雖然長得很像，但也只是虛有其表。他跟你可不一樣，他學業成績優秀，在國內頂尖大學就讀，并且成績四年穩居專業第一。”說到這裏，溫灼似乎有些自豪，随後又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籠罩在昏黃燈光下的林蘊青，白皙的臉頰被蒙上了一層柔光，顏色稍淺的瞳孔綴着迷離的光，棕色的頭發似乎泛着紅色光澤，有幾縷略長的發絲貼在了臉側和脖子上，顯得有些惑人。

與他記憶中的人完全不一樣，明亮而朝氣的校園內，那人笑容溫和而燦爛，與人讨論問題的模樣顯得意氣風發。

但是他再也不能見到他了。

“我以後會努力學習，不斷進步的。”林蘊青朝溫灼笑了一下，笑容溫和而燦爛，他并不懂溫總內心的哀思，他信心滿滿，因為學習是他的強項。

“你別笑！”溫灼看着他的笑容，覺得有些刺目。

“你都畢業了，學什麽習，先順利畢業再說。”他移過目光，擡手看了看表，顯然不把對方的承諾放在心上。

“溫總，我的關鍵優勢是長得像。”林蘊青收起笑容，神情嚴肅地再次強調，畢竟他是要靠臉吃飯的人。

“但這并不能彌補你的減分項，我不是只看臉的人，我沒那麽膚淺。”

林蘊青用餘光瞥着他，你不膚淺你找什麽替身。書中關于原主的劇情不多，他作為一位普通市民，之所以能夠接觸到溫霸總，全都靠溫灼那幾個狐朋狗友。

在書中，溫灼剛出場就因為聽聞白月光在外國找了男朋友，心碎了一地，于是三更半夜喝酒後開車出去兜風冷靜，一個不小心就撞樹上了……

狐朋狗友們對溫灼表示深刻的同情，對白月光先生的行為憤憤不平，于是也張羅着給溫總找替身、金絲雀什麽都好，反正就是讓溫總不要吊死在一棵樹上，順便氣氣白月光。

然後卑微又懦弱的原主就有機會登場了，作為候選替身之一。

整個劇情就……就很傻，邏輯什麽的不是很重要，反正接下來主角受能閃亮登場就行了。

不過酒駕就很過分了，林蘊青在內心對他們的計院大佬表示同情，原書作者寫這書表面上是黑他，實際上是來黑溫灼的吧？

溫灼并不清楚這位面試者的心路歷程，掃了他一眼，然後坐了下來：“你的期待薪資是多少？”

林蘊青聽到這話，頓時一愣，有些懵，他這是面試通過了？

“溫總，我對這個職業不是很了解，所以……”

“對職業不了解，哼。你來面試，連了解自己的職業這點工夫都不願意花嗎？”溫灼嗤了一聲，“也是，畢竟你是學渣，跟他沒得比，不能用學霸的标準要求你。”

林蘊青：……

“據我了解，我們這邊生活助理的平均薪資是一萬左右。”溫灼低頭看了幾眼手機，很快就得到了關鍵信息。

“生活助理？”他不是來面試小替身的嗎？

“我就只需要看你的臉，生活助理的工作職責足夠覆蓋你的功能了。”溫灼神色不變，語氣十分理所當然。

林蘊青此刻簡直想給他鼓鼓掌，不虧是資本家，邏輯清晰。

“我不需要在穿着言行等方面向您的……心上人靠近？”林蘊青向對面的未來老板提醒了一下替身的真正工作要求。

溫灼擡眸看着他：“你不動不說話的時候最像他了，延畢的林蘊青同學。”

“我當然希望自己能把工作做得更好，眼光要放長遠一點的，溫總。”林同學笑容溫和。

“然後取而代之？你想都別想，我不可能看上你這種……挂科又延畢的人。”溫總語氣憤怒。

“我們還是說回薪資待遇吧，溫總。”他們不必對延畢這個話題耿耿于懷。

溫灼将簡歷放到桌面上，後背靠到了沙發上，姿态放松：“新人生活助理月薪達不到平均一萬，一般也就六七千，但考慮到你的工作性質特殊，所以額外給你提到兩萬，表現好的話，一年漲薪一次。有問題嗎？”

林蘊青再次認真地打量着對方，這個霸道總裁應該……是真的？

小說裏的霸道總裁開口說到錢都是以千萬和億為單位的，這幾千上萬聽起來總覺得摳摳搜搜的。

果然這就是現實。

不過上萬的月薪對他這個身份的學歷和專業能力已經足夠了。

“可以的，薪資沒問題。但是溫總，我們就是……”林蘊青猶豫了一下，看着他懶散的姿态，對霸總溫灼的人品表示懷疑，畢竟他現在幾乎可以确定這位并不是他們神聖的計院大佬了。

因為高潔似神仙、內心只有學問的大佬不會走這種歪門邪道，進行這種內心龌龊的交易……

為了人身安全，林蘊青還是委婉地問了一句：“我們有沒有身體上的接觸？”

“你想得美。”溫灼瞬時就直起身，神情不屑，“你別想對我有超出社交距離的接觸。”

“好的，保證不會。”林蘊青心下松了一口氣，“那麽，請問我什麽時候入職？什麽時候方便搬去您那邊呢？”

“為什麽要搬到我這邊？”溫灼神情警惕。

林蘊青：……

“生活助理，溫總，生活指衣食住行等各方面的情況，所以我的工作可能要參與到您的衣食住行之中。”林蘊青覺得自己這個替身做得好像不太對勁。

“延畢的林蘊青同學，你以為我不知道生活助理什麽意思嗎？”

“您言重了，溫總，我這是在強調。目的是與您商量我未來的工作地點以及食宿。”林蘊青的目光與他對視，笑容溫和。

溫灼揚眉看了他一眼，語氣冷淡：“提醒你一點，他從來不會像你這樣耍小聰明。”

說着，他就走到一旁打了個電話。

林蘊青眼神清明，仔細打量着他打電話的身影，身姿挺拔，深色的西服合身得體，領帶打得板正，始終沒有碰過桌面上的煙酒，他似乎在和下屬說話，但語氣冷靜而平穩，沒有和他對話時的咄咄逼人之感。

也沒有小說中所描述的風流之感。

很快，溫灼就打完電話回來了，說：“我們到時候簽勞務合同，至于工作地點和內容稍後我的特助會與你聯系。”

“為什麽不簽勞動合同？”林蘊青下意識問道。

他語音剛落，林蘊青就從溫灼的目光中看出了七分嫌棄和三分譏笑。

“我又不是用人單位，和你簽不了勞動合同，更何況延畢的林同學還沒畢業，也不能簽勞動合同。”溫灼擡起眼皮，向他解釋。

“……”林蘊青點了點頭，欣然接受了他的條件，有效的合同保證了他的工作內容肯定是在法律允許之內的，絕對不違反社會公序良俗，這再好不過了。

“對了，那個……”

林蘊青話還沒說完，溫灼就起身往門口走去，随意回了一句：“接下來，周特助會和你聯系。”

說完，日理萬機的溫總便起身揚長而去，背影十分潇灑，又隐隐有幾分渣男的氣質。

看着溫灼的背影，林蘊青有些出神，想當初他在學校領獎臺上，還曾與那位溫灼相逢過。不同于這位霸道總裁，溫大佬寡言少語，行為舉止禮貌而克制，但待人又隐隐有些疏離。

當時在上領獎臺時，他不小心被臺階絆了一下，在他身後的溫大佬快速地邁了一大步，扶住了他，才沒讓他在全校師生面前失禮。

他那時被絆的動作很輕，加上衆人的目光都還停留在大屏幕上，幾乎沒什麽人察覺到他腳下的動作，甚至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被溫大佬扶住了。

“那叫一個眼疾手快！”這是一位舍友後來對溫大佬該動作的形容。

“我計院的同學說，這是他入學以來第一次看到溫大佬與人類有這樣‘親密’的接觸。”這是另一位舍友的說法，畢竟就算是計算機學院的學生，其實平時見到溫灼的次數也不多。

據說領獎臺事件的第二天，那本小說就開始連載了。

而作為當事人的溫大佬下了領獎臺之後，就離開學校，奔赴另一個城市參加某個賽事的決賽。

林蘊青甚至都沒來得及向本人道謝，想到這裏，他微微垂下眼簾，心裏不免有些遺憾。

啊，不對！現在最重要的是，他還沒跟溫霸總約定他什麽時候入職，今天如果不能入職，那他今晚豈不是要露宿街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