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郝柔

“卧……離婚？真的假的？你……秦奚，我說你沒事吧，有事你跟我說，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想什麽呢你，我好好的，離了也好，挺輕松的，是這麽多年我瞎了眼，現在眼神總算正常了。”

“不說這個了，我今天找你确實有事。”

“什麽事？是不是淩宇那狗男人欺負你了，姐這就過去幫你出氣！”

電話那頭義憤填膺，還是原來的樣子，從沒變過。

“和他沒關系，我們已經兩清了。”

秦奚頓了頓，又道：

“小柔，我想重新跳舞。”

電話裏是一陣良久的沉默。

“我最近會參加一檔綜藝，芒果臺的《舞風》，搭檔還沒選好，如果你想跳，那就過來找我，今晚八點，老地方不見不散！”

老地方是一家宵夜攤，北舞門口，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接近晚上八點，雖然已經過了晚飯的點，但街上依舊有不少人出來閑逛，到處都是年輕靓麗的面孔，充滿了膠原蛋白，叫人忽然就感受到了時間易逝，容顏易老。

當初，她們也是這樣，而今嘛，不提也罷。

秦奚到的時候，郝柔已經吃上了。

五斤小龍蝦加兩瓶啤酒，吃的滿嘴流油，口吐紅湯。

還是個人民教師呢，也不知道注意點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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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柔是她的同班同學，同寝舍友，聽着好柔，實則賊剛，她雖然生在江南，但性子裏卻有股北方人的豪邁，屬于她們宿舍和班裏的大姐頭。

畢業後她選擇了留

校任教，現在是一名光榮的人名教師，對，就是對門的北舞。

算一下日子，她們也得有個兩三年沒見了，上次見面還是在同學聚會上邊，很多人還對她懷揣着讨好，巴結，如今再去，估計就是滿堂的嘲諷了。

“小柔……”秦奚喚了一聲，笑容有些拘謹。

“來啦，快吃，剛上來的，還是熱乎的，這個季節小龍蝦雖然小了點，不過這家的手藝沒得說，怎麽做都好吃。”

郝柔擡了下頭，确認了來人後，把面前的盆子往中間推了推，随後再度進入狂吃狂吃的狀态。

态度熟稔，一點也不講究。

疏離感一下被清空，秦奚好像回到了她們大學的時候，每天跑出來吃吃喝喝，連吃了一周的小龍蝦，直到吃得臉上冒痘，體重飙升才總算停了下來。

“好！吃着，幹蝦！”

秦奚坐下，帶好手套，豪氣的舉起一節蝦尾。

“幹啦！”

兩只蝦尾碰到一起，幼稚，可笑，卻又帶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似乎叫做……青春？

盆裏的小龍蝦見了底，變成了兩座堆起的蝦山。

兩個人嘴唇泛着紅，捂着肚子直打飽嗝。

“看我這邊，我起碼吃了三斤，你不行了啊……”郝柔指着面前的蝦山，搖頭啧啧。

“胡說，你那最多一半，你還是比我先來的，不然公平競争，我還能吃得更多！”秦奚不服。

“呵呵，還吹呢，看你那肚子撐得，小肚腩都出來了，當家庭主婦這

些年缺少鍛煉吧！”

郝柔嗤笑，還特意挺了挺肚子，顯擺了一下自己那纖細的腰身。

秦奚還想還嘴，但看了一眼自己遮都遮不住的肚腩，又無端洩了氣。

離婚前還好，為了挽回淩宇的心，害怕厭棄，她的基本功一樣沒落，一直堅持練着，等到離婚後嘛，她也不用患得患失，卑微的讨好別人，于是心裏那股勁一下就松了。

基本功被抛到腦後，離婚兩月，她啥也沒幹，就光是在家吃吃喝喝，臉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圓潤起來，之前消瘦的身子全都找補回來了，甚至還有多，多了不少贅肉！

反正這段時間，她都沒敢上秤，生怕那個數字她承受不能。

“我說你呀，要是你這些年一直沒練，就這個身材，跳舞複出什麽的，你還是甭想了，洗洗睡吧，趁早找個好男人梅開二度，記得這回招子放亮點，別又盡找着某些黑心玩意。”

郝柔說來諷刺，實則內心也在惋惜。

秦奚可以說是她們那一屆最拔尖的學生，各項專業考核，就沒見她掉到過第二的，次次第一，年年第一。

大二還去參加了一回桃李杯，捧了個金獎回來，現在還放在校榮譽的辦公室裏。

桃李杯是什麽，中國舞蹈的奧斯卡獎，在那上邊獲得了榮譽，畢業後幾乎可以去報考國內任意一個舞蹈團。

在舞蹈團待上個十年八載，出來之後那就不是什麽舞者了，而是舞蹈家，藝術家！

當初

秦奚要是走上了這條路，估計早就名動大江南北，成了舞蹈界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了。

可現在，她成了一個可憐兮兮跟她說想跳舞的離異婦女。

“放心吧，基本功我一直有在練，舞感什麽的都還在，就是最近離婚，這兩月光在家裏當米蟲了，所以才多了點肉，而且，我現在對男人不感興趣了。”

秦奚說完恹恹的，撥了撥面前的一次性水杯。

“不是吧，那你……別啊，我不是那個啊，要不你換個對象？”郝柔捂緊了胸口，好像生怕秦奚輕薄她一樣。

“呸，你想什麽呢你！”秦奚氣笑了，白了她一眼。

“我的意思是說，我現在對感情提不起興趣了，愛情啊，看破了之後也就那樣吧，挺沒意思的，所以啊，感情線沒了，我準備走走事業線了，這麽多年下來，感覺我能做的也只有跳舞了。”

跳舞這項技能，是她從小被秦母逼着學的，起先是琴棋書畫，她都學了個遍，後來聽說舞蹈有助于培養氣質，又被扔去練舞。

最後不知道為什麽，半桶水的琴棋書畫被扔下了，練舞這一項倒還一直堅持着，從小跳到大，跳成了專業，跳成了她未盡的事業。

“你真的想跳？”郝柔目光落在她的肚腩上，啧啧作響的咂了口啤酒。

業餘的跳舞對身材沒什麽要求，只要你想跳敢跳就行，但專業的不同，各種舞蹈動作，最終要看的是舞臺效果。

比如你跳

一段水袖舞，一個甩袖，結果觀衆看到的，不是唯美如畫飄起的長袖，而是你手臂上，跟随動作搖擺的贅肉……

那場景，那畫面，光是想想就能笑出聲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