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嫔妃裝病 重賞
侍衛們拿來冰塊,依着李治的要求輕輕敷在患處。
果然,沒一會兒的功夫,紅腫就消了一些。媚娘扶着李治站起身來,緩緩走向乘輿。
“先把太上皇送回紫宸殿,走穩一些。”媚娘吩咐道。
李治剛坐上乘輿,就疑惑地從中探出頭來,細細打量了媚娘一番,道:“媚娘你去哪裏?下朝了不該休息會兒?”
媚娘語氣淡淡,道:“朕去批閱奏折。”
李治寬慰她道:“不必這樣着急,今天大臣們還沒緩過神來,送來的奏折肯定不會太多。”
他這樣說,是因為擔心媚娘的身子。
畢竟自己從前只要拖延上朝時間,回來都累得腰酸腿疼,必得休息好一會兒才能滿血複活。
可媚娘今天在朝堂上坐了這麽久,聽了那麽多令人頭大的事禀,竟然還能活蹦亂跳地去批奏折?
精力實在太強悍了,堪稱時間管理大師。
媚娘看着李治一臉焦慮的樣子,忽然就樂了。
“今天的奏折是少,往日的呢?”
“往日的?”李治忽然噎住了。
他想起自己确實每天都有應付不了的奏折,遲遲不知如何下決斷,譬如稅改制度、水利條款、治理貪污、傭兵讨伐……
決策這些重大事項,對一個曾經的互聯網小兵而言,難度系數簡直堪比登天。
以前,他只關心每天吃什麽、幾點睡,頂多加上公司人事變動、行業發展狀況這些,信息範圍不會超出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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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國際形勢、國家政事、金融改革,他不能說完全不懂,但真要他做決策,吓死他他也不敢。
是以,即便坐上了皇帝的位置,他也是在其位不敢謀其政,處理的大多是取消996、孕期不得開除女工、辭退百 * 姓應給予補償等勞工方面的事宜。
他試圖征求大臣們的處理意見,可他們“唯上”的痕跡太重。所有人都盯着他的喜好發言,讓他更加無所适從。
于是,那些奏折就堆積如山,全壓在禦書房了。
既然是自己的鍋,李治也不好再說什麽,只能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道:“媚娘辛苦了,好好工作,待會兒我給你煲碗醒神湯送去。”
胡祿聞聽此言一臉驚恐,連忙上前阻止了他的念想:“太上皇,您想喝什麽,奴才叫禦膳房的來做就行,怎麽能勞您親自煲湯呢?”
李治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道:“怎麽不能?世間所有不快都能被一碗好喝的湯治愈,喝湯治愈,煲湯也治愈,知道麽?”
“治愈?太上皇,喝湯不能治病啊,您的風疾必須繼續吃藥……”
胡祿着急忙慌地剛說了一半,就被李治打斷了:“走吧,別耽誤了媚娘的正事,這個話題不必再談了。”
胡祿只好悻悻地閉了嘴,指使着一撥人跟了媚娘,他則随着李治回了紫宸殿。
回了寝宮,胡祿伺候着李治換了幹淨的衣服,又要喚太醫為他包紮腿腳。
當然,還是被李治堅定拒絕了。
他伸出脫了鞋襪的大白腳,在胡祿眼前兜了一圈,然後指着微紅的患處道:“還用找太醫麽?這不就沒事了!”
胡祿只敢瞧了一眼太上皇的龍足,就立刻斂了目光,誠惶誠恐地站在原地,而後慌忙撇開了臉。
李治卻不知道他內心激烈的心理活動,忽略了他“罪過罪過”的自我悔恨,反而将他拉近了些,掰着他的臉看向自己的腳,道:“看見了麽?就這麽個小紅印,至于大動幹戈找太醫來麽?”
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何況太醫在偌大的宮中也算稀缺資源,我也不能老占用着。”
胡祿不明所以,不服氣地一挺胸脯,道:“誰敢跟您搶太醫,那實在是活得不耐煩了。”
李治笑笑,道:“平時是不敢,今天,估計後宮不少人都在搶太醫呢。”
胡祿一怔,細品了品,咂摸出味兒來了。
是啊,今天媚娘登基這麽大的事,這會兒肯定早傳遍了後宮。
以前各宮娘娘們還盼着有機會鹹魚翻身,可現在路都被堵死了。
最大的情敵武媚娘竟然被李治一夜之間封為了皇帝!日後鎮壓在自己頭上,還哪裏有自己活命的機會?
于是,娘娘們在宮女太監們的撺掇下,紛紛想出了裝病的主意,一來要李治自覺虧待她們心中慚愧,往後能給些彌補,二來萬一媚娘真要拿自己開刀,也好先躲過這一劫。
不出所料,各宮丫頭都找了過去,宮中太醫确實都忙瘋了。
頭疼腿疼這種借口自不必多說,為保命,地位低的嫔妃甚至還直接宣布自己得了絕症……
李治聽到小太監回禀的後宮變數,直接氣笑了。
他攬着胡祿的肩說道:“看看,咱們一會兒不在,後宮都亂成一 * 鍋粥了。”
胡祿尴尬地咧着嘴道:“這些娘娘真是……”
李治哈哈大笑,接了句:“有趣。”
他忽然想起什麽來,又問那小太監:“我問你,那王皇後有沒有鬧病啊?”
“也鬧了。”
“她怎麽了?”李治好奇道。他原本還想,王皇後身為六宮之主,應該會做個表率,不至于連裝病都要帶頭吧。
沒想到,她還真鬧在了最前頭,一聽媚娘登基的消息,紅袖立馬對全後宮宣告:皇後娘娘因調制糕點配方有誤,吃完直接暈死過去了。
李治嘴角一抽:“……”
胡祿瞥了眼李治難看的臉色,知道他想起了之前吃百花糕的場景,便對那小太監斥道:“早說了不讓王皇後做東西吃,她怎麽還在做糕點?吃出問題來能怨誰。”
李治按着太陽穴沉默片刻,忽而又問起蕭淑妃來:“她也告病了?”
那小太監神情中頗有幾分古怪,禀道:“沒,蕭淑妃娘娘聽了消息無甚表情,收拾了一包金銀細軟,拉了一箱頭飾脂粉出宮了……奴才一問才知,她去什麽美妝小鋪了,說定在今天開張……”
胡祿聽了,緊張地直咽口水。
媚娘上位這麽大的事,蕭淑妃怎麽也該稍微有點正常的動靜,不必到裝病的程度,但表現出一些不悅總是好的,起碼代表心裏還有太上皇。
至于皇上叫她開的那美妝小鋪,胡祿理解,就是皇上當初擺脫她侍寝的借口,哪裏能當了真呢?
開張難道真比保命重要?
胡祿還在迷惑,那邊李治卻一拍桌子,紙張和毛筆跳起老高。
正當兩人以為他要發怒時,卻聽到了一聲大笑:“好啊,這才幾天時間,蕭淑妃就把美妝小鋪開起來了!只是,自己裝修恐怕來不及吧……她可是盤了個現成的鋪子?”
那小太監點點頭,道:“聽人說是這樣。”
“蕭淑妃當初答應過的,也确實做到了,不錯,賞,重重的賞。”李治喜形于色,從桌上拿起一張白紙,抄起毛筆寫了一通狂草。
直到他酣暢淋漓地寫完後,胡祿辨認了半天那幾個墨色洇成疙瘩的字,深深皺起了眉頭。
這吃屎般的表情被李治全看在了眼裏,他雙眉一壓,問:“有那麽難看麽?”
胡祿慌忙斂了表情,彎起唇角:“哪裏難看,奴才是想起自己的狗爬字,覺着和您的字差得太遠,後悔當初沒好好念書寫字呢。”
李治手指“篤篤”點着紙張,側過臉問道:“那你說說,我這寫的是什麽字?”
胡祿身形一頓,定在了原地。
他手指比劃着紙上毛筆的走勢,嘗試了好半天,連一個字也沒認出來,只好宣告放棄。
李治怒道:“你下次再敢拍馬屁,我便治你欺君之罪。”
胡祿面色一凜,吓得跪倒在地,直扇自己嘴巴。
李治看他這般模樣,知道之前說不讓他動不動就下跪的話又被當成了耳旁風,現在也不願再管他,反而招招手讓旁 * 邊的小太監過來,同樣指着字問道:
“能看懂我寫的什麽嗎?”
小太監乖巧地回答:“奴才試試看。”
于是便把紙轉過來,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一會兒,說道,“恭祝蕭淑妃開張大吉,生意紅火!落款是……李治。”
李治拊掌大笑,順便拍打着跪在地上的胡祿的肩,說道:“看看,人家怎麽就能看得懂?我看是你識字太少,認字不全吧!”
胡祿尴尬地笑了一下,擡頭看着那小太醫,屬實有些生疑。
明明都是墨疙瘩,他怎麽就能認出是什麽字來?
太令人費解了。
那小太監被太上皇誇得有些興奮了,嘴上沒個把門兒的,激動地脫口而出:
“奴才在太醫院伺候過一陣子,見多了方子上的字,太上皇的字自然也就不難認了。”
話音剛落,李治的臉色卻不怎麽好看了。
自己竟和大夫寫方子的字一樣?
這不是繞着彎說自己的字寫得難辨認麽?
胡祿這口悶氣總算可以出了,他沖着小太監冷哼一聲,說道:“太醫的字怎麽能和太上皇的相提并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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