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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終于上一年級了,但愛德華多也離開了小學,去了更遠一些的中學。他不能再陪馬克走路了。

“瞧,新的自行車。”愛德華多笑着說道。如果是別人這樣做,馬克一定會覺得對方是在炫耀,但這是愛德華多,愛德華多從不炫耀,他不需要這樣做就已經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

“很好看。”馬克矜持的給出自己的贊賞。

愛德華多笑的眉眼彎彎:“帶你去兜風好嗎?”

馬克有些意外,然而愛德華多不是在開玩笑,他很少開玩笑,至少在馬克面前,他說的話幾乎都是承諾,而馬克,他愛這一點。

“沒有後座,但你可以站在這兒,抱着我就可以了,我們不會騎得很快。”愛德華多努了努嘴,給馬克看他可以落腳的地方。馬克點了點頭,其實他完全不怕,就算愛德華多騎得很快,他也不怕。但他不想說出來。

馬克踏上了自行車,然後抱緊了愛德華多,他的心砰砰的跳着,風從他的兩頰邊刮過,愛德華多在前面笑着問他會不會害怕。

“不會。”馬克說,然後貼緊了愛德華多。

從風裏面傳來愛德華多的笑意,他減慢了速度,也許他以為自己真的害怕,馬克想,但他沒有放松抱緊愛德華多的力道。

這樣很好。馬克想着。他閉上眼睛,輕嗅着愛德華多頭發的味道。

除去化學添加劑暈染在上面的氣味兒,還有就是愛德華多本身的味道。那很美好,像是馬克喜歡的一切的東西,像是,愛德華多本人。

是的,就是愛德華多的味道,那是馬克的最愛。

回去的時候,他們不再騎車了,馬克說他想走走,愛德華多不會問為什麽,他就只是,馬克說了,他就遷就他。

“你知道嗎,所以那個詹姆斯就自己摔了一跤……”愛德華多一邊推着自行車,一邊低頭同馬克講一些有趣的事情。

馬克不覺得談話本身的內容有什麽有趣的,但如果是愛德華多說的,那就是值得聽的。

他們慢慢地走着,路過了蒲公英和一些長滿漿果的小路,湖邊裏的大白鵝叫喚着。回到家的時候,愛德華多揉亂了馬克的一頭小卷毛,而馬克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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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愛德華多偷偷的笑了一下停手,反正已經弄亂了。

愛德華多揮了揮手然後把自行車推到他們家的車庫裏,馬克又站了一會兒才進去。

過了今天,愛德華多就不會再陪馬克上學了。但馬克覺得,有今天就足夠了。這一天的回憶,可以陪他度過五年的。

馬克在新的班級裏和達斯汀一起認識了一個新的男孩兒,金色的頭發,穿的整整齊齊的小孩兒。

馬克一直覺得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孩兒一定特別愚蠢并且煩人,但出乎意料的是,克裏斯的确是個聰明的家夥。好吧,但還是比自己差一點,馬克哼哼着想着。

紮克伯格夫婦顯然很關心自己一向不太合群的小兒子,但後者并未表現出任何不好的情緒。

“從一張面癱的臉上你們能看出什麽呢?”瑪麗做了個鬼臉,紮克伯格夫人給了她更多的胡蘿蔔。

“上帝啊!媽媽,你不能這樣做!”瑪麗尖叫着,珍妮在一旁取笑她,然後被擰了一下。

兩陣尖利的女聲同時喊了起來,馬克收拾掉自己的盤子,然後去了他自己的房間。他戴着耳機開始做作業,然而,沒有多久,練習薄上卻寫滿了愛德華多的名字。

馬克看到的時候,臉漲成了番茄的顏色,他抿着嘴快速的把紙張撕了下來,揉成了一團扔在垃圾桶裏,但沒過多久,馬克又把它撿起來。仔細的鋪平,壓在床墊下面。

“你值得更好的對待,但是現在,你得在這裏呆一會兒。”馬克在心裏平靜的說着,然後深呼吸了一口氣,重新把自己埋首于課本當中。

冬天的時候,愛德華多問馬克想不想去看演唱會。這會兒馬克已經八歲了,跟多的人願意叫他是刻薄的小混蛋。

“我以為你不會喜歡這種。”馬克說,視線再一次落到樂隊的簡介上面。愛德華多看上去有些害羞,但還是握了握拳。

“他們唱的很好。”

馬克點了點頭。這種樂隊通常不是女孩子們熱愛的風格,她們更喜歡粘粘糊糊的電影,但馬克很高興愛德華多會邀請自己,即使他對搖滾音樂真的沒任何興趣。

“我需要,恩,穿的正式一點嗎?”馬克咬了咬嘴唇問道,愛德華多笑了起來,揉亂了馬克的頭發。

“你這樣就很好,馬克,只是一場演唱會。”

但這是你喜歡的。馬克在心裏說,只是,沒有吐露出來。

星期天的晚上,愛德華多把他的自行車從車棚裏弄出來,馬克從自己的房間偷偷溜出來。他不能告訴父母,因為他們總會擔心,幸好愛德華多并不是很喜歡去拜訪別人家,因為他有個嚴厲的父親,這使得愛德華多在別人的家庭裏也會連帶着有些畏縮。

“他們同意吧?”愛德華多一邊推着自行車一邊問道。

“恩。”

“你沒有帶手套。”愛德華多停了下來皺眉說道。

“沒關系,我不冷。”

“不行,你可能會着涼,演唱會需要很久的時間。”愛德華多說,催促馬克重新回去拿。

“但這會遲到。”

馬克見愛德華多還想說什麽,他又提了個建議。

“我可以把手放在你圍巾裏面,這樣就不冷了。”

愛德華多想了想,然後點頭算是同意了。

幸好演唱會的地點離這裏并不是很遠,他們不需要翻山越嶺,擦不多四十分鐘的車程。下車的時候,馬克在一旁等着,愛德華多去把車停好。

“好了?”馬克問道,愛德華多點了點頭,然後從自己手上把手套摘下來,想要給馬克。

“不,我不需要。”馬克抿嘴說着,愛德華多有些無奈,他想了想,然後舉起其中一只手套眨了眨眼睛。

“我們一人一只。”

愛德華多有些強硬的把馬克抓過來,然後給他戴上。就在馬克以為這樣就完了的時候,男孩兒又牽起了他另一只冰涼的手,直接塞進了他冬衣的口袋中。

“這樣,我們兩個就都不冷了。”愛德華多挑眉笑道。橘黃色的路燈照射在他的頭頂,像是有一圈光芒一樣。

馬克一向蒼白的臉頰有了淡淡的紅暈,他不想讓愛德華多看見,所以只是扭過臉頰,佯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應了一聲。

愛德華多咧嘴微笑,不去戳穿身邊的小卷毛。

演唱會很好,至少愛德華多是那麽熱情的投入到裏面去,而馬克,他不太清楚,因為他的耳膜完全聽不清任何音律,但這不妨礙他可以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比如,欣賞愛德華多快樂投入的樣子。那很美好,比演唱會好多了。

愛德華多有時候會扭過臉來沖馬克大笑着說些什麽,馬克也微笑并且點頭。其實他什麽都聽不到,大家在這狂熱的氣氛中都變成了白癡。馬克不難猜到愛德華多想要跟他分享的不過是一些激動的情緒。

所有人都是白癡,但馬克在白癡中只看得見愛德華多。那是彩色的,熱烈的,就像是他被凍的紅紅的嘴唇一樣的顏色。

演唱會結束後,愛德華多渴望得到樂隊主唱的簽名,他們排了很久的隊伍,馬克被擠得幾乎東倒西外,幸好愛德華多一直牽着他,即使他的雙眼熱切的望着坐在那兒的偶像,但手還是牢牢地牽着馬克。

“想要點什麽?男孩兒。”樂隊的主唱是一個瘦削的年輕人,一頭深色的頭發和淡藍色的眼睛,皮膚蒼白的好像連空氣都可以劃破一樣,如果只是瞧着他,恐怕誰也想象不到他有那麽驚人的嗓音,像是曠野中的風。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報之以歌’。”

馬克在嘈雜聲中聽到了愛德華多有些顫抖的嗓音,他的眼睛閃亮,這句話與現場的氣氛和格調是那麽的不同,以至于那位年輕人擡眼瞧着他。

愛德華多緊張的像是一只鴕鳥,好像下一秒就要道歉了,但他沒有得到怒視,而是一個微笑,像是清亮的泉。

“喜歡詩歌?”

“也喜歡你。”愛德華多誠實地說道,那個瘦削的年輕人露出一個誠摯的,迷人的微笑,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在愛德華多的臉頰上印下一個吻。

人們對愛德華多投注了最為複雜的視線,有羨慕的,有嫉妒的,也有想要把他碾碎了丢進馬桶裏沖掉的,愛德華多大概可以想到這些,他不能想到的是,比他年紀更為小的男孩兒,馬克·紮克伯格,第一次覺得自己嫉妒了。

他們從演唱會回來後,愛德華多看上去依舊沉浸在喜悅當中,他一直喋喋不休,馬克就像通常那樣,沒什麽話語回應他,但在分別的時候,愛德華多發現了不對勁兒。

“馬克,你不舒服嗎?”愛德華多關心地問道。

“我喜歡你。”馬克抿着嘴說,而愛德華多,看上去有些驚愕,但很快的,他就微笑了起來,揉亂了馬克的頭發。

“我也喜歡你啊,小馬克。”

馬克仰着頭,頭一次發現自己痛恨這樣的身高差,以及,自己比愛德華多小七歲這個事實。

因為年紀小,所以就算說了喜歡,也只是被別人當場玩笑。

紮克伯格先生對小兒子的評價是,聰明的男孩兒。

紮克伯格夫人願意給他一個吻,然後說他是小寶貝。

馬克的兩個姐姐總是挖苦他,刻薄他,以及,有時候也叫他小蜜糖。

大家的評價都不一樣,唯有一件,他們都打心裏認為馬克是個固執的小孩兒,而這種固執,在面對愛德華多的時候,甚至變成了一種別扭的偏執。

愛德華多看到男孩兒沒有說話,他往前走了兩步,站在一塊石頭上面。他站得有些搖搖晃晃,面上卻是十分執拗的神情。

“馬克?”愛德華多叫道,一頭卷毛的男孩兒伸長了手,把他拉了過去。

愛德華多比馬克大了七歲,他更高也更強壯一些,所以馬克是拉不動他的。但愛德華多總是願意靠近馬克,願意滿足他,所以他走過去,站在馬克的面前。

“現在,我們是一樣的了。”馬克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麽一句話,就在愛德華多疑惑的時候,對面的男孩兒捧着他的臉頰,在他嘴唇上印下一個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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