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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長大,喜歡我,就真的這麽難嗎?”馬克問道。十歲的孩子天性裏還殘留着無法掩藏的霸道和任性。

馬克可以理性的分析一切問題,但唯獨對愛德華多,不可以。他只是本能的要求,幾乎是任性的想要闖入對方的世界。就像現在,抓着對方的衣角,身材矮小,也可以有擁有全世界的勇氣和霸道。

愛德華多拿下了手,他轉過身,低頭看着馬克。

傍晚的陽光照耀在愛德華多的側面,從那濃密的睫毛到挺直的鼻梁,美的像一幅畫。

森林和露水永遠是馬克能夠将它們和愛德華多聯想起來的東西,但是現在,也許還要加上,被夕陽鍍染的金色的睫毛。

“馬克……”愛德華多軟軟地喊着對方的名字。

“別拒絕我。”馬克低聲說着。

“如果你考上哈佛大學。”

馬克擡起了頭,他看到愛德華多有些妥協的笑着。

“那在這之前……”

“我會等你。”愛德華多溫柔的打斷了對方的話語。馬克露出一個欣喜的微笑,就好像是普通的十歲男孩兒一樣。

馬克變得更加努力了。

瑪麗說馬克瘋了,珍妮說馬克是想獲得諾貝爾獎,紮克伯格夫婦只覺得高興。唯有馬克自己知道,不用太久,他就可以站在愛德華多的身邊,向所有人宣告,這就是他愛的人。

“你能做到的,馬克。”他對自己說,笑的酒窩深深。

與愛德華多的見面不再是一種苦澀的折磨,而是甜蜜的,是像小時候一樣愉快的。但到開春的時候,馬克才發現,一切都是那麽的短暫。

那天清晨,薩維林夫人被槍殺了,而兇手,就是她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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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上帝,那實在是太可怕了,可憐的小華多該怎麽辦呢?”紮克伯格夫人哭泣道,馬克甩下了書包,他沖到愛德華多的家裏,那裏卻已經沒有人了。

馬克在警察局那裏徘徊,自行車被停放在一邊。馬克的視線總是停在上面,又移動到警察局那裏。

天色漸漸地晚了,馬克凍的像是田地裏的蘿蔔。

有人出來了。

馬克站了起來,跑向對方。

愛德華多看着他,臉色茫然。

馬克拉着他的手,用力的握着,然後踮起腳尖去觸碰愛德華多的臉。

“華多,華多……”他喊着對方的名字,用力的喊着,良久,愛德華多才看向他,視線有了焦距。

“馬克。”愛德華多扯了一個笑臉,卻像是哭泣。

“跟我回家,華多,現在,跟我回家。”

“家?”愛德華多無意識的重複了一句,“沒有了,沒有家了。”

“有。”馬克大聲地喊道。

“我會帶你回家,華多!”

他們坐上了公交車回去,自行車折疊了放在一邊。馬克一直緊緊的拉着愛德華多的手,用力到指尖發白。

他們回到了馬克的家,紮克伯格夫人擁抱了愛德華多,馬克卻護着愛德華多,不讓他們多說一個字。

“他需要休息。”馬克說,用眼神拒絕家人所有的慰問。若是平日裏,愛德華多一定會打起精神跟別人說話,但今天,他太累了,所以,他把自己交給馬克,什麽都不說。

天藍色的床鋪上,馬克給愛德華多蓋好被子,然後緊緊地抱着對方。

“你還有我,華多。”馬克低聲說道,愛德華多緊緊地閉着眼睛。

薩維林夫婦的事情很快就被搞清楚了。妻子出軌了,做丈夫的一怒之下槍殺了對方,以及,毫不留戀的自殺了。

愛德華多覺得全世界都抛棄了他,但馬克一直抓着他的手。

“你還有我。”

另一個城市的姨媽打來了電話,愛德華多聽對方說了很久,然後,他麻木地回答。

“好的,姨媽。”

晚上,愛德華多依舊蜷縮在馬克的小床上,馬克拉着他的手。

“你什麽時候走?”

“明天。”

“明天我要上課。”

“我知道,馬克,你不需要來送我。”

馬克翻轉了身體,望着愛德華多,月光下,對方的眼睛溫柔如水。

“我想送你,但我知道你不想我來。”

愛德華多沒有說話,他只是動了動身子,讓自己靠近了馬克,然後,嘴唇貼近了對方。

這是愛德華多第一個主動的吻,從他給予馬克承諾後。

“你會成為很棒的男孩兒,馬克。”愛德華多微笑,笑容裏第一次帶了一絲憂傷。

“你呢?”馬克嗓音有些發緊。

“也許是,蜘蛛俠?”愛德華多咧嘴笑道,馬克卻笑不出來,他擡起手,短短的指甲從愛德華多的臉頰上蹭過。

“馬克……”愛德華多低喃。

“約定,還算數嗎?”馬克問,他靠在愛德華多的肩膀上。

“算數。”愛德華多低聲回答道。

馬克應了一聲,把愛德華多抓的緊緊的,緊到回留下一小段時間的淤青,因為他真的很怕,很怕離開後,就再也見不到對方了。

七歲的差距,也許在成年後不算什麽,但在現在,卻是掌控着所有的幸福。可以給予,也可以殘忍的收走。

愛德華多離開了。小鎮裏的人議論紛紛,大多數是同情的。

馬克貼在牆角,仰望着汽車的背影,雙眼迷茫。

他知道,愛德華多不喜歡離別。但他也知道,愛德華多更害怕,真的沒有人惦念他。

小馬克和蜘蛛俠,自此以後,小鎮裏,馬克再也沒有聽到那個男孩兒的笑聲。

青春期的到來讓人有些煩躁,馬克在夏夜裏輾轉反側,月光下,印着臺歷,被标記的地方還有十五天。

十五天,他就可以去愛德華多的學校看他。

這些年來,他們的聯系并不頻繁。但總有那麽一段時間,他們會在一起。有時候是愛德華多回來,通常只是呆一個白天,有時候,是一起在別的城市旅行,而現在,愛德華多在哈佛,馬克可以去那裏找他。

“媽媽,這不公平!”瑪麗撅了撅嘴巴。

“那是馬克獲得的獎金,他當然有權利支配。”紮克伯格夫人瞪着自己的大女兒,瑪麗憤憤的叉着可樂餅,一切好像都沒有變化,只是,讓馬克惦念的男孩兒已經在千裏之外了。

歷史在不斷發展,交通工具越來越便捷,但馬克還是懷疑,飛機是不是耽誤了飛行,不然,為什麽下一刻眨眼的時候,還是沒有到目的地呢?

機場,馬克背着雙肩包,音色是典型的發育期少年。他站在那兒,有些緊張,卻又佯作鎮定的望着對方。

“還好嗎?”愛德華多走過來,簡單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卻漂亮極了。

馬克不自覺的搓了搓牛仔褲的褲縫,他嘗試着露出一個笑容,卻失敗了。

周圍有竊竊的笑聲,馬克的臉色變得糟糕。

“噗嗤。”

愛德華多笑了出來,在馬克還想要說什麽之前,擁抱了他。

“華多。”

“什麽?”愛德華多綿軟的嗓音在馬克的耳畔間響起。

“你愛我嗎?”

馬克突兀的問了出來,在人來人往的機場中,他背着蠢透了雙肩書包,愛德華多擁抱着他,但是馬克并不後悔,他從來都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就連喜歡別人,也可以那麽嚣張。

愛德華多松開了手,他看着馬克,深色的眉毛,大大的濕潤的眼睛,還有眼角的笑紋。

“是啊,我愛你,馬克。”

心好像突然回歸了最溫暖的地方,這些年,馬克藏在随性面目下的緊張,忐忑,此刻,終于,安全的回歸了胸口。

他微笑,酒窩深深。擡起的手臂并不修長,也不美好,卻用力的把愛德華多重新拉進了他瘦弱的懷抱。

這麽多年,馬克終于等到了,他愛的男孩兒的回應。就在一點都不浪漫的機場上,但是馬克想,世界上也許再也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

十四歲的少年,笑起來的時候,卻像是孩童一樣滿足又幸福。

他們去了很多地方,幾乎把哈佛的每一個角落都看遍了。

晚上,他們躺在賓館的床鋪上,陌生而又廉價的味道,但對面卻是最熟悉的,最想要的人。

“你愛我嗎?”愛德華多問,笑意深深。

“我愛你。”馬克回答,聲音沙啞說不上美好。

愛德華多微笑,瞧着他,一雙大眼睛亮晶晶的。

“你幸福嗎?”馬克問。

“幸福。”

“我很高興。”馬克微笑,手指嵌入到對方的手指中。

他們額頭相抵着,像是找到了寶藏的浣熊。

馬克再遇到愛德華多之前從不相信奇跡,但在之後,在失去愛德華多的日子裏,他不止一次的向天禱告,希望,奇跡會再一次發生。

那個暑假以後,馬克失去了愛德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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