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好色小叔子
肖二嫂正好端着木水盆出來,準備舀水,聽見公爹的話,她腳步一頓,站在竈房門後,一直到肖樂的身影從院門離開後,這才擡腳出去。
“公爹。”
肖二嫂半垂着頭喚了一聲。
“嗯。”
肖父應了一聲,沒去看她,剛走到豬圈那邊準備喂食時,才發現豬圈和雞圈幹幹淨淨不說,豬已經快把石槽裏的豬食吃完了。
“老婆子今兒咋搶我的活兒呢?”
這喂豬,清掃豬圈和雞圈,向來是肖父每日清晨做的事兒。
這天剛蒙蒙亮,可村裏好多人家都有了動靜。
如今正是地裏長雜草的時候,大夥兒都忙着鋤草呢。
大多數人家都想着早些起來幹活兒,莊稼人是閑不住的。
一旦當家人起來了,其餘小輩也都得起來,不然就會被罵成懶貨。
這未出閣的姑娘要是被這麽罵了,那要是被旁人聽進耳裏,這婚事都不好找。
早上挑水的人也不少,這一路上,肖樂就遇見了不少人。
原身是個嘴甜的,肖樂見人就笑,逢人便打招呼,好些人見肖樂挑着水桶,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畢竟這村裏誰人不知道,這肖家老幺,可是家裏的寶貝根子,平日裏下地幹活兒都是最後一個到,今兒不僅早起,還要下河挑水。
也能讓村裏好些愛說閑話的人,傳上那麽一陣子了。
肖樂沒跟着大夥兒在村裏人最常去的地段挑水。
他往後山走,這下游河邊上住了不少人家,村裏人洗衣服,都是拿着衣服在河邊用皂角加木槌一起捶打着洗,而這後山上游,雖然離家遠了些,可這上游邊河邊上沒人家。
水也更幹淨一些。
肖樂挑了滿滿兩桶水,慢悠悠地往回走。
在意三岔路口,一穿着藍衣衫裙,挎着竹籃的小娘子忽然在肖樂面前“表演”了一個平地摔。
肖樂頓時站住了腳。
二人之間隔了好幾個人的距離。
“薛四嫂你沒事吧?”
肖樂在小娘子滿臉疼意,擡起頭時,輕聲問了句。
“腳好、好像扭到了,”薛四嫂雙眼微紅,眼神閃躲,不敢看肖樂,瘦小的身體微微發抖,似乎有些害怕。
肖樂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看得薛四嫂的頭都快埋進地裏了。
這才放下水桶。
聽見動靜的薛四嫂眼淚啪嗒一下滴落在手背上,她滿心退意,可一想到家裏那個畜生的威脅,她絕望地閉上眼。
可猜想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肖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根本沒往她這邊來。
薛四嫂顫着身體偷偷擡頭看過去,只見肖樂的扁擔和水桶還在原地,人卻已經不在岔路口了。
她一愣,有些着急地撐起身體四處張望。
怎麽和那畜生想的不一樣?
一時之間,她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害怕。
一想到回家後,迎來的毒打以及孩子的慘叫聲,薛四嫂的臉色剎那間變得更白了。
“是啊,柳嬸子,我這也不太方便啊。”
而此時的肖樂,已經快步來到離岔路口最近的一戶人家中,尋了那家的嬸子,請對方去扶薛四嫂。
柳嬸子眼中帶過笑意,一邊跟着他往岔路口那邊走,一邊道,“你小子是個機靈的,知道避嫌。”
要是遇見個悶頭兒,指不定就上去把人扶起來了。
“嬸子哪裏話,”肖樂有些害羞,“畢竟薛四哥和我有過節,我怕他誤會,到時候追着我打是小事兒,就怕他胡亂猜測,害了薛四嫂。”
“那薛四啊……”
柳嬸子一想到對方的為人,便眉頭緊皺,“他也是不知足,這麽好的娘子,還給了他生養了兩個孩子,怎麽就待見不了人家呢?”
肖樂也跟着嘆了口氣,卻沒接話。
聽見柳嬸子聲音的薛四嫂忙垂下頭,一手揉着右腳踝,看着确實是傷了腳的樣子。
“可憐見的,”柳嬸子快步上前,小心地将人扶起身來,薛四嫂痛叫一聲,快速将手往胸前拐了一下,柳嬸子看出不對,忙将其手拉過來,将衣袖往上一攏。
只見薛四嫂手臂上全是燙傷!
“畜生!”
柳嬸子渾身顫抖。
薛四嫂哽咽一聲,趕忙拉下衣袖,“謝柳嬸兒,我、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連腳傷都忘記裝了,挎着籃子一路小跑消失在岔路方向。
“這……”
柳嬸子眉頭皺得更緊。
而站在許遠的肖樂見薛四嫂離開後,一臉不解地上前,“她好像沒傷着啊。”
“傷着了,”柳嬸子不敢細想對方為什麽裝傷,扯了扯嘴角,“你快些回去吧,說不定家裏正等着用水呢。”
“行,謝柳嬸。”
肖樂看了眼沒被動過的水桶和扁擔,挑起來便走了。
柳嬸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後,這才回到家中。
她家小女兒好奇地湊上前,“娘,您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沒什麽,”柳嬸目光溫和地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兒,“你就快出嫁了,嫁衣可繡好了?”
姑娘臉頰頓時通紅,小跑進了房間。
柳嬸見此臉上也帶了些笑,可一想到薛四嫂手臂上的燙傷,她就忍不住搖頭,“作孽喲。”
回到家中的肖樂,把水倒進缸裏,洗了手後,又把自己屋裏的被褥拿出來曬。
“這還不見太陽呢,你就抱出來了?”
肖母從竈房出來,手裏還端着鹹菜。
“這不是怕忘了嗎?”
肖樂笑嘻嘻地上前端走了肖母手裏的鹹菜碗,“我回來的時候碰見薛四嫂了。”
“哦?”
肖母一愣,“她也去挑水啊?”
“不是,”肖樂搖頭,“她摔倒了,我請柳嬸兒去攙扶的。”
“做得好,”肖母忙點頭,“你是得避嫌。”
還沒成親呢,就算成親了,也不好出手。
而剛端着粥要出竈房的肖二嫂,正好聽見他們的對話。
肖二嫂咬了咬紅唇,又想起昨兒晚上發生的事,實在不敢相信小叔子會這麽“懂事。”
“傻站着幹什麽?”
肖母一轉身,便見肖二嫂傻乎乎地站在竈房門口,不知道在想什麽,頓時眉頭一皺。
肖二嫂趕忙端着粥去了堂屋。
他們吃飯都是在堂屋吃的。
“老那二邊的活兒,今兒就完工了,”說起好幾天不見的肖二哥,肖母臉上又多了幾分笑,“老二家的,待會兒我拿幾個雞蛋出來,你用韭菜炒,老二愛吃。”
“欸。”
埋頭啃着窩窩頭的肖二嫂連忙應下。
她竭力讓自己冷靜,不去注意小叔子的舉止。
可一想到公婆就在飯桌上,小叔子再大膽也不至于做越軌的事兒後,她又安心了些。
再想到丈夫今兒就回來,肖二嫂眼睛微酸,往嘴裏塞了一大口窩窩頭,這才堵住自己的哽咽。
肖樂直到她不自在,三兩下就吃完下桌。
“爹,娘,二嫂,我先下地去。”
說完,便扛起鋤頭往自家地裏去了。
肖母笑盈盈地讓他快些去,接着看向肖父,“今兒一大早就起來了,自己收拾了被褥,還清掃了豬圈,喂了豬食。”
“是他做的?”
肖父一樂,“我還納悶呢,你咋搶我活兒。”
“這孩子是着急了,所以也勤快了,”肖母低笑。
肖父一臉原來如此的神情,“也到時候了。”
只是老二剛成親,眼下家裏的銀子有些緊,怕是得讓孩子再等等了。
肖二嫂一直垂着頭,沒有參與他們的對話。
再說薛四嫂,忍着傷痛找了野菜回到家,還沒到家門口,便見自己的大女兒帶着小女兒在院門外哭叫着。
她連忙加快腳步,兩小姑娘瞧見娘回來了,紛紛跌跌撞撞過來要她抱。
“打!爹打!”
剛學會話不久的小女兒哭叫着。
薛四嫂眼眶頓時一紅,拉開小女兒的手,之間手心已經腫起來了。
再把哽咽不已的大女兒拉過來,對方臉頰也是腫的。
“我可憐的孩子啊!”
薛四嫂頓時心如刀絞,剛将兩個孩子攬入懷中。
一瘸腿,滿臉胡茬的男人便站在了院門口。
“事情辦得怎麽樣?”
薛四嫂緊緊地護着兩個孩子,而孩子們此時更是一個哭聲都沒了。
“他、他沒扶我,他甚至沒過來,而是直接轉身找了柳嬸來扶我,我、我……”
眼看着男人的臉色越發難看,薛四嫂也開始渾身顫抖起來。
“讓你辦這麽點事兒都辦不好!”
薛四郎一瘸一拐地上前,一把揪住薛四嫂的衣領,他雖然瘸了腳,可人高大,薛四嫂瘦瘦小小的,直接被他拖進了屋子。
大女兒趕忙擦了擦眼淚,拉着妹妹躲進了。
薛四嫂的慘叫聲不斷從院子裏傳出。
相鄰的人家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上門勸阻,結果和前幾次一樣,不但沒勸住,還反而被薛四郎打了幾拳!
“我管教自己的娘子,誰讓你摻和了!”
“你再打可就出人命了!”
“我為了娶她,都被分出來了!還打不得?”
薛四郎厲聲道。
來人見薛四嫂嘴角帶血,手臂上又添了新傷,忍不住嘆氣。
“你好不容易娶進門的娘子,怎麽就不能好生待她呢?”
“誰知道她一連生兩個丫頭片子?你快出去,我可不管你是長輩,是女人,要是打傷了你,可別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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