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知青歲月
沈家客廳,巨大的歐式吊燈下,一張可容十人坐下的歐式餐桌,此刻只有他們三人,沈父、沈母終年各據一隅,無任何交流,餐桌上只有輕輕的筷箸相碰的聲音,冷清而空落。
沈母清清喉嚨:“聽鐘叔說,你最近兩個月帶了一個女孩常去那兒。”
“她是我女朋友,叫向斯晚。”
“媽不是反對你交朋友,你這個年齡,交女朋友很正常,但你弄清楚,這個女孩子的身家背景了沒有,像我們這樣的家庭……”
“我們這樣的家庭就怎麽了,門當戶對就幸福了?”沈昱揚不耐煩地打斷了母親。
沈父在聽到兒子的話時,舉着筷箸的手在空中停住了,但他最終仍沒有開口說什麽,低下頭默默地喝湯。
“我覺得斯晚挺好的,幹幹淨淨的小家碧玉,我很喜歡。”帶點賭氣地匆匆扒了兩口飯,放下碗筷,“我吃完了,先上樓了。”
沈牧言看着兒子咚咚咚上樓的背影,若有所思。
江玉晴望望丈夫,有些不悅,皺着眉:“看看你兒子,你做父親的也不管管他。”
沈牧言放下碗筷,冷淡而客氣地放下碗筷:“我吃飽了。”一言不發走進書房。
江玉晴望着那扇緊閉的書房門,心裏有氣卻不知沖哪兒發,她在公司發號施令,貴如女王,在家裏,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卻視她如空氣。她不耐煩地沖廚房裏的傭人喊:“吳嫂,收拾桌子。”
沈牧言拿起納蘭性德的《飲水詞》,看到“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時重重地嘆了口氣,往事卷土重來,像細小的蟲,一點點啃噬着心。
七月的天,說變就變,窗外不時什麽已開始飛雨,整個天地一片空濛,窗邊的香樟樹,結滿了一樹的果實,空氣裏有淡淡的辛辣清香……那時他多年輕啊,十七歲,每天早上等在佩苓家附近,上學的路兩旁有許多高大的香樟樹,路上滴溜溜地到處滾着香樟果,像一顆顆黑色的豆。他們不敢牽手泰然自若走在大街上,默契地保持一前一後,隔着小段距離邊走邊踩,四五步一個,小黑豆炸裂在腳底,爆出一股辛辣的清香。一回頭,就能看到比夏花還燦爛的笑靥,似有星辰落入了她的眼,璀璨得讓他無法挪離視線。
想想第一次見到佩苓是什麽時候,噢,是1969年,學校的藝術節,芭蕾《白毛女》選段,他本是意興闌珊,紅色年代,樣板戲讓人衍生了審美的疲勞。但那天,當那個瘦瘦的飾演喜兒的女孩踮着腳尖,像只美麗的白天鵝昂着優雅的頭顱,燈光打在她的臉上,白瓷樣的面龐宛如朝聖者般虔誠。
他第一次聽見自己心底有花開的聲音,某種不知名的情愫從胸腔、從身體各處升騰起來,他仿佛在現實世界裏為寶黛初遇找到了注解。
他偷偷為她抄了許多詩詞,那些美麗的、憂傷的句子,被他工整地用毛筆小楷纂在信箋上。那些散發着好聞墨汁香的宣紙,被風一吹,在窗前的桌子上呼啦啦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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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把這些送給她,他是大資本家的後代,父親曾漂洋過海,母親是名門閨秀,飽讀詩書。他曾經在半夜被呵斥、咆哮聲驚醒,門窗洞開,沉重的家當連續扔出窗外,砰然碎裂,他們一家,在歷史的夾縫中茍然存活。而她,尚在襁褓中就被遺棄,被孤苦伶仃孑身一人靠園藝為生的好婆偷偷地撿回家,祖孫二人相依為命卻也身家清白。
有一天夜晚,學校工宣隊組織大家去街上貼标語,初春的夜,寒氣無孔不入,她穿得很單薄,瑟瑟地縮着肩,他猶豫了很久,最後把身上的毛衣脫下,悄悄地遞給她,她驚愕地擡頭,少年的耳根似天邊的火燒雲。
整個世界一片混亂,大人們在那個黑白颠倒的世界裏或瘋狂、或戰戰兢兢,無暇顧及到他們。學校到處也是亂哄哄的,高音喇叭整天播放着革命音樂,人心浮躁,大家都在讨論着自己将要奔赴贛南、皖北、雲南等地,響應□的號召:知識青年到廣闊的農村去。
薔薇花深處的小巷,一堵圍牆把瘋狂的喧嚣隔絕在外,好婆種了許多花,還有許多叫不上名字的草藥,他常跑去幫忙,她在花架下的石墩下為他泡花香四溢的花茶。他們這對紅塵世間的小兒女,一心躲在自己的世界裏,只求不驚不擾。
新一輪下鄉的名額又出來了,他的名字赫赫在目,他被分配到贛南山區某個不知名的地方,走的頭天晚上,母親在家裏為他收拾簡單的行李,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嘤嘤的哭,他的心如荒長的草,凄惶又迷茫。
尋得一個機會,他跑出來和她做最後的告別,月光下的佩苓像一朵清新的白蓮,眉間有抑制不住的輕愁,迷蒙的眼中藏着水霧。他握住她的手,只覺滿腔離情攪得自己肝腸寸斷,他曾想用自己的一生去保護眼前這個孤苦的女孩,許她一方寧靜,而現在,自己的命運尚且一片慘淡,暗沉莫辨。
列車無聲啓動的剎那,人群轟然暴哭,站臺上無數手臂扯緊又掰開,他隔着人潮望着遠處那抹白色的影子,淚流滿面,耳中還有昨夜她說的最後幾句話:“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
贛南山區的日子苦不堪言,他這位平時只知讀詩詞歌賦的少爺嘗盡了疾苦,但比起身體的痛,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洶湧難抑的思家之念。夜深人靜,他幹農活到累極,在大通鋪上輾轉反側時,心底綿綿細細最柔軟的思念,便如無人拔去的翠綠的野藤,窸窸窣窣地生長。
起先還能收到她斷斷續續的回信,後來,就石沉大海。
深山野嶺望不見鐵軌,有一天夜裏,他抑制不住內心瘋長的思念,偷偷逃出來,徒步在寂靜的山中長途跋涉,荒徑草長,有蛇倏忽逸走,嘶嘶有聲。天亮時分,終于靠近了有公路的村落,卻有同屋的知青連夜趕來,在他鑄成大錯之前截住了他,他不能再給已扣上走資派帽子的父母雪上加霜了。
1977年高考恢複,他靠着自己紮實的古文功底考進了燕園的中文系。返城的那一天,望着隐去的村莊,覺得恍如隔世。
下了火車後,直接飛奔那條小巷,薔薇花深處,小巷裏那扇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門卻緊閉,門上的鎖鏽跡斑斑,他問遍了小巷裏的人家,只得知:好婆已四年前去世,她孤身一人料理完喪事後,亦不知蹤跡。
明晃晃的陽光直刺刺射下,他緊閉了雙眼,額頭上的汗涔涔流下:她孑身一人,生命中只知跳舞和養花,飄零孤苦,誰可護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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