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婚禮

美景別墅,是一個鬧中取靜的幽僻之地,以前斯晚只聽過這裏,這次身臨其中,不禁感嘆原來繁華之中竟還有這樣的世外桃源。曲徑通幽,濃蔭掩映深處,是一幢幢歐式小別墅,紅瓦白牆,和周圍的天然綠色相得益彰。

草地上,白色的百合做成一個個花球,配着白色紗幔,格外的清新雅致。臨湖的涼亭,被改造成一個精致的典禮臺,挂上了紗制帷簾,周圍點綴着蠟燭杯,點點燭火,更添浪漫,通往涼亭的小徑兩旁,大大的藤條燈籠像一個個指向标,帶來濃郁的東方風情,指引着賓客步入神聖的典禮。樂隊正在演奏Keith Urban的《Onlyyou can love me this way》,旋律優美,氛圍正好。

斯晚擡手看了看表,離儀式開始還有一點時間,她站在湖邊靜靜地欣賞這迷人的夜景,正發呆,肩膀被人一拍:“向斯晚,你來了。”她回頭,是“大頭”,她剛要綻開笑容要說恭喜,“大頭”旁邊一個高高的身影讓她微微一愣,是沈昱揚。他怎麽來了,他怎麽又不能來了?人家是鐵哥們,用他們北京人的話說,特瓷。其實自己早就該想到的。

“恭喜你們,幸福快樂。”短暫的游離後,她的臉上恢複了平靜。

“同喜同喜。唉,我今天太忙了,實在抽不出空陪你們,招待不周,請原諒啊。”

“沒關系沒關系,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你忙你的就好啊。”

“對了,”“大頭”猛一拍腦門,像想起什麽重大事情一樣,表情有些神秘,又夾雜着一些興奮,“你們倆都是我請來的客人,和他們那撥又不熟,你們就互相照顧照顧啊。斯晚,我就把昱揚交給你了啊,在蘇州,畢竟你也是主人嘛。”

“我……”她正準備推卻,“大頭”卻一個不由分說截住了她的話頭:“幫幫忙,你們聊,你們聊,我去招呼客人了。”生怕斯晚拒絕,急急掉頭就走,可斯晚分明看見他臉上有着計謀得逞的笑。

兩人都覺得有些局促。

“要不,我們先過去坐,儀式也要開始了。”沈昱揚開口提議,她未置可否,随着他走到觀禮區。

白色玫瑰花搭成一個長長的橋,兩旁整齊地擺放來賓落座的白色椅子,夜風拂過,椅背上的白色紗幔像古代仕女長長的水袖,盈盈飄起又落下,特別有意境。

“想不到‘大頭’看似大大咧咧,心卻浪漫,婚禮現場布置得真夢幻。”兩人坐定,斯晚找了個話題,想沖淡這尴尬的氣氛。

但身旁的人卻沒有接這個話頭,她側臉一瞟,沈昱揚兩眼望着遠方,似乎若有所思,好半天才似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話:“那是因為,他遇到了他想用心的人。”

話一說完,兩人都有些發怔,她心裏也是五味雜陳:七年前,她曾夢想過自己是他的新娘,擁有一個簡單卻浪漫唯美的海邊婚禮。七年後,和她夢想中的一樣,婚禮現場浪漫夢幻,但是他們兩人,卻是以形同陌路的方式出現在別人的婚禮上。

莊嚴的婚禮進行曲響起,新娘挽着父親的胳膊,走過白玫瑰搭成的長長的橋,“大頭”站在橋的盡頭等待,身後燭火璀璨,夜色中呈現出一種溫暖的橙紅色,斯晚的眼有些熱熱的。

八點整,一對新人在證婚人的見證下交換了戒指,發表愛的感言,“大頭”的最後的一席話感動得新娘淚水漣漣:“在遇到對的人之前,上天也許會先安排我們遇見別的人,這樣當終于遇到一生中最愛的時候,就會更懂得珍惜和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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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晚也是聽得鼻頭酸澀,她在想,如果人的一生,不能遇到對的人,或者是錯過了唯一對的人,又該如何謝幕?

告別了“大頭”夫婦,從婚禮現場走出來,斯晚有意先撇下沈昱揚離開,站在路口等出租車,可這裏畢竟不是繁華熱鬧之地,出租車也只有送客人來這裏才會“光臨”這兒,能住在這裏的人都應有自己的豪華座駕。等了半天,還沒見一輛出租車的影子,沈昱揚的那輛黑色SRX無聲地泊在她面前,他望向她:“我送你。”

“不用麻煩了,我還有其它的事,你先走。”想起蘇芮那天對她說的話,如果自己和沈昱揚不泾渭分明的話,自己都不敢直視蘇芮的眼睛。

黑色SRX還是堅持等了一會兒,見她遲遲沒有拉開車門的意思,終于絕塵而去。

又一個十分鐘過去了,還是沒看見有一輛出租車經過,斯晚不禁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矯情:向斯晚,搭一下沈昱揚的順風車又能怎麽你了,你就做賊心虛了,覺得對不起人家了?現在倒好,一個人在這冷冷清清的地方,像個游魂。看來,只得走出這段公路,直到前面的大馬路,才能打着車了。

路兩旁是墨黑的樹蔭,昏黃的路燈在這安靜的夜裏便有了一絲慘淡的味道,她脫了高跟鞋,赤腳走在柏油路上,路上影影綽綽,總像有人在後面跟蹤她,從小她就怕走夜路,她幾次轉過身,原來後面沒有人,是風吹動了樹影,但心裏,總有些毛毛的,她不禁開始小跑起來。在一個拐彎處,許是一個路燈壞了,黑黑的成了一個暗區,她也沒看清腳底下,只覺自己踢到了一個軟軟的不明物,還帶着溫度,她驚得彈起來,不敢細看,只覺一股濃濃的酒氣襲來,一只手拂上她小腿處:“別……別走……”

她驚得大叫一聲,那只手就像條冰冰涼的小蛇,恐懼蔓延至全身,斯晚只覺得自己頭皮涼嗖嗖的,慌不擇路,不管不顧地踩着腳下這團肉奪路而逃。腳似被小石子硌得生疼,她卻不敢停下來,前方有汽車的前照燈打過來,亮如白晝,駛近,在她旁邊停下,是沈昱揚,他開着那輛黑色SRX轉身回來了。

她驚惶未定,感覺自己終于抓着一根救命稻草,這次沒等沈昱揚開口,一把拉開車門,迅速地坐了進去,“嘭”地關緊車門,提着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人卻仍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怎麽了,碰到什麽了?”沈昱揚一臉的狐疑,大大的瞳孔裏有掩藏不住的緊張和關切。

“沒什麽,可能是個醉鬼。”斯晚稍稍平靜了下來,臉上卻有些微微的發熱,剛才自己矯情,不上人家的車,現在卻因為害怕,不請自上,沈昱揚現在心裏指不定在怎麽嘲笑我呢。一低頭,才發現自己光着腳,她悄悄地把腳往座椅下藏,手中的高跟鞋早已不知去處,可能是剛才在甩掉腿上那只手時,慌亂扔掉的。

沈昱揚沒有說話,卻也猜出了□分,視線順着她看下去,一雙光着的腳雖然在座椅下躲躲藏藏,那上面的傷痕卻沒能逃脫過他的眼睛,他望向驚懼未定的她,肩膀仍在瑟瑟發抖。

心裏,有一個地方在隐隐地痛。

如果時光回溯到過去,他一定會攬過她,給她最溫暖的胸膛和最讓人安定的心跳聲,但他不能,他知道她處處在和自己拉開距離。剛才她的拒絕,讓他把心一橫,開着車獨自離去,一路上卻心神不定,那麽長的路,那麽黑的夜,那麽膽小怕黑的她,他咬咬牙,掉轉了車頭。

一路無話,班德瑞的鋼琴曲在車裏靜靜流淌,倒也沖淡了因空間逼仄帶給人的局促沉悶,斯晚側着臉,看窗外的燈火闌珊。

一盞盞流動的車燈,彙成流淌的燈河,靜靜地蜿蜒向前。

到一個路口,沈昱揚停下,對斯晚說:“你先等等,我下去就來。”拉開車門就下去了。斯晚望向車窗外的背影,正匆匆走向馬路對面。

車內的空間立刻就顯得寬敞不少,她放松緊繃的身體倒向座位,舒了口氣,閉上了眼養神。

“你先将就将就,只能買到這個。”沈昱揚拉開車門坐了上來,斯晚聽到聲音睜開眼,面前是一雙淡粉色的塑料拖鞋,上面有可愛的米奇圖案。

原來他下車就是為了去買這個,心,有些暖暖的潮濕,卻也有些發窘,原來,他早就發現了自己光着的腳。

“謝謝,那個……剛才……跑的時候可能把手裏的鞋甩丢了。”她覺得自己的耳根有些發燒,每次自己出糗,都盡收他眼底,丢人真是丢到家了。

“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他淡淡的一句,并沒有落井下石的奚落,随及發動了車子。

車停在她宿舍樓下,斯晚拉開車門:“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再見。”腳一踏在地面上,一用力,才發覺一陣鑽心的疼,許是剛才慌不擇路時被什麽石子之類的東西給硌傷了。

“我送你上去。”沈昱揚已下車,手裏還多了一個塑料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那個……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她有些語無倫次,他咬着唇沒有說話,維持不動的姿式裏有着自己的堅持。

她妥協,在前面一颠一颠地帶路,一個踉跄,他伸手扶住了她,一直到家門口,才放開。斯晚有些慌亂,伸手去包裏掏鑰匙,忙亂中鑰匙沒有對準鎖眼,“咣當”一聲掉到地上,他搶先一步,撿起了鑰匙,“啪”的一聲,門打開了。

夏橘不在,屋裏黑黑的,他準确無誤地摁亮了客廳的開關。

“你先坐,我去給你倒杯水。”屋子裏只有他們兩個人,暖昧在空氣中飄蕩,她只想躲到廚房。

“先看看你腳上的傷。”他拉住她,帶她坐到沙發上。

他把手中的塑料袋遞給她,裏面碘酒、藥棉、紗布等等一一俱全。從前他多粗心迷糊啊,永遠不會像現在這樣的細心,她的眼眶有些微熱。

脫了鞋,斯晚才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腳,真是慘不忍睹,有的地方已破了皮,滲出的血混着灰塵結了紫紅的痂。用藥棉沾了碘酒,去清洗那些傷痕,疼,她閉了閉眼,倒吸了口氣。

“我來。”她的表情盡收他眼底,沈昱揚接過她手裏的碘酒,用棉簽沾上輕輕地蘸那些細細的傷口。

那麽近,他半蹲在她面前,神情專注,她都能聽見他的呼吸聲,熟悉的氣息把她徹底包圍,微微又覺得眩暈,有些恐慌,斯晚輕輕地把腳從他懷裏抽離,他擡頭,正對上那雙熟悉的黑眸,明澈如林間小鹿。以前她只要一害怕緊張,就會出現這種眼神,心一揪,他聽見自己心底深處一聲沉沉的嘆息聲,蕩起了一種叫心疼的漣漪。

一時間,有些忘情,他甚至伸出手,想拂起她垂下來的耳發,往事如同排山倒海,呼嘯着席卷了一切,他的呼吸輕而淺,溫暖的唇印上了她的。

她腦中一片空白,只是本能般緊緊抓着他。

隔了這麽久,他以為自己真的已經忘記,可是原來還記得,她是這樣的美,這樣的好,他緊緊箍着她,只是近乎貪婪地汲取着她的氣息。

斯晚沒有動,她也不敢動,一切恍如夢境,美好得恍如隔世,她怕自己一動,就會流下淚來。

“嗡嗡”手機雖然設置的是振動模式,但在這靜谧的空間,卻也是驚得兩個人一跳,斯晚如夢初醒,迅速推開了他。

電話是他的,他低頭去接,手有些顫抖。

“嗯,我還在外面,有點事,你別等了。”他背過身,低低似耳語。

心,一點一點地冷了下去,也只剩下了冷。斯晚能猜得出來,電話那端的人是誰,她甚至覺得有此恍惚,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個夢境,清晰卻遙不可及。

她冷冷地先開口:“很晚了,你走吧,別讓人等。”

他站在那裏,并沒有再動彈,只是望着她。曾經的十指相牽,如今也只是淺握了涼薄。

最後,他終于開口,聲音陌生而遙遠。

“對不起,斯晚。”

她只覺得凄涼,那樣辛苦地愛過,那樣辛苦地割舍過,那樣辛苦地等待過,她曾經在暗夜的被子裏無數次的哭泣,想着如果有生之年還能遇見,如果可以,她會放聲痛哭,在他懷裏,一點一點地,把這些年的苦,講給他聽。

是她選擇了一條漸行漸遠的路,她,終究是弄丢了他。

千帆已盡,隔了這麽多年,當他終于重新站在她面前,對她說出的是這三個字,也只能是這三個字。

原來再複雜的男女關系,不管開場是如何的石破驚天,也不管過程是如何的蕩氣回腸,更不管結局是怎樣的欲罷不能,到最後,無外乎就只剩下這三個字。

她送走他,在門口,未及他回頭,迅速地關上門,背靠在門後,斯晚慢慢地蹲了下來,淚,熱熱地流了一臉。

這一夜,她蜷在沙發上,對着他剛才站的方向。

是相守抛棄了相依,還是地老走丢了天荒?若愛只是路過,我可不可以不把你記憶?

樓下,一輛黑色SRX靜靜地泊在路邊,有點點的火光明滅,很久很久,直到天明,車終于啓動,無聲地滑向漆黑的夜,留下,一地的煙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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