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夜四次狼?
和頤殿中,太後聽着一個口齒伶俐的小太監學着早先宏心殿裏頭的應答,聽到最後皇上那“廢物”之語,眼皮微跳了幾跳,待那小太監說罷方擡眼對身邊大宮女道:“一會兒告訴鄭安,讓那四個美人梳洗打扮妥當,今兒晚上全送到聽雨閣外邊兒,給我一個一個往裏頭送。”說罷,稍作沉吟,又冷聲道,“穿着衣裳送一圈兒,若是他不要,扒光了再給我送一圈兒!”
那大宮女身子微抖,心知太後這是怒極方會下此命令,卻絲毫不敢耽擱,忙起身退去。
朱太妃先是揮手令衆人退下,方眼中帶笑的往太後那處靠了過去,道:“姐姐,何必發這般大的火氣,皇上可還小呢。”
太後雙目微垂,定聲道:“十五了,不小了。他父王十五歲時早已經開府自立,連仗都打勝三四場了。”
“先皇乃是平叛之君自是不同,皓兒只要做個守國之君便可,何必太為難他呢?”朱太妃臉帶輕笑,柔聲勸道。
“他想玩兒,不想打理朝政,哀家既然勸不過他,那便讓他快些給我生個孫子出來,教導不了他,莫非哀家還教導不了孫子麽?!”
聽太後此言,朱太妃臉帶譏諷,心中暗笑:若是能教導得好,公孫皓乃是太後她老人家親生的,這些年間哪裏便真個教導不好的?現下見這兒子離心,便想指望孫子,早先欲尋人來教導時,只略跟她提了提,她怎的又千不情萬不願的了?
口中只嘆道:“只也別迫得他太緊了些,雖說姐姐是好意,到底還要皇上明白才是呢,到底是親生母子,哪裏就能養出仇來了呢?”
這話聽到耳中,太後那搭在扶手上的手微微一攥,神色間仍如常一般:“此事我自有定奪,不必多言。”
柳蔓月正在床上睡着,剛把心裏頭那些紛亂心思趕将出去,便聽着外面有人過來,吩咐讓預備着梳洗得當,晚上過去皇上那處伺候。
眉角輕挑,柳蔓月擡臂輕舒伸了個懶腰,轉頭向剛改了名兒的白香問道:“可是只我這處要過去?”
那白香微愣了愣,搖頭老實道:“奴婢不知。”
一邊的白萱聽了,忙趁着柳蔓月梳洗的功夫溜了出去,這邊柳蔓月剛剛淨了面拿帕子擦淨了手,那邊白萱已又鑽回來站在床邊兒了。
“回主子話,适才問了一圈兒,今兒晚上……”那白萱等白雪白香拿着臉盆帕子出去後方低聲說着。
柳蔓月挑眉瞧了她一眼,見她臉上神色有些古怪,便道了聲:“說。”
“是……今兒晚上……說是讓四位美人都去聽雨閣外頭守着呢……”若說只叫一個,這自然沒什麽說的。便是叫上兩個,一個先送過去,一個晚些送過去,以前先帝時也是有過的。可現下讓四個一總過去……這可算是個什麽事兒呢?
柳蔓月聽着,那心下亦是納悶,莫非那小皇帝還打算來個一夜四次郎試試不成?那小身板可經得住麽?
既是大家都去,那自己便沒什麽可擔心的了。想着,臉上挂了一絲笑意,雙眼微彎,對那白萱道:“你倒真是個機靈的。”
白萱本怕柳蔓月聽了這事兒後心裏不痛快,現下得她誇贊臉上方帶出笑意來,福了福:“這是做奴才的本分。”
身邊有個機靈的倒方便打聽些個事情,只盼着她別機靈得過了頭兒便好。拿了個荷包賞給了她,又寬慰了幾句,這丫頭便笑吟吟的退了出去,同另外兩個一齊預備着沐浴的家什。
寬衣沐浴,将出來前從閣裏頭帶着的保養膏子細細在身上柔着,再找了身兒淡粉色的薄紗罩在外頭,裏面兒只是件兒月白色的齊胸儒裙。斜斜梳了個髻子,臉上上了點子妝,待外頭掌燈之後,方随着前來接引的太監出了院子。
果不其然,另外那三個女子亦等在一處。想是白日裏頭知道晚上皇上要召見,個個兒都拿出了真本事,生怕入不了皇上那眼,更不願被旁人比下去。
柳蔓月跟在第三個,不前亦不後,這回出來後,玉簟秋、玉簟涼姐妹走在前邊兒,那減蘭反倒跟在了最後,一臉的清冷,顯得似是對這恩寵侍寝半分興致皆無似的,可那一襲通體的白衣,面上雕琢着的精致妝容,更是把她那股子清冷勁給盡顯了出來。
柳蔓月知道,玉家姐妹是由樂長老調教出來的,學的便是那聲色侍人的法子,若是去做那名妓,必是能被文人墨客争相追捧的。減蘭跟的乃是墨長老,習的是丹青詩詞,走的乃是極雅致清冷的路子,這般清高女子最易讓男子生出那征服欲。
自己則是因為着早些年間不聽話,幾次想從山上跑下來,直到知道自己身上已經被中下了毒,險些毒發身亡,才老實了下來。若不是因着顏色好些,恐怕早就被他們直接丢進山谷中去了,故此,琴棋書畫雖都學了,卻皆不大精通。
因着這回不知那個小皇帝到底會對何種品性的女子生出意思來,這才選了自己這四個各有所長的進來,且還能相互監視着些,不然,似自己這般不大聽話的,還不知何時方會被放下山來呢。
天上月朗星稀,照得地上一片雪白,四個女子各懷心思,待穿過假山回廊方到了那聽雨閣外頭。天色暗沉,只知道園子中間有那麽一座三層小樓,離得近了,反倒瞧不大出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二層處正對着院子裏的幾扇窗戶皆是打開的,裏頭透出淡黃色的燭光,窗上罩着繪着花草的薄紗簾子。帶着四人來的一個太監忙走到閣樓前面兒,正欲開口禀報裏頭,說是人帶到了,就忽然聽得上頭二樓那處傳了一聲“放”!
四女微微一愣,忽見着東邊樓側那處忽然傳來了些動靜,随即一個黑乎乎的影子便被放了出來,數人吆喝着,把那黑影趕向四女所立之位。
四女稍稍一愣,忽在月下看清那逃竄出來的黑影面目,一個個皆吓得渾身發冷,手腳發涼——那雙目露着綠光,大張着嘴巴的不正是一頭狼麽?!
尖叫聲四起,柳蔓月忙收回看到那和哈士奇很像的萌狼時、小心肝的中的激動之情,裝得亦似那三女一般向另一側跑着,還時不時的轉頭回來張望兩眼,那狼可真是……灰白色的毛發濃密,兩只眼睛霸氣威武,怎麽瞧怎麽那麽可愛!真不知道這小皇帝打哪兒找來的這麽一頭标準萌狼來,實在是太帥了!
看着下面那四女拼命逃散,站在二層那小皇帝拍着窗邊兒大笑了起來,那公鴨嗓子回蕩在這夜色之中,聽得衆人耳中一陣難受。四女中那減蘭身體素來嬌弱,一聽那笑,腳下一軟,便摔到了地上。
那狼飛奔幾步,似是餓了數天的一般,四肢飛蹿就欲往減蘭身邊撲去,忽的,于那半空中一聲慘叫,身子亦直挺挺的摔到了地上。
那四女這才瞧出,原是那狼脖子上頭還栓着根足有小臂粗細的繩子,那繩子由打原本關狼的所在,只差一米就便能夠到原本四女所站之處,想那小皇帝亦只是想要吓吓四女,并未曾真個想讓這狼将她們吃了。
四個女子中三個梨花帶雨,身上戰栗如篩糠一般,原本精致的妝容這會兒早花了一臉。減蘭頭上插的白玉簪子掉到地上摔了個粉碎,玉簟秋腰上半環着的紅色絲帶不知落到了哪處,玉簟涼帶來的笛子亦落到了地下,這會兒不知道滾到了什麽地方。就連被那狼勾去了魂兒的柳蔓月,這會兒亦是被适才那通亂跑害得出了一身的汗水。
帶四人過來的那個太監這會兒亦是吓得兩腿酸軟,轉頭向聽雨閣門兒裏看去,裏面那幾個太監沖他無奈搖頭——這是皇上吩咐了的,他們亦是聽命行事罷了。
上頭那小皇帝笑夠了,大手一揮,下面那守在籠子邊兒上的幾個太監忙拽着那栓着狼的繩子往回拉着。
皇帝心情大好,道:“已餓了它三日了,今兒個表現不錯,一會兒賞它些肉吃,切記,莫要喂飽了。”
下頭那幾女聽了這話,原本還站着的,這會兒亦癱倒到了地上——若是适才那繩子一個不結實,自己四人想必就會兒就沒命了吧?
皇上吩咐完了狼的事兒,轉頭又向那四女瞧去,那嗓子仍是半啞不啞的,笑嘻嘻的沖四女道:“今日你們有功,能讓朕開懷笑上一場,孫得隆。”就聽着二層那樓裏頭一個太監應了聲“奴才在”,皇帝方續道:“賞她四人一個一個蹴鞠!”,“是。”
懷裏抱着個蹴鞠,四個女子雙腿發軟,渾身打顫的回了各自的院子。院子裏頭伺候的太監宮女們一見,一個個神色驚慌的上前忙忙伺候着。
平園兒中,減蘭進了屋,讓宮女出去再備一回水,氣得把懷裏那蹴鞠往床上狠狠一丢,站在床邊狠狠瞪着。她是閣中訓出來的釘子沒錯,可既自小詩書文章的讀着,便難免心高氣傲着些。且那墨長老知她素來心氣便是高的,亦特特不拘着她,由她這性格放大,這才會讓有所求之人更高看一眼,回頭派出去後亦會讓男子心生征服之欲。
卻未曾想着,到了宮中,竟遇上了個草包皇上!不好學業便罷了,更是連欣賞這冰山美人兒的興致全無!
想着,又拿起床上一個枕頭,狠狠丢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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