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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罷了午膳,柳蔓月只覺着閑呆在院子裏頭也怪沒意思的,不如自己找點樂子玩玩兒,便讓白雪尋了條長繩,到園子裏頭尋了處無人偏僻些的地方,讓兩個丫頭兩邊架着,跳起了繩來。

早先剛穿來的時候,倒也擔心過有沒有同穿的人能瞧出她的出處,可自打知道吃下的那“駐顏丹”竟是一輩子皆要受人控制的毒藥後,有些個事謹慎雖還謹慎,倒也看開了不少。似現下,自打入了這宮,許這輩子便出不去了,那小皇上又是個一時拿不下來的,要是一輩子都拿不下,自己這條小命指不定什麽時候便會被人取了去呢,不如偶爾盡着點性子,想玩兒時便玩兒就好。

二個宮女架着繩子,柳蔓月雙手輕拉綢裙,如蝶兒翻飛般的舞在兩條繩中,左跳右閃,玩的不亦樂乎。

主角定律無數次的作用于穿越女的身上,無論想要、不想要,總會在偶爾為之之時,把那些想不想的推到面前,以令其直視自己那慘痛的人生。

如此,當那小皇帝出乎意料的偶爾在園子裏頭亂轉之時,便巧之又巧的遇上了正在這裏跳繩兒的女主。

遠遠瞧去,那女子身穿裙杉,宛若花間精靈一般。臉上帶着淺笑,那梨渦中仿佛釀着蜜一般,笑得那般香甜。

腳步微微一頓,身邊兒随着的太監也忙止了步子,随即便見皇上又擡腿向那邊行去,方忙忙跟上。

耳聽着有人招呼皇上來了,柳蔓月忙停了下來,那二位宮女亦忙忙退下繩子随着柳蔓月拜了下去。

拜下去前,匆匆拿眼掃了一眼皇上臉上的神色,果還是如前一般黑,心下暗嘆,自己這可真是倒黴催的,怪道今天起來便覺着心頭裏總是安生不下來,偏要找些事情做才舒坦,卻不想竟是自己送上門兒了。

皇上瞧了瞧地上那條環成圓圈兒的長繩,拿那啞啞的嗓子問道:“在做什麽?”

柳蔓月只得喘平了氣息,緩聲道:“回皇上的話兒,只是叫兩個丫鬟架着,妾身拿那個跳繩玩兒罷了。”

跳繩?

皇上眉毛微挑,這行子從未聽過。一轉頭,正瞧見她那張芙蓉面上微微發紅,帶了股子平素少見的嬌俏,顯是适才動彈過所致的。雙唇微張,忽又閉上,壓了壓心裏那莫名的氣,先是冷哼了一聲兒,方道:“哼,早先不是說什麽能坐着不站着,能倒着不坐着麽?這會子怎麽跳起繩子來了?”

柳蔓月心裏微噎,抿着唇,臉上挂着一絲假笑,依舊半跪在地上,那腿彎得甚是難受,可皇上不叫起來自己便不能起:“回皇上的話兒,似是昨兒夜裏熱得緊,一夜未曾好睡,早上起來只想着出來動彈一會子才覺得着舒坦呢,這才尋了點子玩意兒出來自己找找樂子。”

皇上眉頭挑了挑,那臉上又黑了三四分,一雙鷹目略帶陰沉的瞧着她,擡着下巴把那話聲放緩:“常言道,玩物喪智,你既是朕的妃嫔,亦不能似那無知婦人一般,便是做不得文章也合該好好研習聖人說過的話。小珠子,回頭給四位美人送些經濟學問的書去,省得一日到晚的只惦記着玩樂!”

柳蔓月心裏頭一下子鼓了口子氣,險些嗆着自己。整日玩樂?皇上這話應說在他自己身上才是吧?叫女人看書學聖人之言?早先一口氣氣跑十二位老師的人到底是誰?!

心下雖如此想着,可面上還不能現出來,只得又盈盈拜了了拜,口中只稱道:“謝皇上賞賜。”

堵着一口子氣回到清園兒裏頭,便一頭鑽回自己房中,斜靠在湘妃榻上,好半晌才把那氣兒喘勻了。擡手拿那手指頭按着太陽穴,心裏再次盤算起來。

要麽說中二期的孩子最難纏呢?這小皇上現下顯是事事皆跟人擰着來的主兒。自己上輩子挂時還未曾嫁人,家裏雖有那侄子侄女的,可那都是些遠親,一年間只見那麽一兩回面兒,天知道這般大的孩子要如何應對?

色誘?他不懂。藝誘?他不通。玩誘?他擰着來!

這分明是不給自己四人面子,壓根就不想擡舉自己四人!這倒叫人如何下手?

長嘆了口氣,雖說心中明白,這事急不得,且要等等,可到底要等到何時去?當日進宮之時,只求着不高不低的,能混到皇上後宮,閣裏若是有何要求便如何行事罷了。可真個入了這宮,那小皇帝卻竟是這般模樣,便又生出随遇而安的心思來。可那藥效發作時的噬骨之痛便又在心底推着她想要上去一步,再上去一步……

想着,唇嘴不禁挑起一絲苦笑,若是受那般苦楚而亡,還不如早巴巴一下子自尋了了斷,亦好過那般受罪呢。

剛半個時辰,便有那宮人送來皇上賞賜的書籍典故,皆是那叫人上進好學的。四個院子裏人人皆有,且院院不同。瞧着那一冊冊的嶄新書籍,柳蔓月心下琢磨,這些必是太後令皇上平素修習的,想來他瞧這些書本早就不耐煩了,卻偏又沒個由頭把這些書丢棄,這回倒借着這個借口把書直接賞人便了了吧。

随手拿起一本,翻開便聞着一股子墨香之氣。雖說穿到這古時來了,可到底還是不大喜歡看這些文言文。那些通俗話本子倒還好說,這些之乎者也的瞧着便令人頭痛難受,也怪道那皇上偏不喜歡這些呢。

平園兒中,減蘭坐在桌前,翻着那皇上新送上那的《勸學》一書,随手翻了幾頁,忽冷聲向身邊伺候着的秦娥道:“這些個書是四處皆有了?”

秦娥忙應道:“是。”

減蘭玉手輕翻着,忽的展顏輕笑,道了聲:“研磨。”另一邊兒的秋娘便忙拿起水來,持着那墨條慢慢研了起來。

給這四個院子裏邊兒送這些學問書籍,想必除了自己這處外,旁的再無所用了吧?聽聞那小皇帝最是不好學的,若是太後、帝師處時有令皇上書寫學問之時,自己若能助其一二……

想着,瓊鼻中便哼了聲兒冷笑出來,生色學問,皆有其可用之處,只瞧那所求之人要的是些什麽罷了!

自己若是能左右朝政,令閣主滿意……想着,那原本淡然的面色上面冒出一絲紅暈,可讓那上天下凡兼管凡間的仙閣之主看中,待自己百年之後,必亦能名列仙位,伴那天上地下無所不知無所不通的閣主左右了!

玉手輕擡,在那研好的磨中輕沾,便執筆書起,一時間,墨香滿室。

吃罷了午飯,這幾日間因着懶得出屋,故每日下午皆會歇個午覺。可這日心中有些煩悶,倒在床上半晌亦絲毫不想睡,便又坐了起來。

起身出了屋,那三個丫頭竟一個都不在,心中微思索了下子,今日這會子應是那白萱在外頭伺候着,怕是這丫頭只當自己是睡了,便跑出去到別處讨巧了罷。

幾步進了院中,院中亦是清淨得緊,柳蔓月樂得清閑,便一個人出了院子,想着找個清淨的所在自己轉轉便好。

那皇上下午會做些什麽?這鶴臨園中沒半個人能說得清楚。只因那小皇帝一時一個想頭兒,許就忽的冒出個什麽主意。又許就偏偏找個地方歇個午覺也說不定。每日日日小心躲着他,自己後頭那日子還如何過得?不如往那人少的所在走走看看,自己圖個清淨也是好的。

心中無甚所想,只随着性子緩步慢走,只覺着前頭那氣息越發涼爽,行不多時,便到了那日通向水潭的山口之處,忽瞧見另一邊上山那路口那裏竟無人把守,不禁愣了一下。

心下疑惑,便又朝那裏走了幾步,見那上山之路上果無人把守,心下更是訝意,走到那路口之處,向着上山那路仔細瞧了瞧。那上山的路雖然陡峭了些,可倒也幹淨,上頭處處用那木板細細鋪着,亦沒積着泥土,倒也不似很險。

稍琢磨了會子,便擡腿向那山道上行去。

這處小山,雖不大,卻甚是陡峭,上山的路也長些。走了足有一盞茶的功夫方爬到了山頂,瞧着那眼見的景色,心中頓時開闊。

自己所處之處,乃是一處山崖,面水的那邊兒正是一處峭壁,直直的切至水面上,四面兒那環着水潭之山崖亦是如此。當日在下頭瞧時,只是沉着這處山崖四邊兒甚是高聳,只能瞧見一點子天,可上了山後,四面兒情景立時開闊。

水潭中間,那處高聳的圓柱形峭壁這會兒也看得分明,那上頭,明晃晃的便有個亭子!

那亭子四面兒攏着青紗,現下正随着那清風飄蕩。腳下這處山崖到那亭子之間果是橫着一架鐵索橋。那橋寬約能并行二人,下頭鋪着木板子。上前走了兩步,細瞧那木板子的樣兒,顯是結實得緊。且那木板子下頭除了縱向的兩條鐵鏈外,中間間隔的還有那橫着的鏈子,便是木板子一時不大頂用,亦是未必真個能把人摔将下去。

心中微癢,又瞧着那好似海闊天空般的情景,柳蔓月便輕手輕腳的向那鐵索橋上走了上去。那橋架在兩山之間,人踩上去,便覺得腳下輕飄飄的,随着自己那步子、随着那時不時吹來的輕風蕩着。

柳蔓月只得斂着雙目,不敢直往下頭瞧去,眼中只盯着前面兒那山頂涼亭,一步步穩穩的行着、走着。若說那仙閣之中,為了教養這些釘子也是頗費心思的。模樣好的,便只教琴棋書畫,養的竟似那大戶人家中的嬌小姐一般。模樣一般的、且又能瞧出天賦的,方教習功夫,只用來當那可用于刺殺或是飛檐走壁通風報信的。男子亦是如此。故此,似柳蔓月這般的便不會教習功夫,怕的就是這等女兒身上若帶了功夫反而引人疑慮。

走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方才到了對面兒那涼亭,站在亭中,挑起一面兒的薄紗,方才覺出那如處于半空之中宛若仙境的意境來。

輕松了口氣,左右看了半晌風景,才轉回頭來打量這涼亭之中。

這處亭子不似亭子的所在甚是寬敞,上頭頂子乃是八角兒的,四下裏圍着那亭子起了二尺高的牆壁,上頭皆是镂空的雕花窗子大開着,四面兒又圍着青紗,只有這麽一層。中間放着一幾,擺放着時鮮花卉。一個香爐,這會兒子自沒燃着那香。幾旁放着一個口銅盆,竟似火盆兒一般。幾後放着一個蒲團,另一邊兒靠着東面兒又有一條長幾,上面擺放着已經收拾妥當的棋盤棋子等物。柳蔓月行走過去,打開一個盒子,正是黑子。邊上又有筆墨紙硯,皆是收拾妥當的。另一處又有一架收拾妥帖的瑤琴等物。

瞧着這四周模樣,柳蔓月那臉上生色漸漸沉了下來。這裏處處幹淨,處處妥帖,顯是時常有人用的!

又想起那日來時,上山路口有人守着,說不定當時便是這山上有人!

這處山上在這園中素有險名,莫非非是因着這裏真個危險,而竟是有人不想另人知道這處有人使喚不成?!

那眉頭微微簇起,心中微急,知道自己這回算是唐突了,不管這處是何人用着,自己這一來,若被那人發現了,指不定的便會有禍事上身!

想着,柳蔓月立時直起身子,轉身朝來時那橋走去。

第二卷 相思情窦初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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