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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舊的工廠裏人滿為患、但是此刻卻鴉雀無聲。而當其他人聽到那女孩子沉着中略顯冰冷的聲音, 卻總感覺身後似乎有陰風刮過, 叫無數人後背發涼, 不禁打了個寒顫。

那一條條指控,随着時間的推移,在他們心裏畫上一個濃重的問號?都在猜測是真的嗎?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畢竟人命關天, 那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啊, 誰都不敢掉以輕心,誰都在仔細聆聽着真相到底是什麽?這些人即便是被洗腦了,甚至說此時已經無可救藥了,可一旦攸關性命、甚至未來自己的性命, 頓時,腦子就清明了。因此誰也不敢說話,全都等着那四人的回話。

只是,此時打掃幹淨整潔的講臺上, 三男一女端正站立着,幾人臉色極其難看。這一刻, 衆人心裏越發疑惑了, 明明之前他們還是自己心中的神,可這一刻為什麽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了呢?底下坐着的人有些游離不定,無數雙目光射向四人, 眼底透着疑問,若是細看,有的甚至還隐隐夾雜着半絲恐懼和陰霾。

至于張磊四人,當沈音慢條斯理說完之後, 四人頓時大驚失色,臉色巨變。為首的那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張磊,在一開始沈音說話時候瞬間失态大罵,可當他掃到底下一排排聽衆古怪的臉色後,一剎那間,頓時又冷靜下來了,重新恢複了神智。

現在,他站在講臺上,一手拿着話筒,一手成拳緊握,那拳頭還能看到暴起的青筋,彰顯了他此刻怒氣磅礴。緊接着,就看到他臉色陰沉,目光陰鹫,看着沈音冷冷的威脅道:“這位小姐,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說我殺人?你有證據嗎?你知道诽謗罪是怎麽來的嗎?胡言亂語我會報警抓你的,然後請你去吃牢飯!”男人冷笑。

沈音挑了挑眉,空氣裏也不知何時飄來一縷棕黃色的毛發,飛到沈音面前。沈音看到後,心裏知曉陳慎他們來了,她不動聲色将那根貓毛捏住,唇邊彎了彎,繼續說道:“是嗎?張董事?那你報警吧,我等着警察來,順便看看到底最後是來抓我,還是來抓你,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其他三人看到沈音一副氣定神閑、油鹽不進的模樣,頓時心裏慌亂了,底下人現在也亂成一團麻線,大吵大鬧亂哄哄一片。三人中唯一一名女人,也就是剛才那個在聽了沈音的話後驚聲尖叫的女人,在張磊又一次站出來之後,也慢慢冷靜下來了。她開始拼命安慰自己,那人早死了許多年了,早就死了,人死如燈滅,什麽都沒有了,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不可能是真的。

她壓抑着自己顫抖的身子,上前一步,一把搶過那張磊手裏的話筒,狠了狠心,眼神陰冷,咬牙對着沈音說道:“你這小騙子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我們公司開會,你卻跑來散布謠言,安的是什麽壞心啊,難道真把所有人都當傻子嗎?還不快滾出去。”

說罷,沖着旁邊另一群站着的彪形大漢怒斥道,“這死丫頭明顯是個騙子攪局的,你們還不把她趕走,還在等什麽?我給你們開工資,請你們是來當死人的嗎?這點用都幫不上!”女人語氣十分焦躁,面目也極其猙獰,若不是現在場合不對,看她的表情,她生撕了沈音的心都有了。

就在女人以為下一秒就會看到沈音被強行拖走、甚至痛哭流涕的那一幕的時候,卻發現當她說了那些話以後,那些人依舊圍在沈音旁邊,一動也不動。

頓時女人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她眉頭緊鎖,神色難看,踩着高跟鞋,腳底下發出尖銳的高跟鞋響聲,她飛快跑到講臺邊上距離那些人最近的地方,氣急敗壞的對着那群人大罵:“王成、馬浪,你們是死人嗎?你們還不快把這女人拉走,快啊!”

只可惜,這一次當她喊了之後,那些人依舊一動不動站在原地。這情況,就連張磊臉色都變了,他甚至也顧不上用話筒,直接健步如飛,大步跑到講臺邊上,居高臨下,目光死死看着沈音,陰着聲說:“你對他們做了什麽?”

沈音微笑,面容小巧精致,身上穿着的米色毛呢襯的她的膚色越發白皙。只見她輕輕搖頭,聲音幽幽道:“我什麽也沒做。”

緊接着又看她目光飄忽,對着四人空無一人的背後呢喃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惡人總是會為自己做的孽得到報應的。你們不該問我做了什麽?而是問問你們自己做了什麽?做過的那些惡事,一直都有人在背後看着你們的,不信你們回頭看。”沈音最後一句說的格外的輕,輕到所有人都聽不到這句話,可唯獨進了講臺上站着的四人耳畔裏。

只見,冰冷、破舊的工廠中,無數人身旁的空地上,一名女子雙手合十,斂眉微笑,嘴裏還快速的念叨着什麽?那聲音細細聽來,像是廟宇中和尚念的經文,梵音清韻、悠揚宛轉,聽得其他人心澈澄明。可聽得講臺上的其他四人卻神不守舍,面色恐懼。

破舊的工廠、一剎那間,所有人都不見了,只剩他們自己一個人站在講臺上。不,漆黑的工廠此時又亮起幾盞一閃一閃的燈火,那燈光昏黃暈暗,仿佛傳說中的地獄幽火,再加上耳邊傳來極其古怪、難聽的聲音,不禁叫那四人紛紛驚駭。

張磊,自小就出生在老麽子鎮,當老麽子鎮隔壁的百谷商業區發達後漸漸引來無數外地人,平日游手好閑的張磊和朋友無意間發現了一條道路,還是一條異常簡單引導別人發家致富的道路。

當欺騙第一個人的時候,或許張磊心底還未曾泯滅的良心還在。可當欺騙第二個、第三個,這種情緒就少了很多,而等到第十個、第百個、甚至上千、上萬,這事情對于他已經不是‘騙’了,而是他真的在拯救這群人。

他是真的想幫助他們賺錢,想讓他們跟他一樣發財。只要他們跟着他,将更多的人弄來;然後從他們身上獲取更多的利益,再讓他們手底下的人弄來更多的人,獲取更多的利益。這樣他們也會跟他一樣逐漸走向富有,所以張磊一直覺得自己就是神,就是來拯救這些愚蠢又貧窮的笨蛋的。

但偏偏在這條道路上,總有些笨蛋不承認自己是笨蛋,還偏偏固執的以為自己是騙子,覺得自己不懷好意,張磊說起來也覺得很無奈啊。明明他這麽善良,他幫助這些人富有還不好嗎?這群人還不識好人心,偏偏要跟他作對?呵呵,就這樣漸漸不被這些人理解,他心裏升起一抹煩躁和痛恨,所以在這十幾年間,時常有不聽話的人一不小心就被張磊弄死了。

張磊還記得第一個被他‘不小心’溺死的女孩,明明他是好心好意看她剛剛畢業找不到工作,十分可憐才打算幫助她一起發財,好心還想讓她帶着她父母一起致富,可她偏偏不肯領情,還跟個瘋子一樣跑上來厮打他、咬他,頓時張磊就有些厭煩了。

緊接着,手底下也沒個輕重,‘一不小心’他心裏那股邪火一擁而上,就抓着她的頭一直往水缸裏按着。那時,他現在甚至還記得她全身抖動、瘋狂拍打着周圍的一切的動作,但他沒管。他現在都忘不了當時他無比激動的心情,他只想給那個不聽話的女孩子一個教訓,便一直死死的按着。

可等他再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沒氣了,她整個人軟趴趴的趴在大缸裏,一動不動。随後,他抓着她的手一松,她整個人又全都跌入那張裝滿水的大缸裏去了。後來又在跌入大缸的一瞬間,額頭也被尖銳的石頭撞破了,頓時血水染遍了整個大缸,那張精致的臉旁頓時變得慘白,鮮血直流。那一幕,吓了張磊好一跳,好長一段時間沒睡好,半夜總夢到那張臉。

可當有一次她失手打死了一個男孩的時候,莫名的心裏那股恐慌的感覺已經消失不見了。緊接着,孕婦、老人、啞巴、搞搖滾的男人,一個接一個,漸漸地,張磊覺得也無所謂了,尤其當他手底下人越來越多的時候,這些事兒已經不用他去做了,動動嘴巴,就有人自動會讓那些蠢貨消失,張磊自然高枕無憂。

只是,這些年上面查的越來越嚴了,他們行事也都收斂了許多,不再像前幾年那麽任性了。

但是就在今天,張磊只感覺那個被自己遺忘了多年、早就已經記不清楚臉旁的女孩子,似乎又出現在他的腦海裏了,他甚至還聽到了對方那久違了的女音,“張哥,你回頭看看我啊,我就在你後面,你想不想我啊?”

女聲嬌柔婉轉,可又夾雜着一抹陰翳,繼續幽幽道:“你不是說要救我嗎?帶我發財嗎?那你現在發財了,你就不想繼續看看我嗎?

“張哥,你還記得婷婷嗎?你是不是把婷婷忘了,婷婷在地底下好想你啊。”

……

背後越來越低沉、越來越陰冷的女音響徹在他的耳畔,猶如一條毒蛇死死纏繞着張磊,不禁讓張磊心底一寒,全身都膽顫心驚。

但這并不是結束,因為在下一刻,他好像感覺背上突然多了東西,似乎有人趴在他的脊背上,那重量沉的壓得他脊背都要彎了。

張磊弓着腰,面色蒼白又吃力,他瞳孔無神,感覺自己的脊背濕濕的,後背衣領裏也有水漬滲了進去。張磊身子頓時僵直,他知道那是什麽。要是沒記錯,那女人死的時候全身掉進了裝滿水的大缸裏。

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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