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封魔

為了得到《放肆愛》裏的配角工作，梁楓非常久違地來到了周禮諾的公司，又在女性員工之間惹起了一小波騷動，不過因為他并不知名，所以也沒有引起當初楚億泉現身時那般軒然大波，他在周禮諾的安排下，越過所有的程序，直接與藍總會面。

在藍水月的辦公室裏，她坐在椅子裏翹着二郎腿，饒有興味地打量着梁楓，“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我們家周總的男朋友是個什麽樣的人，我真的很好奇。”

周禮諾有些尴尬地喚一聲“藍總。”以期望她別調侃她。

藍水月笑一笑後，一本正經地說：“那我也不拐彎抹角，直說吧，把親朋好友安排進自己的項目，在各行各業裏一直都是常态——”

周禮諾打斷她說：“如果是擔心沾親帶故的問題，我可以現在就和他分手。”

梁楓聽了，雖然知道是一種“大公無私”的表态而已，但依舊忍不住擔心地看一眼周禮諾。

板着臉的藍水月被逗笑了，揮揮手說，“別這麽酷，我是覺得不管你要用誰在你的項目裏，都不需要和我打招呼，畢竟這個劇全權由你做主——”她話鋒一轉，提出要求，“只要你挑選的人符合你的角色需要，有足夠的實力去撐起來就行。”

“這一點請你放心。”周禮諾心平氣和地說，“男二的人設，和梁楓這個人的外形和性格幾乎一模一樣，他只要本色出演就行。”

“你啊你，我就知道你早就埋好了這個坑。”藍總大笑一聲，指着周禮諾說，“你這個人，太聰明了，有時候讓人害怕。”她滿意地躺進自己碩大的辦公椅中，“但是我喜歡。”

梁楓卻沒料到這一出，眼神略帶驚訝地看着周禮諾，但是她并沒有回望他。

“劇本進展得如何了？”藍水月問，“趕得上你定下來的檔期麽？”

周禮諾于是開始回報進度：“全32集的分場，我都親自過了，第一集已經完成，我對這個編劇團隊的速度和質量非常滿意，接下來——”她緩一口氣，以不容拒絕的語氣說，“我決定就在春節開工，邊寫邊拍，算上剪輯後期的時間，能趕上七月中旬開播。”

“哦，挺大膽的。”藍水月也不驚訝，“你放手去幹吧。”

在周禮諾和梁楓要起身告辭時，藍水月喚她一聲：“周禮諾，你是我一手提拔的，我也沒必要對你藏着掖着，我在策劃一個大事情，等定下來以後，咱倆能好好聊。”她的雙手交疊在一起，手指輕輕地敲擊着桌面，臉上雖然笑意滿滿，但話裏卻是試壓的口吻，“現在你的首要任務是把《放肆愛》好好做，別給我搞砸了，以後，有你的空間。”

周禮諾聽罷，回以了不辱使命的堅定眼神，輕輕點了點頭。

回到周禮諾的辦公室，關上門之後，梁楓問：“難道男二的角色本來就是為我準備的？”

“開心嗎？”周禮諾走向自己的辦公椅，坐下說，“我這麽想着你。”

“為什麽不和我說一聲？”梁楓追問，“你怎麽就知道我會主動來要這個角色？”

“我沒算到你會主動來要，而且我也沒有說非你不可，你是第一人選，如果你拒絕了，我會安排給第二人選。”周禮諾微笑道，“還好你沒拒絕，這個角色完全就是為你量身打造的，臺詞少，人設讨好，會帶你走上事業第一個巅峰。”

梁楓并不相信她的話，皺着眉頭說：“你不可能有第二人選，因為你知道，我永遠都不會拒絕你。”

周禮諾不置可否。

梁楓有些莫名惱火，但他卻想不明白這怒意從何而來，他只能繼續發問：“春節就要開工，你也沒和我商量，是忘了我說過我要回家陪一下我爸嗎？”

“沒有忘，你放心，時間我都安排得好好的。”周禮諾見到他表情焦躁，于是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向他，“給你四天，或是五天？就算你想要七天，也就是調整一下通告而已，很簡單。”

她一手捧着他的臉，仰起頭親了一下他的嘴唇，以示安撫。

梁楓卻只是沉默地垂下眼簾。

周禮諾凝望着他的眉宇，奇怪地問：“你在氣什麽？”

“你什麽都不和我說。”梁楓反問，“是覺得和我說也沒有用嗎？我對于你來說，沒有用嗎？”

“你真奇怪，如果你沒有用，為什麽會成為我的男朋友？別胡思亂想。”周禮諾雖然要仰望梁楓，但她的肢體動作卻穩穩占據着上風，是這段關系裏的引導者，她的手摸到梁楓的左手腕，輕輕撫摸着說，“以前一直都是你照顧我，現在換我照顧你不好嗎？我在報恩啊，傻瓜，你什麽都不用操心，不管是錢和是名聲，只要照我說的做，你想要什麽都會有。”

“我不需要你報恩，我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梁楓的眉頭更深地緊鎖起來，“而且我不是個有野心的人，我想要的只有你而已，現在我已經有了……”他的雙眸倒映着周禮諾正在輕巧微笑的臉，仿佛突然遭受到挑釁一般，他俯下身去将周禮諾一把抱起來，放在辦公桌上，壓着她強吻。

他一邊胡亂親吻着她，一邊焦灼地追問：“你是我的嗎？說，你是我的嗎？”

雖然周禮諾也很配合他的吻，但是即使氣喘籲籲，她也卻不接話，這叫梁楓更加慌亂，他扯開勒着自己的衣領，一手摸索進她的上衣下擺。

在梁楓企圖有進一步動作時，周禮諾一巴掌扇在他臉上，并沒有用力，只是一個提醒他保持理智的警告，“發情也看場合。”她冷着臉看他，“這裏可是我的辦公室。”

梁楓怔了一會兒，放開周禮諾，後退了幾步，抹了把臉，又捋了捋頭發，然後以跌倒般的頹勢坐在待客沙發裏道歉：“對不起。”

周禮諾整理好衣服，回到自己的座位裏說，“你去忙吧。”

梁楓于是一言不發地起身離去。

另一邊，易學佳也正緊張地坐在億鎏公司的人事處裏進行着面試，雖然早就通過郵件把作品傳給了柯英雄過目，但正式入職還是需要走一遍程序。

“易小姐，我們都看過了你的作品，覺得你很符合我們對攝影師的要求。”人事部面試官是一個和善的大姐，她開門見山地說，“不知道你對薪資有什麽要求？我們的一般待遇是，五險一金不必提，肯定有，然後是底薪五千加任務提成，就是你每個月按完成量拿錢，這個量是不一定的，有時候比較大，有時候可能一兩個月也沒有拍攝任務，我們公司不會禁止你在外頭兼職。你覺得呢？”

沒料到進展這麽順利，易學佳高興地點頭說：“這個條件我非常滿意，沒有意見！”

正當面試官要掏出勞務合同來時，柯英雄突然撞門出現，“我反對！”

衆人一臉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易學佳更是一臉“你有病吧？”的表情，面試官說出了她的心聲：“那個，老板，不是你看上這位攝影師，叫她來面試的嗎？作品集我們看過了，沒毛病，我以為這就是一個過場。”

衆人的潛臺詞是：您反對啥呢您反對？

“确實是我叫她來面試的。”依着門框的柯英雄點點頭，又摸了摸胡須，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說，“但這不代表我就同意她入職了。”

“那……”易學佳嘴角輕輕抽搐地問，“叫我來幹嘛？你是老板，不能直接在郵件裏說面試不通過嗎？”

“我自有安排。”柯英雄沖她勾勾手指，“你跟我來。”

易學佳一頭霧水地跟随他離去後，早已經習慣老板胡鬧的員工們面面相觑之後聳聳肩，轉身投入自己的工作。

走廊中，柯英雄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緊跟着他的易學佳說：“說實話，你拍的東西不适合我們——”不等易學佳為他的話做出低落的反應，他繼續補充，“你的人像拍得太高級太文藝了，不适用一般的服裝目錄，你強調的不是人身上的衣服，而是那個人和她身上的故事以及情緒。”

“謝謝你這麽誇我……”易學佳先是臉上一熱，嘿嘿傻笑，但又立即想起來自己白跑一趟的事實，垮下來說，“這些話，你在微信裏跟我說不就好了？你不用特意叫我過來當面說吧！”

“見你一面，太難了，死活約不出來。”柯英雄終于回過頭來了，他咧嘴一笑，“能利用的機會，我都不會放過。”

易學佳滔滔不絕地抱怨起來，“神經病啊，就為了見一面，我恨你，沒有正經事我出來幹嘛？我只想找個工作。”

“工作，我給你準備好了。”柯英雄走到自己的私人辦公室，拉開門，示意她往裏走。

屋裏面坐着一個年齡和柯英雄一般大的女士，她的發型很特別，頭頂是一束金色的辮子，兩側剃光了，暴露出來的頭皮上紋着蛇和蝴蝶，穿着工裝褲和馬丁靴，在見到易學佳時，從椅子裏跳起來走向她，綻放了友好的笑容，看起來是個性格很活潑的人。

“嗨，你就是易學佳？我叫黎青。”黎青向易學佳舉起手掌，“以後你可以叫我青姐。”易學佳一臉懵懂地擡起手與她擊掌，黎青豪爽地笑起來，摟了摟她說，“不錯，我一眼就喜歡你。”

“這是我朋友，自由攝影師小青，作品發過《時代》和《國家地理》，那些你見過的時裝雜志有一半封面是她拍的，亂七八糟的獎拿了無數。”柯英雄以對待好哥們兒的态度，拍了拍個子嬌小的黎青，對易學佳介紹道，“她一直在找徒弟，我給她推薦了不少人，最後她看上了你。”

黎青補充道，“一見鐘情。”

理清了頭緒的易學佳，終于找到這兩個快嘴言語間的空隙，指着黎青很激動地說：“我知道你，我關注了你的微博！你有好多套圖特別紅。”

黎青雙手合十鞠了一躬，“客氣，以後叫我青姐。”說罷，掏出手機，“來，相識就是緣，先換個微信。”

易學佳忙不疊掏出手機。

柯英雄在一邊得意洋洋，“我沒虧待你吧？”他沖黎青說，“既然你誠心誠意想要收了這個姑娘，就先說一下待遇呗，肯定得比我這破地兒好吧？不然我可不讓給你了。”

不等黎青開口，易學佳連忙擺手，“不說不說，不管什麽待遇，我都想跟着姐姐學東西。”

黎青聽罷大笑，沖柯英雄抛個媚眼。

柯英雄捶胸頓足道，“哎喲你個傻子，這是人家看上你，還不趁機訛一筆——”

“謝謝你。”易學佳雙眼熠熠生輝地看着柯英雄，非常鄭重地道謝。

這個小東西啊——柯英雄在心裏嘆一口氣，凝視着她幹淨的眼神——如今這樣的浮躁的人世裏，竟然敢還有這麽純白的人。他順勢笑着問：“不能只是嘴上謝謝吧？請我吃個飯？”

“應該的，但是……”易學佳猶豫地歪着頭，實話實說道，“我覺得跟你還不是很熟，好怕沒話說，尴尬啊。”

這個小學生似乎沒辦法将“一起吃飯”聯想到“一男一女一起吃飯”的狀态上去啊！柯英雄在心裏偷笑，清了清嗓子說，“這樣吧，我叫柯鸩飛來陪我們一起吃，你就不尴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