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又入仙境
不, 不只是一點慌, 他很慌。
但淩寶塵随即道:“大小姐走得匆忙, 未來得及與你當面告辭,要我轉告你,他已安排好了, 只需放心即可。”
林疏稍微不那麽慌了。
他發現自己居然已經習慣了被安排的生活,變得越來越不思進取。
正當此時,遠方琉璃天有一個巨大的乳白色梭狀物升起。
“飛舟!”越若雲喊。
“舟乃水上浮走之物, 一旦飛起, 便不能稱之為‘舟’,術院這命名大有問題。”越若鶴道。
“舟乃是形狀, 并非取決于在水上或陸上。”越若雲反駁。
“這可不對——”越若鶴搖頭晃腦,正待擡杠, 越若雲打了他一下:“還不快走!”
越若鶴屈服于妹妹的毆打,只得暫時放下此杠不擡, 對林疏道:“林兄,咱們走罷!”
“你先走吧,”淩寶塵也道, “我和寶清要跟着本莊的其餘幾位師妹師姐一起去, 不乘飛舟。”
林疏道:“告辭。”
淩寶塵道:“幻蕩山再會。”
越若雲對飛舟十分好奇,蹦蹦跳跳走在最前,來到碧玉天所在山峰最高處的空地。
根據林疏對這兄妹兩個零零碎碎的了解,知道越若鶴應當是自己打進了前三十名,而越若雲武功尚未到家, 用的是王朝分給如夢堂的名額。
空地上已聚集了二十餘人,看着裝,各個門派都有,所持武器也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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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韶沒來,哪個會是蒼旻?”越若雲小聲道。
“看誰修煉最勤,便是蒼旻,”越若鶴說完,在人群中左顧右盼,道,“我今日就要好好看看,哪一位師妹是折竹仙子。”
人群中,亦有其餘的師兄在小聲道:“人來齊了麽?我看這幾位姑娘都不像是折竹師妹!”
林疏在人群中看過一圈,尤其看了看姑娘們。
有穿着南海劍派服裝的少女、仙道院制服的女弟子,還有一身紫衣帶面紗的神秘姑娘,各有千秋。
大家心目中的折竹可能将在她們之間産生。
越若雲道:“你怎麽成日惦記折竹仙子!”
越若鶴道:“你若能和蕭韶打個平手,我也日日惦記你,只不過你打不過罷了。”
越若雲:“你便能和蕭韶打個平手麽?”
越若鶴:“自然不能,故而我才惦記折竹仙子,若能,我豈不早已與她約戰。”
遠處的飛舟朝這邊平緩飛來,而後穩穩當當落在空地上。
只見它通身乳白,不知是什麽材料所制,形制完全是一艘大海船。
其上穿白底紅紋的術院弟子放下階梯,他們魚貫而入。
甲板後是船艙,可以自行選擇房間,足夠三十多人使用。
林疏和越家兩兄妹住了挨在一起的三間房,裏面僅一張床,一張桌,勉強能夠應付生活。
他沒想到,來到古代世界,居然還能坐上載人飛機——不過這飛機用的是機關術。禦氣而行,由于太過沉重,速度并不快,約與照夜等同,歷經三天兩夜後才能飛到幻蕩山的地界。
随着飛舟去幻蕩山還有學宮的昆山君與風雷真人,負責在路上保護諸位弟子的安全,皆是元嬰修為。
等人都上齊,無形氣機在飛舟上鼓蕩起來,船身震顫幾下,緩緩離開山巅。
只見下面景物緩緩掠過,飛舟離開碧玉天,低低朝着合虛天方向駛去,而後繼續向前,飛過山門,欲離開上陵地界。
此時,林疏看到,學宮的山門,在後面還镌着字跡。
弟子上山時,看到的是“神仙事業百年內,襟帶江湖一望中”,橫批“醉倒上陵”,要下山時,山門的反面又有一對“花開花又落,花落花又開”,字跡飄渺秀逸,十足出塵,橫批“又入仙境”。
弟子由凡間進入學宮,确實是入了仙境,而此刻下山,卻說是“又入仙境”,不知何解,只覺得很是玄妙。
其後三天,林疏都在船上度過,将那本幻境相關的古籍看了不少遍——雖然到底能不能度過第一關的九十九級通天階還是一樁懸案。
一入幻蕩山地界,連林疏都能感覺到,周圍花木繁盛有如春日,靈氣濃郁,使人輕快。
不過,飛舟并沒有直接去幻蕩山山門,而是在遙遙能望見山體的一處平地上落下了。
前面依山建了幾處樓閣,一座客棧。
客棧的牌匾上寫着“仙鄉客棧”,裏面隐隐有人影走動。
“此為仙鄉客棧,專為來幻蕩山下感悟天道真意的仙道人所設,我等暫且在客棧歇息,待兩個時辰後天門開啓便進山。”風雷真人道。
弟子們道了一聲“是”,走進客棧內。
大堂寬敞明亮,裏面已坐了不少人,看模樣都是年輕弟子,大約也是要往幻蕩山去。
林疏與越若雲越若鶴坐了一桌,便有穿着煙青衣的小童上前放了瓜果,問:“道友,您要酒麽?”
越若鶴瞧了瞧隔着幾個座位的昆山君與風雷真人,小聲道:“一壺,莫讓我們真人看到。”
小童狡黠一笑:“自然。”
越若雲道:“好你個越若鶴,竟要偷偷飲酒。”
越若鶴道:“此話差矣,幻蕩山仙鄉客棧的‘醉入桃源’乃是名滿仙道的好酒,為兄只不過是想鑒別一下它是否名副其實。”
越若雲:“嘁。”
林疏安靜看他們倆玩鬧打趣,覺得也很有意思。
正說着,小童提了一個茶壺過來,放在他們桌上:“道友,您的。”
越若鶴:“上道。”
小童嘿嘿一笑,轉去給其他桌上茶,不過,茶壺中到底是茶是酒,就不得而知了。
越若鶴給每人都斟上一杯:“這是甜酒,不醉人。”
越若雲将信将疑抿了一小口,道:“果真好喝。”
林疏看着酒杯裏橙黃的酒,鼻端萦繞着一股清甜之氣,陷入思考。
他師門的規矩是不許飲酒無度,那就是說可以飲酒。
于是,他拿起杯來,淺淺啜了一口,确實清冽甘甜,只有一點微微的酒意。
越若鶴開始談論:“這‘醉入桃源’據說是仙鄉客棧的老板親手釀制,以三月桃花入酒,諸多制酒大家都曾向老板讨要過釀酒的手法與配方,然而都沒有如願。
林疏一邊聽他說話,一邊打算再飲一口。
手剛剛放到酒杯上,還未拿起,卻被一只暗金屬色的刀鞘輕輕壓住杯沿,拿不起來了。
林疏茫然擡頭。
過道裏,桌子的側邊不知何時站了一人——是個極年輕的男人,雪白衣,外罩绛紅紗,見他看過來,勾唇一笑:“私自飲酒,當罰思過。”
林疏:“......”
這是誰?
只見這人收回刀鞘,在林疏對面拂衣落座,意态從容,眼角含一點張揚不馴的笑,說不盡的俊美風流。
越若雲:“咦,你......”
林疏知道越若雲在“咦”什麽,原因無他,眼前這男人,眉眼之間,和淩鳳簫居然有些相似。
“在下淩霄。”那人道。
越若雲恍然道:“原來是這樣。”
林疏看着他:“?”
那人也看過來,仿佛知道他心中疑惑,道:“淩鳳簫是我表妹。”
林疏:“......哦。”
是表哥。
鳳凰山莊的規矩,留女不留男,若是女兒則歸山莊,是兒子就放在外面別的門派——大多是跟着父親。
越若鶴道:“淩兄,久仰。”
淩霄道:“越兄,久仰。”
他說罷,伸手将林疏面前的酒盞一拿,放到了自己面前,似笑非笑道:“簫妹囑咐我在幻蕩山照料你,還說你身子骨弱,飲食上需要多加注意——甫一照面,卻看到你在這裏飲酒,該當何罪?”
林疏:“......”
行吧。
他被淩鳳簫寄養給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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