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秘密(六)

阮杞在山下的超市裏買了條煙,老爸只抽這家賣得煙——主要是抽得牌子太便宜了,下城好多超市都不賣這個牌子了,只山下這家老店有賣,所以他才常過來。

阮杞提着煙往下城走,半路上江邊開始放煙火,遠遠的江面上倒映出一瞬即逝的燦爛顏色,阮杞站在路邊看了一會兒,拿手機拍了幾張。

他手機型號挺老式了,像素沒那麽高,拍出來的煙火大多模糊不清,還能看到天邊暈染開的大片硝煙。

他也不太在意這個,随手發了朋友圈,片刻就一堆人點贊評論。

阮杞做過的兼職多,又喜歡結交朋友,人脈很廣。

朋友圈裏熱熱鬧鬧的,一直到他回家,才看到屬于周诩的點贊排在了最末尾。

也是奇怪,明明沒瞧見人,卻能想象出對方皺着眉翻看照片,然後客套地點了個贊的表情:一定是索然無味的,也是讓人好奇想窺視更多的。

他将煙放在鞋櫃上,家裏來了許多親戚,沒人顧得上他,只老爸喊了一聲:“還舍得回來?!去幫你媽擺碗筷!”

舅舅家的小孫女噠噠噠地跑出來,手裏牽着根狗繩,後頭跟了條巨大的吐着舌頭的哈士奇。

“表哥!”小姑娘吐字不清地喊,“大灰子!好了!”

“是表舅。”阮杞都不知道糾正多少次了,對方就是改不過來,搞得這輩分亂七八糟的。

他伸手去揉哈士奇的腦袋:“大灰子回來了?想我了沒?”

他又朝餐廳那邊喊:“舅!是你把大灰子接回來的?”

“順路,正好了。”男人回了一聲,又沖廚房那頭道,“今天不喝酒!一家人勸什麽酒啊?不喝!我開了車的!”

餐廳裏熱鬧得很,小姑娘也很快被她媽媽喊過去了。

哈士奇站着不動,小姑娘拉不動它,只得依依不舍地放了手。

Advertisement

名為大灰子的哈士奇顯然對小姑娘毫無興趣,只使勁兒蹭阮杞的腿,又去拱他的手,力氣大得能将一個成年人掀翻過去。

阮杞捏它耳朵,也不管大狗将自己的掌心舔得濕噠噠一片,自言自語道:“家裏這麽多人,少我一個也不少,是吧?”

“汪嗚?”

“走,咱們去可憐一下山上那位隐世高人。”

“汪嗷!”

阮杞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又偷偷摸摸穿了鞋溜了,哈士奇跟在他後頭跑得颠兒颠兒的,甩着尾巴“汪”了幾聲。

“噓!”阮杞捏住大狗的嘴,“傻狗!不要叫!”

哈士奇反而更興奮了,搖頭擺尾跑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在冬夜裏呵出大口大口的霧氣。

“汪嗷嗷嗷——”

它一叫,周圍的狗都開始跟着叫,哈士奇便如同找到了自己的舞臺,扯着嗓門兒嚎了起來。

身後的大門被拉開,阮父——阮強山手裏還拿着雙筷子,揮舞着罵:“龜孫子你又去哪兒?!馬上吃飯了!”

阮杞扯着狗繩跑得飛快:“我不回來吃了,約了人!”

“除夕夜誰跟你約?!滾回來——!”

但阮杞已經跑遠了,聲音合在狗叫聲裏聽不清晰:“鞋櫃上……少抽……”

阮強山回頭看了眼鞋櫃,低聲罵了一句,妻子從餐廳那邊走過來,皺着眉問:“他又折騰什麽呢?親戚都來齊了……”

“不管他,咱們吃咱們的。”阮強山回頭推了妻子的肩膀,又順手拿了鞋櫃上的煙,“大過年的,犯不着跟他生氣。”

“這孩子……”女人嘆氣,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也不知道随了誰……”

她看了眼丈夫手裏的煙,又不滿道:“他可真會‘孝順’,光給你買煙買酒了,這些東西傷身啊……”

阮強山拆了手裏的煙盒,拿出一包随手揣進兜裏,嗐了聲:“我抽得少。”

“少什麽少?你當我不知道……”

兩人的聲音淹沒在親戚的笑鬧聲和電視背景音裏,衆人詢問阮杞人呢,小姑娘還巴巴地等着和大狗玩,阮強山擺了下手,拿起酒杯:“說是約了人,也不知道大過年的誰會跟他約。咱們吃咱們的,來來,喝酒……”

有人打趣道:“不會是給你倆找了個兒媳吧?”

又有人道:“要說小阮人品沒啥問題,也沒什麽不良嗜好,長得又俊,但他做什麽事都三分鐘熱情,都這個年紀了,也不穩定下來……啧,哪家姑娘瞧得上啊?”

阮杞被人背後念叨,大概是念得兇了,上山的時候打了個噴嚏。

他搓了搓凍得有些發紅的耳朵,三步并作兩步地爬上石階,到了周家的老宅前。

除夕夜,家家戶戶都亮着燈,熱鬧得很,連鄰居張嬸家的大門前都挂着插電的旋轉紅燈籠,那樣式大概是好幾年前的款了,土是土了點,但很有氣氛。

滿山飄蕩着食物香氣,偏偏周家卻烏漆墨黑的,似乎沒人在。

阮杞有些詫異,周诩在江城也不像是有其他親戚的樣子,這個時間他會去哪兒?

他做賊似的趴在人窗戶上往裏看,客廳裏黑乎乎的,只能看到幾個紙箱堆疊的影子。哈士奇也将前爪搭在窗沿上,拿舌頭舔窗戶舔得不亦樂乎,它整個鼻頭杵在玻璃窗上,壓得扁扁的,像個豬鼻子。

“周诩?”阮杞喊了一聲。

哈士奇:“汪!”

沒人應答,似乎真的不在家,阮杞往後退了兩步,一時興起跑來的熱情像被潑了盆冷水,整個人都蔫了下去。

他原地站了會兒,有些意興闌珊,正想下山,又想起了什麽轉頭朝通往林子的小路看去。

“他該不會除夕夜打算在那兒過吧?”阮杞喃喃自語,哈士奇很能捧場,立刻回應道,“汪嗷!”

阮杞輕踹了一腳傻狗屁股,突然有些後悔,應該把家裏做好的菜打包幾份帶來——他現在覺得老同學有點可憐。

阮杞牽着大狗往林子裏走去,大概是太黑了,林子裏又悄無聲息的,先前興奮的哈士奇這會兒慫了,夾着尾巴磨磨蹭蹭跟在阮杞後頭,走幾步拖一下,叫也不肯叫了。

還沒到木屋前,遠遠地阮杞就看見了周诩。

他本想打招呼,但看清了對方在做什麽時,他一下愣住了。

周诩裹着羽絨服坐在窗戶下頭,身邊就放了只手電筒,屋裏應該是開了小太陽,暖暖的光從背後照出來,給他暈染了一層淡淡的剪影輪廓。

碎光斑駁在他的短發上,因為往後仰着頭,冷硬好看的臉部輪廓清晰地顯露了出來。阮杞盯着對方修長的脖頸看了片刻,随即目光下移,落在了那起伏不定的褲子上。

哈士奇剛“嗚咽”了一聲,就被阮杞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嘴。

他比了個“噓”的手勢,拉着這傻狗躲到了一側的樹幹後。

周诩警覺地睜開了眼,微微曲了條腿,朝林間小路看去。

他的電筒放在地上,光線被枯葉遮擋了大半,但依然能清晰地看到小路上的動靜——如果有人過來,他能第一時間發現。

但這會兒不應該有人來,他喘着氣想:都在家團年呢,誰閑得無聊會跑這兒來?

他的手在褲子裏動了動,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又仰頭靠在了後頭的木壁上。冰冷的觸感凍得他脖頸一哆嗦,同腿,間滾燙的溫度形成了鮮明對比。

周诩有些自暴自棄,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對“這種事”這麽上瘾了。

同阮杞在山下分開後,他腦子裏就一直回放着關于阮杞的一切。臺球桌邊兩人暧昧的碰觸,只稍微一想,便令他有些控制不住。

他以前不覺得自己是很有“性,欲”的那類人,對這種事也向來是順其自然。

可自從在荒屋外碰見那荒唐的一幕後,他腦子裏就像是有根弦壞掉了,怎麽都修不好。

他在家裏洗了澡,在浴室裏弄不出來,本不想繼續了,吃飯時卻又鬼使神差點進了梁笙的朋友圈——他像是自虐般翻看對方這幾日的狀态,越看越氣,越氣越吃不下飯。

他将碗筷收拾了,抱了一床厚被子拿了幾個暖寶寶徑直來了木屋。仿佛有些情緒就是要在這個秘密基地裏才能被釋放出來。

那是一種無法說清的,邪惡的、放肆的、荒謬卻讓人感到愉悅的東西。是人本性裏的什麽東西。

他被那東西狠狠地抓住了,自我放逐般的越陷越深。

遠處燃放的煙火發出“咻——砰——”的巨響,和悶雷聲有些像。待腦海裏的空白散去,周诩深深吸了口氣,将手拿了出來。

在屋裏不行,得在外頭才有用,他也不知道這到底算是一種什麽X癖。

他随手拿了紙,正擦着,就聽前頭有枯枝被踩斷的“咔嚓”聲。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緩緩擡頭,就見剛被他當了“配菜”的主角牽着只大狗慢條斯理走了過來。

江面上的煙火升空而起,在遠處炸出一團模糊的絢爛。從木屋的角度看不清楚,樹枝茂密遮擋,只能從枝桠縫隙裏看到煙火斜斜的一片角。

阮杞背對在那一片角裏,消失的火花蔫耷耷地從枝頭墜落,周诩別的都沒看清,就看清了阮杞似笑非笑的面容。

周诩從出生到現在沒有這麽尴尬過,他腦子裏第一反應是:現在搬去其他星球還來得及嗎?

“晚上好。”阮杞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他,“你們城裏人過年的方式挺特別?”

“汪嗷嗷——!”

周诩回過神要站起來,阮杞勾着一邊嘴角,往前又走了一步,鞋底輕輕踩在了對方褲腳上。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