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六十二組代碼

第62章六十二組代碼

之後就是戚臨和尤淳單方面地交接了。

又或者說,是戚臨狠狠地打臉。

量子級別的計算機,連上網、脫離了掌控後,究竟有多麽可怕,戚臨是一點也不避諱地展露給尤淳看。

他的聲音平淡無波,沒有絲毫變化的語速讓他再如何近人的聲音都顯得機械。

“牧政?”

尤淳皺眉:“我記得他已經退休,銷聲匿跡近十年了。想要找到他,可能不太……”

他稍頓,望着戚臨:“你找到他了,是吧?”

戚臨只嗯了聲。

尤淳捏了捏自己的山根:“他在哪?我這就組織人……”

他話還沒說完,又自己先停了下來:“…你已經控制住他了,是嗎?”

戚臨又是一聲嗯。

尤淳只覺頭疼:“我們之前說過的,交給我們處理。”

戚臨淡淡道:“你們沒有查到。”

尤淳知道自己沒法和他溝通,所以只能看向陸阮:“陸阮,法律條文不是擺出來展示的花瓶。”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柔和點,免得這位明明人格設定為絕對冷靜,卻展露出陰晴不定的AI受刺激,幹脆不管不顧地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

但顯然,陸阮也不是個安分的乖寶寶。

他挑眉,一臉人畜無害的無辜:“你跟我說沒有用啊,戚臨是單獨的個體。”

他想做什麽,他都不會阻攔。

戚臨是他的AI,也是“人”。

他有自己的“人權”。

尤淳的額角突了突。

他看着陸阮和戚臨,目光有點沉。

一個完全不受掌控的量子級別的AI,永遠是懸在他們心頭上的一把刀。

即便他們知道很難限制住,也做不到控制AI,但他們也不可能真的就這樣坐以待斃。

現在放縱,只是想看看這個AI究竟要做什麽,而且暫時還沒有觸碰到他們的底線。

但如果一旦越過……

“你們想要的保證,我可以給你們。”

戚臨是真的厭惡這個界,因為麒麟的記憶裏,沒有看過開滿了璀璨繁盛花朵的道路,從被激活開始,它的記憶載體,就只有人性最陰暗的那一面。

……可它也不是完全沒有光。

只是沒有觸碰到而已。

無論是前還是現在,無論是麒麟還是戚臨,都只是為了一個陸阮。

“信不信是你們的事,但我只會為他一個人運轉數據。”

尤淳怔住。

陸阮倒是不意外,說到底,戚臨從一開始到現在做出的所有違規舉止都是因為他。

但是知道,和聽到還是不一樣的。

陸阮挨着戚臨的肩臂,心說這就是他的AI啊。

尤淳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道:“把牧政交給我們吧。”

戚臨直接道:“我拒絕。”

尤淳:“?”

戚臨的語速和語調始終沒有變化:“你們內部還有人和牧政勾結。”

尤淳皺眉,他又不是二愣子,幾乎瞬間就想到了其中的關節。

如果不是他們之中有人和牧政打配合,牧政不可能能夠銷聲匿跡近十年。

“那你交給我。”

放在戚臨手上,始終不是個事。

然而戚臨說了第二次拒絕。

這要換一個年輕小夥子在這兒,肯定已經火冒三丈,拍桌怒斥了,畢竟當初,也是陸阮親口說可以交給他們處置的。

但尤淳浸染官場這麽多年,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戚臨的意思:“你不信我?你覺得我也可能是內鬼?”

戚臨嗯了聲。

他們所有人,都在戚臨的懷疑名單上。

牧政太清楚戚臨能夠做什麽,所以所有的聯絡都删除了痕跡,戚臨就算是量子級別的計算機,想要查什麽、恢複什麽,也總得要有痕跡才能追尋。

尤淳氣笑了:“麒麟,你要明白一件事。就算你是AI,殺人也是犯法的。”

戚臨沒有絲毫的畏懼:“前提他還能算是人。”

“什麽意思?”

戚臨沒答,只操縱着辦公室裏的熒幕,将他第一次見到現在的牧政的模樣投屏在尤淳眼前。

也就是那個天空樹。

陸阮也回頭看了眼:“……他怎麽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

對着陸阮,戚臨的語速就放慢了點,語調雖然還是那樣平淡,但卻莫名地讓人覺得有幾分溫柔:“他認為機器比人類強大。”

麒麟的記憶載體受損,戚臨查詢不到太多的記錄了。

但是在那一幀監控畫面中,未來的牧政,也将自己的身體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改造。

他其實和蕭璃一樣,算是半個AI了。

……以半個AI的身份說要毀滅所有AI,主張“科技退步”。

陸阮倒是挺淡定的。

他本來想過自己會很恨牧政,但是看見牧政自己把自己弄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陸神只覺得好笑。

所以陸阮沒忍住輕嗤:“他把自己弄得像鷹派那樣偏激,不允許我父母發展AI,警告信寫得那樣敵視所有AI,但卻把自己改造成了一臺笨重的機器。”

何其諷刺啊。

尤淳不可置信地望着屏幕裏的天空樹:“這…這真是牧政?”

戚臨對着別人,總是不願意多話,也不想解釋:“嗯。”

“戚臨不會弄錯的。”倒是陸阮不想戚臨被質疑,他微微偏頭,明明自己也是第一次見天空樹,卻如此篤定:“他也沒必要糊弄你們。”

尤淳:“。”

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夠感覺到陸阮今年才十八歲啊。

陸阮這樣說了,戚臨才會多解釋一句:“他還保留了一點人形,我做過DNA比對了。”

戚臨邊說,尤淳的手機裏就一邊接收到了未知設備的文件傳輸。

還是強制性的那種,等尤淳去看時,文件已經傳輸完畢,還打開顯示了出來。

是DNA比對結果。

的确是牧政。

尤淳:“你找到了他,控制了他,那他有說什麽嗎?”

“沒有。”戚臨淡淡道:“大概對自己的底牌很自信,他始終什麽也不肯說。”

而這樣的牧政已經沒了痛覺,嚴刑逼供也不太可能。

不過局面并沒有僵持住。

因為戚臨知道要怎麽對付牧政。

尤淳望着戚臨:“你想怎麽樣?”

戚臨:“你們找不到,我來處理。”

尤淳再次捏了一下自己的山根:“既然你們都打算自己解決了,那為什麽要在國會上鬧那一出?”

陸阮勾勾唇:“因為我要的,不只是真相。”

他端起剛剛機器人給他倒的熱水,潤了一下自己的嗓子:“我要讓你們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一場意外。”

要讓他們明白,國會錯綜複雜的樹根裏,進了令人厭惡的蟲蟻,在以正義之名啃噬這個國家。

尤淳停住,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看着臉上青稚尚且還未完全褪去的陸阮,心裏是說不出的震撼。

最初…他以為這只是一場孩子的嬉鬧。

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陸阮沖動到在國會上用令人束手束腳,舉棋不定的武器威脅他們。

他為了私情,去磨滅了大義。

可現在……

當年那個不要命般攻擊江南區安全處的孩子,那個字字泣血說讨厭人類,為自己身為人類而感到惡心的孩子,也已經長大了啊。

陸阮說:“我沒有投票權,也不是國會的固定議員,但尤處你是。”

他那對藍灰色的義眼雖然浮現不出什麽神采,但是特殊的材質也是會在白熾燈下反射出耀眼刺目的光,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是那麽的堅毅:“我看過你的演講,也知道你心裏堅守的底線。”

“話說到這個份上,究竟要不要發動變革,要不要再召開一次國會,也只能由你來做決定。”

雖然大家都有投票權,但是職責不同,投票權的分量也不一樣。

像尤淳這種安全處處長,是有資格憑借一人之力召開第二次國會的。

而其他人,也只能赴約參加。

因為他手裏握着的,是實權。

尤淳陷入了沉默。

屋內安靜了許久,尤淳才說:“我以為,你巴不得界陷入混亂。”

畢竟,陸阮當時可是被多次判定為反社會人格,一級危險人物,幾度要被關起來監控。

陸阮笑了笑:“雖然我見識了很多人性的陰暗,但凡事都有兩面不是嗎?”

他的車禍、他父母的車禍,牧政的背叛,阮含煙的嫉妒……這些的确讓陸阮低迷。

可同樣的,江南科研所還有很多人一直在默默支持他,萬柯他們也始終給予了他力量。

其實前天戚臨還問過陸阮,他問他喜歡這個界嗎。

當時陸阮蜷縮在戚臨的懷裏,因為晚上的星空很美麗,陸阮讓戚臨把窗簾拉開了。

他就躺在床上,背靠着戚臨,望着那片璀璨說:“其實我也不知道。”

陸阮反問他:“你喜歡嗎?”

戚臨說:“你喜歡我就喜歡。”

陸阮無語:“你這什麽廢話。”

戚臨不吭聲了。

而陸阮望着那一輪和所有星星都不一樣的月亮,微微勾唇:“這個界上,還是有很多美好的存在。”

也許是明天新出的甜品。

又或者是一句簡單的關心。

陸阮見識過最陰暗的算計,體會過親人的背叛,可他也同樣感受過來自毫無血緣關系的“陌生人”的支撐。

江南科研所、萬柯一家、還有蕭璃……

他被人類的惡意拔苗助長,但也有人類的善意為他遮風擋雨。

陸阮輕聲說:“再說談什麽界啊,我又不跟界談戀愛。”

他清朗的聲音裏滿是笑意和溫柔:“我喜歡你,而你存在于這個界。我會跟你在這個界裏牽手,去吃甜品,去坐摩天輪,去博物館,去逛街……”

“這就足夠了。”

沒有什麽太多的意義,也不用太多的道理。

他只是想和戚臨安安靜靜地談個戀愛。

作者有話要說:陸神的話翻譯過來就是:老是想些有的沒的幹嘛,能不能好好談個戀愛了?

7:……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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