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杯酒畢, 堂下兩道成排的樂師開始齊聲奏樂,緊接着,方才那些在沈春眠跟前露過臉的美人兒便宛若一尾接一尾的游魚, 腳步輕盈地點落在布置好的舞臺上。
因着他們身上少說也有引氣入門的修為, 故而這踏出來的舞步身姿簡直堪比耍雜技的,看的沈春眠一時間眼花缭亂、目不暇接。
說話間,雲疏棠又送過來了一杯酒,只是這回倒是老老實實用琥珀色的琉璃酒杯裝着, 而不是再用他那鎖骨盛着。
沈春眠用手背輕輕推開那杯酒,随後推脫道:“本座還不渴,你還是自己留着喝吧。”
雲疏棠一撇嘴, 不輕不重地往他胸上推了一把, 而後嗔怪道:“您這是嫌棠兒倒的酒不好喝嗎?您若是嫌這酒喝起來麻煩,不如讓棠兒來喂您吧?”
說着他便要将那酒杯往自己嘴邊送,俨然是要嘴對嘴地親自來喂他的做派。
沈春眠沒有這樣好的胃口,連忙接過酒杯,而後迅速将那杯酒一飲而盡。
這回他倒是嘗出了這酒的味道,只是這味道于他而言,實在無法歸進好喝的那一類。
沈春眠只覺得這酒咽下去的時候略有些辣嗓子,濃重的酒味裏還含着些許奇妙的中藥味。
“只這最後一杯, ”沈春眠道, “別再倒了。”
等他再看向堂下時, 舞臺上的那群美人們已經到了開始搔首弄姿地跳脫衣舞的階段了, 一群人把身上本就沒兩片布料一摘,便只剩下白花花、明晃晃的**了。
沈春眠半遮着眼睛揉了揉眉心。
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被晃暈了, 可再一定神, 卻發現自己好像不是被眼前這不堪入目的歌舞表演給晃暈的, 而是他真的開始頭暈目眩了起來。
他低頭看向懷裏柔情似水的雲疏棠,而後者則立即回應了他一個千嬌百媚的目光,接着又勾着他的脖頸,低聲哄誘道:“教主這就醉了呀,往日裏可不只有這個酒量吧?”
緊接着沈春眠便發現,一股莫名其妙的熱流從他的腳心升起,随後又徑直沖湧到了頭頂,這會兒他不但感覺到了頭暈,還覺得自己整個人仿若被點着了一般的熱。
“符樂!”沈春眠才覺出不對勁,立時便扭頭逼問他那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右護法,“你給本座喝的到底是什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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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樂驕傲一笑,還頗有些樂在其中的意思:“教主,您那日不是說,自您出關以後,您就倍感身子虛弱嗎?于是屬下便連夜去靈市上購入了幾味補腎益氣的靈材,讓人趁夜煉制了,添入佳釀之中,也算是為您助興了——您現在覺着如何?有沒有效用?”
他像只把主人的家拆完了,還舔着臉搖着尾巴來向主人邀功的狗,只是一個眼神,便能讓沈春眠看的鬼火直冒。
沈春眠氣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什麽時候說過自己身子虛弱了?還他現在覺得如何?他現在只覺得符樂這人真是不能留了!
沈春眠推開那依偎在他懷中的雲疏棠,而後起身徑直往廳外走去,臺下的美人們見狀也停下了那離奇的舞步,一串串地攀附上來。
“教主,您這是要去哪兒呀?”
“教主,您別走啊,我們的舞還沒跳完呢。”
“是啊,哪有才剛來就要走的道理?”
美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可頭暈目眩的沈春眠卻只覺得他們的聲音與面容都越來越扭曲。
“滾開,”沈春眠不耐煩道,“都給本座滾開。”
可這些美人們卻依然十分賣力地充當着他的四肢挂件,寸步也不肯讓。
沈春眠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身上的內力也隐隐有些不受控制的征兆,在警告過的下一刻,他便用內力一把将這些人震開去,很快甩開他們,旋即便沒入了廳外的黑暗之中。
符樂見狀,連忙便跟着追了出去,正廳內只留下了一群不知所措的美人們。
“教主這些日子怎麽奇奇怪怪的?”一美人狐疑道,“方才咱們分明都使出渾身解數了,可教主竟然還無動于衷,若依着從前時候,咱們這身上還能留着這一片料子遮屁股蛋嗎?早讓教主給扒幹淨了。”
“就是說呀,虧得今日那臺子上的毯子還是用赤兔絨織就的,真是白瞎了這樣一張好床榻……”
方才緊跟着追出去的符樂眼見着沈春眠跑沒影了,于是便又折回來,趕忙對廳內衆人道:“在這嘀嘀咕咕什麽呢?還不快去追啊各位!教主方才用了那樣烈的助興酒,今夜誰能追到他,就是誰的福分了。”
他話音未落,廳內的美人們便一哄而散了。
而外頭的沈春眠為了逃避這些人的追趕,只能委屈自己藏在樹叢中隐匿身形。
說實話,他長這麽大,還是人生第一次和這麽一大群人玩躲貓貓的游戲,而且貓的數量數不勝數,然而可悲的鼠卻只有他這一只。
不知道是不是用了那藥酒的緣故,他眼下甚至無法順當地操縱靈力,來使用從前他信手拈來的隐身術。
沈春眠往樹叢中一矮聲,而後抑制不住地輕喘起來,與此同時,他忽而聽見林外似有一陣腳步聲,正悄悄地朝着他這裏靠了過來。
随着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沈春眠簡直汗毛聳立,正當他打算撲上去用手上那剛塊撿來的石頭把人打暈之時,卻聽那人忽然開口道:“你若膽敢将那塊石頭砸在本尊頭上,本尊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聽見這熟悉的腔調,沈春眠竟略微松了一口氣:“前輩……”
他艱難地請求道:“您快帶我藏起來。”
連青雲面上似有幾分不明所以,但卻依然沒忘了要調侃他:“所以外頭那麽些不着|寸縷的人,都是來找你的?”
“您快別說了,一會兒他們該循着味找來了。”沈春眠含糊道。
“本尊若救了你這一回,你打算用什麽來回報本尊?”連青雲輕巧地架起他的半只胳膊,不慌不急道,“倘若是沒有利益的事,本尊可不幹。”
沈春眠眼下已經燒的一個頭兩個大,大腦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心頭只剩下了那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獸|欲。
他咽了口口水,而後道:“您要什麽靈丹仙藥、旅途上所耗用的盤纏……只要是離恨教中有的,晚輩都可以贈與您。”
“還不夠。”連青雲道。
沈春眠眼下有求于他,因此便只好客客氣氣道:“那您說,您想要什麽?”
連青雲開門見山道:“本尊還要你發間的那片鳳凰翎羽。”
沈春眠眼下急火燎心,根本沒精神再去在乎這些身外之物了,故而毫不猶豫地便取下了發間的那根赤羽發簪,慷慨道:“拿去!”
發簪被猛然抽走,連帶着他方才挽起的發髻也散落了下來,烏黑的長發如綢緞般披滾而下,又被夜風輕輕抽動起發絲。
連青雲這才輕輕一笑,痛快道:“成交。”
“抓緊了,”連青雲攬住他的腰,“一會兒若是磕着碰着了,本尊可概不負責。”
沈春眠聞言,立即便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肩頭,兩人迅速穿梭在小徑之間,不多時,連青雲便将他送進了一間小小的廂房內。
這件廂房陳設簡單,只有一榻一矮幾,以及一個體積不大的衣箱。
連青雲介紹道:“此處是本尊暫住的地方,雖然簡陋了些,但勉強還能住人,你若嫌棄,不如怪你自己苛待教中的普通教徒。”
沈春眠眼下只想找個地方好好吐一場,沒接他的話,只艱難開口問:“你屋裏有盆嗎前輩?”
連青雲一捏鼻子,遞給他一個用來濯面的銅盆:“滾遠點吐,髒死了。”
沈春眠已經走不動了,接過盆再往地上一跪,這就抱着盆嘔了起來。
只是嘔了好半晌,也沒見他吐出什麽來。
“前輩,”沈春眠狼狽道,“我不會中毒了吧?”
沈春眠努力整頓思緒,半哀求半威脅道:“若是您再不出手相救,以至于我被毒死了,到時候血契也失效了,虧得不也還是您嗎?”
“放心,你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連青雲面上半點也不意外,坦然道,“只是你是極純的火靈根,又用下了那些仙級的火系靈藥,若不及時尋幾個爐鼎來将藥性中和了,只怕這藥性會與你經脈相撞,到時損傷修為不說,恐怕憋到最後,還會危及性命。”
沈春眠坐立不安地抱着盆在屋內走動了起來,他把玩着連青雲的話,忽然間,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麽,扭頭問:“您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你……”
“沒錯,是我,”連青雲毫無愧疚之心地笑了笑,“不過也不全然是本尊的意思,昨夜你的右護法恰巧令本尊陪他前去靈市,本尊不過’好心‘提點他幾句,又親手為你煉制了這一味藥。”
沈春眠:……
果然世上就沒有打個瞌睡就有人給送枕頭的好事,連青雲的出現根本不是巧合,都是他設計好的!
為的就是從他這兒再坑走一些東西。
“你若不想去找那些個爐鼎大戰七夜來解毒,本尊這兒倒是還有一個法子,”說到這裏,連青雲刻意頓住了,像是故意要吊他的胃口,“只是……”
“只是什麽?”沈春眠扯住他的衣襟,口不擇言地威脅道,“你若再唧唧歪歪地不肯說,當心本座拿你當爐鼎煉了!”
連青雲放浪形骸地一笑:“好啊,反正本尊也不吃虧,被你抽幹了修為,再去換一具軀體便是。”
沈春眠立即便躲遠了,猶豫道:“你不是不好男色嗎?”
“本尊的确不好男色,”連青雲似笑非笑道,“可本尊好美色,美人是男是女,都不影響其美色,不是嗎?”
沈春眠簡直無語了,可他到底有求于他,只好繼續低聲下氣道:“好前輩,您就別再戲弄晚輩了,您有什麽法子,您就快說吧。”
“不急,”說着連青雲便又從袖口中抽出了那張血字帛書,“你先起個誓,本尊怕你解了毒,便要反悔将這鳳凰翎羽搶回去。”
沈春眠眼下險些就快急死了,可眼下還沒從他口中套着話,因此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地将火氣憋下了,乖乖在那帛書上又加了一條。
連青雲不急不慌的将那帛書疊好塞回去,這才慢悠悠道:“既然你火靈過盛,那便去找個單水靈根的,至于特殊的冰系,更是替你解毒的上上之選,若有個冰系替你解毒,至多不過一夜的親近,保證就能解的幹幹淨淨。”
沈春眠的意識已然有些松動了,他喃喃問道:“親近?”
“還需本尊給你詳細解釋一下嗎?”連青雲道,“一個大男人,做什麽一派’寧死枝頭不墜塵‘的樣子,也不嫌丢人,朝廷難道會因此給你立一塊貞節牌坊嗎?”
沈春眠一咬牙:“可晚輩現在去哪裏尋水冰系的修士呢?”
連青雲像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你那琉光殿裏不就住着兩個現成的嗎?一個水靈根,天生體寒,一個百年難遇的冰靈根,你自己挑一個,或是兩個都要了,想必只半夜功夫就能解了毒了。”
沈春眠:……
一個主角受、一個主角攻,他選個屁!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周三要上夾啦,所以周二停更一天,然後周三晚上十一點雙更補上~
感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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