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1)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程家的生日宴會時間定在晚上七點鐘開場,六點半時陸陸續續有人到了。
宴會廳內,暗色燈光從挑高八米的天花頂照下,金色粉色的氫氣球擺成造型自然垂下,繩子上加有小顆的仿真水晶,折射着光線,遠遠看去像是從天上墜落的星空。籌備宴會的負責人眼光獨到、審美一流,各處裝飾細節既能體現出程家的富貴,還能将生日宴的主題恰到好處的融合。
程安國身穿深灰色正裝,滿面紅光地招呼着客人們。
“王總,沒想到您這樣早就來了,這是令郎吧?果真一表人才。”
“哎呀呀,陳總,好久不見,家人也一起來啦,诶?令愛不是正在M國讀書?”
“田總,诶呦,您今日能來,寒舍真是蓬荜生輝。”
“孫董,近日是否忙碌......”
李彩華穿着棗紅色禮裙,腳踩金色高跟鞋,挽着程安國的手臂,在一旁笑的得體,見男人們開始談公事,她招呼着各位太太們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随行來的年輕人脫離自己的父親與母親身邊,開始尋找同齡人去另一個區域聊天。
三樓。
程芮的造型師幫她打理好頭發,接着和助理一起幫她穿上禮服。禮服十分華麗,通體白色,抹胸的領子上鑲有至少幾百顆碎鑽,裙擺前短後長,拖地魚尾足有三米。
這件裙子挂在衣架上,任誰看了都不會違背心意的說句難看,它真的很美。但是吧,它也是真的挑剔身材。一旦穿在了身高只有一米六出頭,腿還有些短的程芮身上,總覺得哪裏違和,而且主人的氣質根本就撐不起來這件霸氣側漏的裙子。
程芮踩上十公分的高跟鞋,對着試衣鏡扭來扭去,她絲毫不覺得自己穿着難看,反而異常出挑。
李彩華請來的造型師業內有名,可以說是前十頂尖那個檔次裏的,她的審美當然很好,之前委婉的和程芮提裙子不合适這件事時,程芮嘴上的态度雖然很溫和,但在行業內闖蕩了十幾年的造型師還是敏感地發現了對方的不耐煩。
做這行最重要的就是眼明心亮,不該管的別硬管,既然雇主心意已決,那她這個造型師甭管看得看不慣,都得憋着,就當沒看見吧。
Advertisement
助理是個剛畢業一年的職場菜鳥,經驗不夠,看着程芮身上的禮服欲言又止,見師父朝自己看過來,還輕搖了兩下頭,助理立刻閉嘴了。
同時,本樓的另一個房間內,邬蘇也在收拾打扮。
李彩華給程芮請了造型師,卻沒有給邬蘇請,對此,她也不在乎,又不是走紅毯,搞那麽專業幹什麽,麻煩。
邬蘇從底妝産品裏随手拿出來一個色號合适的粉餅,輕薄的往臉上抹了一層,看似随意地用眉筆加重了一點點眉色,夾好睫毛塗上睫毛膏,最後,她從衣櫃裏拎出來一件迪×今年春季新款墨綠色的女士休閑西服,換上後挑了雙白色板鞋蹬上腳。
土豪系統道:【阿蘇,你這樣随便整整就可以了?再多化幾筆啊,妝容也太淡了。】
邬蘇走到試衣鏡前,從桌子上拿起一支正紅色的口紅,抹到嘴唇上。
她抿了抿唇瓣,望着鏡子裏的自己輕笑了一聲,“這樣才算完事。”
邬蘇的臉屬于濃顏和淡顏系的結合,她的雙眼皮不是很寬,但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上挑,鼻梁不屬于十分高挺的那一類,但鼻頭小巧圓潤,配合上烈焰紅唇,氣場一下子就打開了。
尤其是她似笑非笑時,勾人的美貌足以蠱惑人心。
土豪:【哇!阿蘇,你太美啦!!!A爆了!】
邬蘇收起口紅,對着鏡子整理自己的衣領:“高級不高級?!”
土豪:【高級!】
“那就對了。”邬蘇沖着鏡子擺了個pose,“不一定要化濃妝,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何況,就我這張臉,程芮想跟我比,除非造型師能當場給她整容,要不哪裏比得過我。”
土豪小聲道:【衣服呢?你不穿裙子嘛。】
邬蘇拍了拍褲腿,“非得穿裙子幹嘛,西裝多好,多飒利!還方便我幹架呢。”
土豪:......
三樓的兩個房門同時打開,造型師扶着程芮走出來,助理在身後幫忙整理裙擺,邬蘇擡手将自己的頭發攏成高馬尾,用皮筋紮好,然後将門關上。
聽見聲響後,程芮的造型師眼睛不經意地往邬蘇這邊一瞥,霎時間,造型師的眼睛亮得簡直要發光。
她的眼睛多尖啊,一下就看出來對方除了嘴上的口紅,其他地方幾乎沒有怎麽修飾。關鍵是,不修飾還這麽的美麗有氣質!還有她墨綠色西服與白色平底鞋的搭配,整體色彩過渡銜接自然,相互呼應的層次感分明,簡約的高級。
造型師強忍着想立刻找對方溝通的心思,轉而對程芮道:“您下樓時注意腳下。”
要是個經常穿高跟鞋,穿得十分習慣的人,她也不會這樣叮囑,但程芮這次選擇的鞋跟高度實在過高,她只能勉強掌握平衡。
程芮想讓賓客欣賞到自己拖着長長的魚尾裙擺,緩緩從樓梯走下的優雅姿态,并不覺得鞋跟很高,要是腳的碼數能再大些,她還要選擇有防水臺的十五公分左右的鞋了。
程芮擺了擺手,示意讓造型師松開,她慢步走向邬蘇,微微得意道:“姐姐,你怎麽——哎呀,是不是媽媽......唉,她也是太關心我,可能忙忘了,要不現在讓我的造型師給你畫一下妝吧,只塗個口紅實在不像話呀。”
“妹妹。”邬蘇虛空點了點程芮,“你是不是眼睛瞎掉了,嗯?我這張臉別說是只塗口紅,就是三天不洗也比你好看啊。”
程芮:......
造型師與她的助理:......別說,還真是。
程芮一手拎着裙擺,她陰沉着臉,“是嘛,姐姐可真有自信。”
“當然了,我不僅有自信,腿還長呢!”邬蘇揚起下巴,哼笑道:“穿上十厘米的高跟鞋才能和我平視,脖子是不是沒那麽酸了?嘻嘻。”
程芮:......
确實是第一次和邬蘇平視,好像大概似乎脖子真的沒有很酸......草。
邬蘇長腿一邁,直接朝樓下走去。
程芮轉身時因為裙子太重,重心不穩,腳差點崴了,造型師和助理立馬七手八腳地扶着她。
程芮擠出個笑:“謝謝你們哦,麻煩姐姐扶我下樓吧。”想了想又道:“走的稍微靠後一些哦。”
邬蘇長得好看又怎麽樣,不穿禮服,沒有仔細化妝打扮,怎麽能比得過精致的她呢?她相信,在場賓客們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沒有人能搶走她的風頭。
一樓宴會廳內。
程安國看了看時間,人也差不多到齊,他走到衆人前方,拿起話筒開始說宴會開場白,“各位朋友們,今天是國慶十月一,大好的日子,同時也是小女的生日,感謝諸位在百忙之中......謝謝大家,我的女兒——”他說到這裏時,程芮應該先下來,接着是邬蘇。
沒想到,邬蘇步伐悠閑,一邊玩着手機,一邊走到了一樓。
程安國急忙救場,“這是我的大女兒,程蘇。”
程蘇???什麽玩意兒!
邬蘇将手機鎖屏揣進兜裏,皺眉大聲道:“弄錯了,我叫邬蘇!程總難道不識字嗎?身份證上寫着呢!”
臺下賓客頓時悄聲讨論起來,宴會廳內回蕩的都是“嗡嗡嗡”的嘈雜聲。
程家不就一個女兒叫程芮嗎?怎麽又來了一個叫程蘇的?小姑娘還說她姓邬,不姓程啊。
已經探查到事情真相的李賀和他閨女李芝遠遠地相視一笑,李芝媽媽看到後也樂了,她就說這對父女昨晚上“密謀”什麽呢,原來是這啊。
李芝媽媽放下手中的櫻桃,拍了下李彩華的胳膊,“彩華,你們家什麽時候多了個女兒呀?”
其他貴婦也看向這裏,滿臉的好奇之色。
李彩華尬笑兩聲,“我先生正在說,往下聽你們就知道了。”
被衆人盯着的程安國此時腦門上冒出細汗,他轉過頭瞪了邬蘇一眼,邬蘇卻聳了聳肩,一臉“誰叫你說錯我名字的,這事可不賴我”的無賴神色,她低下頭,繼續玩手機。
程安國只好接着往下說:“下面,是我的小女兒程芮。”
程芮倒是聽話,在聽到自己的名字後踩着點,緩緩從樓梯上走下來,只不過衆賓客眼見的和她自認為的優美姿态差距很大。
她有自信,所以沒有提前排練,只憑想象力構造,真正的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還穿着這麽重的裙子從樓上走下來,她才發現并不容易。
為了防止摔個狗吃屎,程芮一手扶着樓梯,但另一半邊身子的重心偏向造型師,她腳下步伐律動得毫無節奏可言,遠遠看去,整體動作像是得了偏癱。
邬蘇沒客氣,直接笑出聲來,哈哈大笑那種,優美的出場音樂聲中好像摻雜進了什麽奇怪的東西,引得在場的賓客心中微哂——是誰這麽耿直,直接下了程安國的面子。一看,奧,原來是程安國說的大女兒。
程安國将話筒從嘴邊拿開,瞪着邬蘇,壓低聲音警告道:“你不要胡鬧,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麽日子,別太放肆!”
邬蘇從桌子上拿了塊芝士蛋糕,跟沒聽見程安國的話似的,自顧自地吃着。
程安國沒轍了,他雖是氣得不行,可也不能跳出來當着衆人的面訓斥邬蘇,那樣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
等程芮走到身邊,程安國才繼續道:“今日來的都是程某的好友、至交,所以我也不拐彎抹角了。當初彩華,我的妻子,她生的其實是雙胞胎,但由于意外,丢失了一個,到如今,十七年了,我們終于将掌上明珠給找了回來,心中除了感恩......”
聽到這裏,程芮的臉色瞬間蒼白,要不是嘴唇上塗抹着的唇釉起到遮蓋作用,估計就能看到她煞白無血色的唇色。她藏在厚厚白紗裙擺裏的手使勁攥成拳頭,精致的水晶美甲幾乎戳進肉裏。
爸爸怎麽能!怎麽能這麽說!他為什麽不提前告訴她要這樣公開邬蘇的身世。
程芮拼盡渾身力氣才沒有腿軟倒下。
程安國還在演戲,李彩華走過來靠在他身邊,拿着絲巾手帕在眼角輕輕點着,也陪着在演。他們好像真的是在感謝上蒼,讓他們的心肝肉失而複得。
程安國餘光看到程芮的表情,他只是一個簡單的警告的眼神,程芮表面上便很快的恢複好,不管內心如何慌亂和難過,她都不敢破壞父親的安排。程安國對此很滿意。
他是一家之主,當然不害怕妻子或者女兒,但是他怕煩,他怕兩人沒完沒了的念叨和糾纏。就像是前陣子程芮不想和邬蘇坐同一輛車上下學一樣,他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再雇個司機接送,可李彩華總是沒完沒了的央求,他煩透了,只好答應。
程芮心裏想的是什麽,他當然很清楚,不過是女孩子的占有欲和虛榮心罷了,可那些和對外表明邬蘇的身份所帶來的價值相比,算得上什麽?
程安國既是主事,那麽不論公司還是家裏,必然是他的一言堂,他想做什麽決定哪裏需要和別人商量。
李彩華懂,程芮也懂。
只有邬蘇,看着一家三口堪比奧斯卡影帝影後一般的演技,令她着實佩服,佩服便要有所表示,她“啪啪啪”鼓起掌來。
程安國三人假悲傷的情緒被這掌聲攪得一愣,現場賓客們忽然替他們感到一陣尴尬,為了緩解,有人先随着邬蘇鼓起掌來,之後,鼓掌的人越來越多。
“恭喜程總,終于失而複得。”
“是啊,程總往日裏沒少做慈善,老天爺都看着呢。”
“好事,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程總莫要悲傷。”
“......”
程安國擦了擦假哭後的眼淚,被其他老總帶到一邊,或繼續聊生意,或聊家常,李彩華則是陪着太太們,聽着她們的安慰寬解。
邬蘇在自助餐臺前走走停停,吃了半天也沒飽,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點心水果。
随後,她歇在沙發的一角,翹起二郎腿,一手托着臉,一手拿着手機刷視頻。
程安國說明了邬蘇的身份,賓客們自然對這個程家的大女兒有所好奇,衆人目光頻頻看來。
邬蘇的姿态閑适,只是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突出的氣質便能讓人一眼看到她。像她剛剛成年的年紀,臉上多少都帶着青春洋溢的稚嫩氣息,要是別的少女塗了她這樣紅唇,多少都有些別扭,好像是小孩子偷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可愛,但未免有些裝成熟的滑稽感。
可邬蘇卻不是,明明她的臉還很稚嫩,塗上紅唇也不顯得突兀,反而恰到好處的合适,更加彰顯了她與生俱來的氣質。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從身高長相來看,他們幾乎确定邬蘇和程芮不是親姐妹,更不是雙胞胎。至于程安國為什麽要那樣講,做生意的人大概也都懂,無非是利益最大化那一套。
李芝和張曉萌兩家都收到了邀請,兩人在角落裏小聲聊天。
張曉萌:“你真厲害,這麽大的事情居然被你搞明白了。”
李芝嘿嘿笑道:“湊合吧哈哈哈哈。”
張曉萌:“程芮這回傻了,剛我看到,她臉色瞬間不對勁。”
“呵,可不是。”李芝道:“說過那麽多謊言,這回被當場拆穿,‘piapia’打臉啊,我都替她臉疼。”
李賀和他的好哥們也就是張曉萌的父親張總,同樣也在聊天,“不得了啊李哥,這麽刺激的事兒都被你打聽出來了。”
李賀擺擺手,吹牛道:“小意思嘛,程安國這人吶,啧啧啧。”
一聽這話,張總覺得對方語言未盡,“還有啥事兒,說說呗。”他只聽李賀在宴會開始前說程家多了個閨女,別的不知道。
李賀悄聲道:“我跟你說,你可別告訴別人啊。”
張總:“你還不知道我嘛,嘴嚴實的很。”
李賀道:“他不倆閨女麽,其實啊,就一個!”
張總:“什麽意思?”
“榆木腦袋啊你,我都說這麽清楚了,你還不懂。”李賀抿了口酒,繼續道:“後頭的是真閨女,前面的是假的,抱錯了!”
“呦!”
李賀和李芝打了個賭,李賀說邬蘇是私生女,程安國為了面子好看以後方便嫁出去換錢才将人接回來的。李芝卻提出了個令人震驚的猜想,說兩人是真假千金,當初抱錯了。
之前李賀沒見過邬蘇,等到今兒個見到人,他恍然大悟,自己閨女說的是對的。
程芮長得既不像程安國也不像李彩華,再說她那身高,程安國一米八幾的大個子,雖說上年齡抽抽了,少說還剩一米八,李彩華一米七,也不矮,怎麽看着程芮才一米六出頭。反觀邬蘇,身材高挑,模樣融合了父母雙方的優點,明眼人一瞧就明白了。
李賀默默嘆道:賭輸咯,唉,回家得給那個小兔崽子十萬塊“過節經費”。
宴會進行到中場時,盛沐澤風度翩翩地攜禮而來。
程芮在門口接到人,挽着對方的胳膊一同進入宴會廳。程芮穿着高跟鞋,腳下不穩,為了好看她并沒有去換鞋,盛沐澤步子大,走得也快,她跟不上,只能拖累着對方。
盛沐澤暗地裏念叨:程芮是不是胖了?
等到了地方,盛沐澤先去問候了程安國,程安國見盛氏集團的準繼承人來了,臉上的笑就沒停下來過,在看到程芮的胳膊放在人家的臂彎裏時,笑意更深。
程安國道:“芮芮去陪着盛公子,務必好好招待,賓至如歸才好。”
程芮紅着臉:“知道了爸爸。”
盛沐澤謙謙一笑:“程叔叔客氣了。”
程安國心道:要是哪天你叫我聲爸爸,到時候我絕對不跟你假客氣。
......
邬蘇等了一個多小時,見盛沐澤從門口進來,她暗想,之前添的柴火已經燒起,現在只差一壺油,讓火勢燒的更旺一些,今晚的重頭戲該開演了。
盛沐澤來有兩個目的,第一個目的已經達到,随即準備找尋着第二個目标,很快,他在沙發的那個角落裏看到邬蘇。
被盛沐澤哄去換鞋的程芮半途返回,她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勾着盛沐澤陪她一起上去換鞋,在場的千金小姐那麽多,都盯着他了,萬一被哪個騷/貨半路截走,可有她哭的。
盛沐澤一身白色西裝,并不難找,很快的,程芮看見他了,只不過下一瞬她就睜大雙眼,瞧着他就往邬蘇那邊去了。
踏馬的!
程芮趕緊追着過去。
平日裏盛沐澤是注重個人形象,常規的簡單打理,今天是為了參加宴會而狠狠地捯饬了一番,別的不說,就那香水噴的,恨不得打十裏開外就能聞見,還有眉毛上是怎麽回事兒?
邬蘇仔細一瞧,嚯!還刷染眉膏了呢。
盛沐澤朝邬蘇輕輕颔首,笑得溫文爾雅,“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坐着?”
邬蘇瞥見正往過來跑的程芮,眉毛一挑,“無聊呗。”
盛沐澤輕笑兩聲,“無聊的話,要不要我陪你——”
“沐澤!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程芮及時趕到:“呀,原來是在和姐姐聊天呢,你們在聊什麽呀?”
咋這麽快就換回來了?盛沐澤往程芮腳上一掃,他皺了皺眉,怎麽沒去換鞋?他有一秒鐘的不耐煩,還有被發現了的心虛,不過随即調整過來。
“剛說一句話,看到你姐姐在這裏,出于禮貌我過來打個招呼。”盛沐澤心疼道:“你腳不疼了?別任性好不好,快去換鞋。”
程芮拉過他的手,撒嬌道:“我想讓你陪我一起去,行不行嘛,今天是我生日呢。”
盛沐澤一副“好吧好吧,你個磨人的小妖精”的無奈神色,“好,走吧。”
盛沐澤走在前面,程芮跟在後面,沒走兩步,她忽然轉過身,走近邬蘇,低聲道:“姐姐,不是你的,你就別肖想了。”
來了來了,就是現在!
邬蘇忍住興奮,發出惡魔的低語:“你知道他剛才說了什麽嗎?他說想陪我在這裏坐着呢。還有,昨天在學校,他跑過來要了我的微信號。你知道麽,我的好妹妹,你有的,我就想搶呢。”
這個世界上,程芮被搶了什麽都可以忍,唯獨盛沐澤,那是她的命啊。
加上宴會開場白那時,所有賓客在她與邬蘇之間穿梭的疑惑和八卦的眼神,羞恥和憤恨如潮水般襲來,程芮腦中的那根弦陡然間崩斷,她扭曲着面孔,高聲咒罵道:“邬蘇!你個臭土鼈!你算個什麽東西,敢和我搶!賤人!賤人啊啊啊啊!”
宴會間的交談聲、嬉笑聲、碰杯聲在程芮這一嗓子中戛然而止。
邬蘇冷笑,一腳踹到程芮的鞋跟處,輕而易舉的将重心本就不穩的程芮掃倒。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坐倒在白紗裙裏的一臉猙獰又狼狽的人。
邬蘇激憤的聲音并不比她低,她仿佛是心中有無數怒火,在此刻傾湧而出:“我和你搶?搶什麽了?你可真搞笑!程安國是我親爹,李彩華是我親媽,你又算個什麽東西呢?!不過是個鸠占鵲巢的冒牌貨罷了!一直沒有說出真相,是我脾氣好,對你諸多忍讓,你倒好,沒完沒了的蹬鼻子上臉。”
此時,宴會廳內安靜得恐怕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可以聽見聲響,只剩下賓客們之間的呼吸聲。
程芮後悔了,從邬蘇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她就後悔了。
不該的,不該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完了,這下完了。
程安國和李彩華匆忙趕過來救場。
程安國表情還算正常,只是略微不喜,但要仔細看,他的腮幫子肉都咬緊了。李彩華和兩個傭人七手八腳的将程芮扶起來,李彩華擔憂道:“摔疼了吧,芮芮,趕快送醫院,照個片子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程芮眼中情緒翻滾,她趴在李彩華的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嘴裏什麽都不說,無論是樓上還是醫院,她只想離開這裏,遠離衆目睽睽之下。
程安國神色晦暗不明,他道:“叫家庭醫生過來,先扶上樓去歇着。”
盛沐澤此時楞在原地,足足十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明白眼前發生的這場荒謬的鬧劇——程芮不是程家的女兒?邬蘇才是嗎?
現場所有賓客的表情幾乎都是“原來如此,我說呢”,接着有人提出告辭,有了開頭後面也就方便了,不到十分鐘,客人便走光了。
盛沐澤猶豫再三,還是上前對程安國道:“程叔叔,我上樓去陪着芮芮。”
誰是真,誰是假,對于他來說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程安國和李彩華更加看重哪個。他養魚也不是随便找,除了外貌性格,家室也是重要的一條。程氏對于盛家來講是個小作坊,但小作坊也有它的優勢,盛家或許還真有用的上程安國的地方。
聞言,程安國深深地看了盛沐澤一眼,“好。”
等宴會廳只剩下他和邬蘇兩人,程安國終于爆發:“邬蘇,你他媽的究竟要做什麽?”
他二十二歲接手公司,期間經歷大大小小無數波折,被人嘲笑的次數不少,可沒有一次,像今天一樣,他八輩子的臉都丢光了!
程安國面容鐵青,情緒暴戾,唯恐下一刻就會竄起踹斷邬蘇幾根肋骨,她卻未露一星半點的恐懼,笑道:“不想幹嘛,就想讓程芮滾蛋,不行麽?”
沉默半晌,程安國被氣笑了,“你憑什麽做主?”
邬蘇淡淡道:“就憑我是親生的,她是假的。”
程安國道:“是真是假我說了才算,你說的不算。”
邬蘇站起身,目光堅定道:“有我沒她,有她沒我,我看見她就惡心。”
程安國:“那你走吧。”
盛沐澤剛剛的态度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盛家這條船他程安國一定要搭上。至于邬蘇,她剛成年,不讓她去外面吃點苦,她就不會懂事,不會明白只有安分守己、寬容大度的對待自己的姐妹,才能在程家這個安樂窩裏享福。退一萬步,她要是真倔到底,從此不願再回來,那就......由不得她了,對于他來說,不過是動動手指的簡單事。
“我是你的親生女兒,你真的要趕我走?”邬蘇眼裏滿是震驚和不甘:“我做錯了什麽?程芮真的就比我好嗎?”
見她這副樣子,程安國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你沒做錯什麽,我只是想教會你一個道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是這個家的主人,是這個家的權威,你住在家裏,就要完全按照我的指示走。”
“程芮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我付出了許多金錢,你媽媽付出了許多精力培養她,不得不說,她各方面确實比你優秀。”
“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嗎?為什麽要完全聽你的。”邬蘇冷冷道:“她哪裏比我優秀?”
程安國或許是晚宴時喝了些酒上頭了,又或者是享受訓責小輩,看她滿是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封建大男子主義在此刻彰顯得淋漓盡致。
“你是女的,要自己的思想做什麽?聽男人的話才是正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沒聽說過?”他笑道:“她啊——勾引男人就比你厲害。”
邬蘇心裏冷笑,真是喝多了啊,“勾引”這種詞都說出來了。
她不敢置信道:“她才十八歲,今天才成年啊。”
程安國不覺得自己的思想有問題,而是說道:“你今天不也十八了?好好想想你們差在哪兒吧。小姑娘,不會抓住男人的心,你這輩子也就沒什麽大出息了。”
酒勁上來,程安國不欲多言,只想上樓回房歇息,他道:“作為父親,我不會動用手段将你挪出一中,但你還是要承受不聽話的懲罰,以後我不會再給你一分錢,你自給自足吧。”
邬蘇倔強道:“不要就不要,我自己會掙錢。”
程安國轉身離去,仿佛聽到了什麽特別好笑的笑話,“哈哈哈哈,那你就去掙吧,記住,千萬不要來求我。”
邬蘇依舊倔強,“誰求誰是狗。”
......
邬蘇換回自己剛到程家來時穿的行頭,将所有後買的彩妝護膚等全都打包塞進箱子裏,塞不進去的就用袋子拎上,再次檢查沒有遺漏後關上房門,踏着夜色離開程家。
即将走出院子時,身後傳來了一老一少的叫喊聲:“大小姐,您先慢走,等會兒我們。”
“邬蘇,邬蘇!你去哪兒?”
邬蘇回過頭,看見專門照顧程旭的阿姨牽着他,他們正小步往這邊跑來。
阿姨道:“大小姐,太晚了,明天再走吧。”
邬蘇搖搖頭,“不,我現在就走,程家待不下去了。”
阿姨嘆口氣,“這邊沒什麽人,我陪您走一段,幫您拿一下行李吧,等到了主路邊您打上車,我再回來。”
拿着這些東西确實不方便行走,邬蘇沒有拒絕她的好意,“好,麻煩您了。”
“客氣什麽,應該的。”
程旭眼睛紅紅的,他想伸手去拉邬蘇的衣服,又不敢,他悶悶地問:“你為什麽要走?不走行不行?”
程旭在九一開學時已經是個三年級的小學生了,他現在這個年齡正是說不懂事卻也懂點的時候,他問過阿姨,是從來沒見過的親姐姐好還是一直在一起的舊姐姐好。阿姨明白他說的是誰,回答道:“血濃于水,親生姐弟總是與非親生的有很大區別。”
阿姨這樣講只是在憑着直覺回答程旭,因為程芮在阿姨眼裏,确實不能算是個好姐姐,她就像鑲着個假面具一樣,她的好,只流于淺層表面。
這兩個月程旭總能看見邬蘇在花園裏跑步,在飯廳吃飯,他有不會的題時,嘗試着去問邬蘇,她也會耐心地給他講明白。他覺得,邬蘇并不像媽媽講的那樣,她一點都不粗魯,她也不打人。
邬蘇很聰明,她會拼魔方,她游戲打的也好,她會做老師留的所有的作業。
人類是高級動物,即為動物,為了生存,幼崽從基因裏便帶着靈敏的“探測儀”,他們的潛意識或許能在很多時候發覺哪個同類是善意的,哪個不是。
程旭覺得邬蘇很好,他有些明白了阿姨說的“血濃于水”是什麽意思。
見邬蘇目光複雜,并沒有說話,程旭以為她不想搭理自己,畢竟他在她第一天到家時還罵過她。
程旭急哭了,他抹着眼淚,抽泣道:“你能不能不走,我認錯,不該罵你的,對不起,嗚嗚嗚嗚嗚嗚。”
邬蘇輕咬了下舌尖,想了想,還是蹲下,她與程旭平視:“我要走的,程家不是我的家,我不屬于這裏。你記得不要欺負同學,不要學程安國任何大男子主義的思想,好好學習,多多看書,以後要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就如她并不知道程旭會突然跑出來追她。
“你有什麽不懂,就去悄悄的問周阿姨,不要被別人知道。”邬蘇道。語罷,她便站起,不再看程旭。
阿姨哄着程旭讓他回去,然後拎上行李,和邬蘇一起往外走。
程旭往回走了幾步,等到邬蘇和阿姨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夜色中時,他忽然追過來,大哭着喊:“邬蘇,邬蘇——姐姐!”
邬蘇這次沒有回頭。
周阿姨猶豫道:“要不帶上他走一會兒吧?”
邬蘇搖了搖頭:“他膽小,自己會回去。”
這片是富人區,小區保安也不是吃軟飯的,程旭走不丢。
土豪系統冒出來道:【阿蘇,你是不是舍不得這個弟弟?】
邬蘇笑了:“多教他點做人的道理,省得以後成為破壞社會秩序的不安定因素。”
程旭在書中的結局并不好,那時他才十五歲,為了守住程家的家業,在去董事會的路上被盛沐澤和程芮雇的兇手撞成了植物人。
他小時被李彩華慣壞,等到原主和程芮幹起仗來時,李彩華便将精力都放在怎麽幫程芮的事情上邊了,大小瑣碎事,除了家長會之外,都是周阿姨在負責。
所幸也是因為周阿姨,程旭才沒歪的太走形。
站在路邊等車,邬蘇和周阿姨聊了幾句家常,猝然間,前方亮起了挑着遠光的車燈,下意識閉上眼,再睜開時,看見盛沐澤搖下玻璃,還是那副謙謙君子的模樣,“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邬蘇無聲地做了個口型。
盛沐澤看清了——她說,滾吧。
他臉一黑,搖上車窗,讓司機駛離此地。
沒過太久,邬蘇叫的專車到了。
周阿姨和司機幫邬蘇将行李放到後備箱,臨上車時,邬蘇留下自己的手機號,“阿姨,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您給我打電話,能幫的我一定不推辭。”
周阿姨笑了笑,“好嘞,祝您一路順風。”
她只當邬蘇是放心不下程旭,在她快五十歲的這雙老眼看來,邬蘇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姑娘呀。
車內,司機道:“手機尾號XXXX,去恒隆大酒店,對吧。”
邬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