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真相

葉随醒過來的時候,頭還是有些昏昏沉沉，大概是昨夜發燒留下的。

她的視線在四周掃了一圈，腦子裏捋了捋昨晚的記憶片段。她記得她一個人在家給宋雨安“過生日”，後來她覺得很累很難受,之後她就失去了意識。

想必是宋雨安回來後發現自己暈倒，就把她送來醫院了。可是，真的有這麽嚴重嗎？

葉随神情疲憊地從床上下來，不見宋雨安的人影。她還在這裏嗎？還是……或許她根本沒來過。

喉嚨裏的幹澀讓葉随說不出話,無奈之下她自己動手倒了水喝，喉頭的幹燥才有所緩解。

“你醒了？”

葉随聞聲擡眼,不是宋雨安……眼裏好不容易閃起的光芒立刻就黯淡了下去：“嗯。”

醫生笑容可掬，仔細察看了一番葉随的情況：“燒也退了,基本沒什麽大礙。”

葉随想想也是，她只是最近太累了，加上昨天淋了雨才會生病。

“不過……”正當葉随松了一口氣的時候，醫生的語氣卻發生了轉折，“我發現你的耳朵有些發炎，最近你的耳朵有不舒服嗎？”

“最近我的耳朵時常會痛，偶爾還會耳鳴，有時候我甚至聽不清聲音。”葉随面容憔悴，她的身心都很疲累。

“以前耳朵有病史嗎？”

葉随頓了頓，一瞬間就失神了，而後才反應過來：“我……大約三年前我出過一場車禍，導致颞骨骨折，我的左耳……幾乎是聾的。”說這話時，葉随眼裏的情緒波動起來。

醫生似乎挺為她惋惜的，這麽漂亮年輕的女孩子，有一只耳朵竟然聽不見。

“那右耳呢？”

“右耳是正常的。只是最近會耳鳴，聽聲音也沒以前那麽真切了。”葉随心裏有不好的預感，試探性地問，“我的右耳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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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我不是耳鼻喉科的專家，所以說得不一定準确。但是按我個人的經驗看，你右耳的聽力正在下降。”

葉随的指尖戳着手掌心，表面上看似沒什麽變化，但是她的雙唇仍是無法抑制地微微顫抖着。

“你有佩戴助聽器嗎？”

“開始的一段時間有佩戴，後來就沒有了。”有時候因為在外工作中的需要，葉随會摘掉助聽器，或者她會借着耳邊的長發來遮掩助聽器的存在。

之後遇見宋雨安，她索性就不戴了。在宋雨安面前，助聽器的存在會讓她有一種自卑感，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讓宋雨安看到自己這副樣子。

“葉小姐，我勸你好好去檢查一下。臨床上有一種聽覺剝奪效應,就比如你這種情況，左耳聽力受損又不佩戴助聽器，長此以往會增加右耳的負擔。久而久之，你的右耳也有可能會出現聽力下降。”醫生好心勸道。

“謝謝。”葉随點頭。

“那你好好休息。”說着醫生打算離開。

“醫生請等一下，”葉随叫住他，雙眸泛起淡淡的憂愁，“關于我的耳疾，請不要對其他人透露。”

“可以，但是記得早點去檢查。”

葉随一個人坐在那裏，滿腹心事。想起幾年前血淋淋的車禍，想起幾年前父親去世的場景，還有宋雨安的一颦一笑，各種場景交織在一起讓她不堪重負。百轉千回間，最讓她煩心還是與宋雨安那段該斷未斷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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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葉随掙紮了很久，她還是放不下你。”莫亦侬說，“她說，就算留不住你也要向你好好說聲再見。”

宋雨安的心被提了起來，胸口因為緊張而起伏得厲害：“繼續。”

“就在我和她準備去機場的時候，她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宋雨安喃喃，隐約有了一種不好的猜測。

“她接了那個電話以後臉色一下子就白了，手機都摔在了地上。我永遠忘不了當時她臉上那種傷心欲絕的表情，”莫亦侬幽幽嘆道，“就好像撐起她世界的柱子倒塌了。”

宋雨安的手越握越緊，想到葉随脆弱無助的樣子，她的心宛若被尖刀狠狠地戳着。

“我問她怎麽了她也不回答，只是蹲在路邊埋頭哭了起來。”那天的情景在莫亦侬的腦海裏是灰色的，“後來我才知道，是她爸爸過世了。”

“怎麽會？”宋雨安大驚，瞳孔因為驚懼而急劇收縮，“那麽突然……”

“是意外。”莫亦侬吐出幾個字，“在巡查倉庫的時候被高處貨架上落下的貨物……”她沒說下去，那場面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怕。

宋雨安感覺全身發冷，仿佛血液都停止了流動，她抱起雙臂卻止不住地顫抖着。那是葉随的父親……是她的至親……

“那個電話是讓她去見父親的最後一面的。”莫亦侬濕了眼眶，“宋老師你說，那個時候葉随該怎麽辦？情人與親人……”莫亦侬勾了勾嘴角，“這種事她根本沒得選。”她眨眼，瑩瑩淚珠滾落。

“只可惜，葉随還是去晚了一步。”莫亦侬吸了吸鼻子，“你覺得你是被傷得最深那個人是嗎？”

宋雨安咬着顫抖的下唇，不住地搖頭：“我真的不知道……她發生過這樣的事……”

“不知道？那我現在告訴你了。”莫亦侬冷眼看着宋雨安後悔內疚的樣子，“其實葉随的爸爸就算沒有那場意外也活不久了。他被檢查出來胃癌晚期，本想把工作辭了和妻子女兒過一段安詳的日子，但誰能料到，就在他工作的最後一天出了那樣的事。”

“葉随當時快崩潰了，你傷心你難過，那她呢？你怕是連想都沒想過她的處境吧？”莫亦侬諷刺着她，“她爸爸去世後的那段時間，她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覺，半夜裏就躲在那裏哭。好幾次我去看她的時候，她的枕頭和被子都濕了一片。”

回想起那時的葉随，莫亦侬除了心疼外還是心疼：“葉随很憔悴，但是想到她媽媽，她又不得不逼自己趕快好起來。她強迫自己入睡，可是沒用。她是那種一有心事就睡不着的人，那怎麽辦啊？她就吃安眠藥……”

“夠了！”宋雨安聽不下去了，“別再說了！”

“你還覺得你最慘嗎？”莫亦侬噙着冷笑，“忘了告訴你，之後葉随還出過車禍。這些日子你和她同床共枕，她身上的疤你應該都看見了。那場車禍還……”

“求你！不要說了！”宋雨安捂住耳朵，心裏五味雜陳。莫亦侬越說她就越覺得自己可笑惡心。幾年來，自己心裏的痛苦與葉随所受的委屈與打擊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即使如此，面對自己時，葉随卻選擇隐瞞了一切。

“她騙我……她一直在騙我。”宋雨安小聲啜泣着。

“葉随騙你就是因為她不想看到你現在這副模樣。她不希望你對她還有任何感情，寧願讓你讨厭她也不願讓你繼續愛她。她說她沒有把握能給你幸福，她怕會像四年前那樣傷害你。宋老師你該知道，葉随很在意她的家庭。她母親的存在，會是你們在一起的絆腳石。”莫亦侬看着宋雨安淚眼滂沱，“不要逼她在親情與愛情中間選擇，否則，被放棄的一定是你。”

愧疚、心疼、後悔……一系列的情緒如翻湧的海浪一般席卷着宋雨安。她搖頭，從不知道背後竟然還有這樣的隐情。這些事實赤/裸裸地提醒着她，前段時間她對葉随做的事有多荒謬！

“是我的錯……”心痛到滴血。

莫亦侬倚着欄杆：“宋老師向來明事理，接下去該怎麽做你比我更清楚。葉随的要求向來很低，她最想要的不過是一份簡單安寧的生活。如果你不能給她，那就請你高擡貴手放過她。你不能給的東西，自然會有人給。”

宋雨安閉上眼，如果今天莫亦侬不告訴她這些事，那個傻瓜是不是準備一輩子不告訴她？

“我去看看她。”莫亦侬平靜地說，只是腳還沒邁出去就看見了莫晴深。

“你對她做了什麽？”莫晴深不可思議地看着滿臉淚水的宋雨安。在她印象裏，宋雨安何時這樣情緒失控過？

莫亦侬只是瞥了她一眼：“只是說了一些該說的話。”語畢，她看都沒看莫晴深一眼就走了。

莫晴深扶着宋雨安，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死小鬼從自己身邊經過：“喂……”

莫亦侬冷眼以待，誰理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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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随你醒了？”莫亦侬見葉随背對着自己坐在一邊。

葉随聽到莫亦侬的聲音先是一驚，而後急忙拭了拭眼角的淚，調整了一下情緒：“亦侬，你怎麽來了？”

莫亦侬糾起沒，握住她的手，手溫柔地撫着她的臉龐：“你受委屈了。”

葉随笑了笑：“瞎說什麽？我這不好好的嗎？只是一般的發燒而已。”

莫亦侬抱住她：“就這麽喜歡宋雨安嗎？她有什麽好的……”

葉随的下巴擱在她的肩上，聽到“宋雨安”這個名字頓時恍惚起來：“不提她好嗎？”若問宋雨安于她而言是什麽——甜蜜的痛苦。

“好，不提……”莫亦侬輕撫着葉随的背。葉随與她的關系早已超越了友情，在母親不在身邊的這段日子裏，葉随就是她的親人。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抱了好一會兒，葉随恍恍惚惚地幾乎又要睡過去了，好在敲門聲把她驚醒了。

她與莫亦侬同時放開對方，發現莫晴深與宋雨安正站在門口。

宋雨安目光悠柔，望着葉随的眸子裏盡是憐惜。葉随只是看了她一眼，像是尴尬又像是逃避，立刻轉移了視線。宋雨安察覺到了，心頓時涼了半截。

莫晴深眯起眼盯着莫亦侬，試圖讓她有些忌憚，沒想到對方表情了了，淡定地像個沒事人一樣。莫晴深此刻如同百爪撓心，為什麽好朋友能得到的溫柔懷抱，她卻從來沒在莫亦侬那裏享受過？！

“你和我出來！”莫晴深心裏有千百個疑問和無數的抱怨，是時候找莫亦侬發洩了。

莫亦侬無奈地被她拉走，小孩脾氣那就只能遷就一下了。

裏面只剩宋雨安和葉随，葉随神情僵硬，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活力。宋雨安關切心疼的目光落到葉随臉上，她将葉随擁入懷裏，問：“還難受嗎？”

葉随木然，她阖上眼，眼角有了一滴淚。

“随，我錯了……”宋雨安在她耳邊說。

葉随蹙起眉，極為突然地掙脫了宋雨安的懷抱，她痛苦地捂住耳朵：“啊……”尖叫聲劃破了沉悶的空氣，在病房內回蕩。

宋雨安愣在原地，面對葉随的反常她卻不知所措。

作者有話要說：說好的二更來了，說好的留言評論呢？╮(╯_╰)╭

寫得有些粗糙，細節方面明天我再改改。有錯的地方希望大家能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