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妖界史聞

這個該死得老妖怪,幫他就幫他嘛!也不給個準備,居然讓自己出了這個大個醜!漆墨在樹後氣得咬牙。

“怎麽?想咬我?我這身老樹皮你可是咬不動的哦!”

“小爺才不想咬你這身爛樹皮!”漆墨大叫。

爬起來的莫離突然聽到一道陌生的清亮嗓音,不由又想起剛才那張臉,樹後正走出來一個人,一身綠色的長衫,長發也束起來了,稍稍有着絲絲縷縷留在額前,神色已恢複平靜,只不過是否是裝模作樣就難說了。

原來這就是那貓的模樣,莫離尴尬道:“你好。”

“我叫漆墨!”漆墨很幹脆,雖然帶着一些故作的味道。

“莫離。”兩人似乎都打算忘記剛才的尴尬,但莫離看向他的眼裏仍是有些窘迫。

“哼。”這顆老樹精似乎不怎麽高興,道:“你們就留在這裏陪我吧,正好待了幾千年了也挺無聊的。”

“什麽?怎麽可能?!你要找人陪就去找剛才那只野狼妖,我才不想待這到死。” 漆墨說完瞟了眼莫離,既然他真不是故意的,那就算了,不然他一定教訓一下這個輕浮的人!

貉訛笑道:“這裏的妖見到我連話都不敢說,無趣得要命,你就這麽想出去?多少妖類想進來都進不成呢。”

“嘿嘿。”漆墨笑道:“老前輩,雖然相遇即是緣但我們也有我們要做的事,您大人有大量,告訴我們嘛。”

“哦?你們有要做之事我也有要做之事,那可怎麽辦?”

他好奇:“什麽事?”

貉訛淡淡道:“等死!”

漆墨一個踉跄,只聽貉訛笑了一聲,滄桑的語氣傳來:“我的兄弟姐妹皆在千年前就已經神形俱滅,獨獨留我活在世上,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等死,然後就可以去與他們團聚,所以…”漆墨頓時強烈感覺有人看他。

“所以,我已經是個将死的老家夥了,你就這點善心都沒有,連陪陪我到死都不肯?”

漆墨嘴巴張的大大的,這活了上萬年的老妖怪居然說他在等死?他已經是個大大大大大妖怪了,怎麽可能老死?

他悄悄問莫離:“你知道他得等多久才能死嗎?”

莫離搖頭,不過一個有正常思維能力的人都不會以為只有二三十年吧。

他大聲恭敬道:“樹前輩,我們是真的有事要辦,若前輩知道回去的路,還望告知!”

“是麽?”貉訛不以為意,沒有回答反而問漆墨:“你有事要辦?”

漆墨欣喜:“是呀是呀,我要辦的事多的數不來,如果不辦完的話便會整日心神不寧的,直到死也不會安心的!”

他哪有事可辦?要真說有事要辦,那就是玩兒了,漆墨心笑。

可惜他盤算來盤算去,就是忘了老妖怪會讀心術的本事,那這點小招根本不入他的眼。

“哼,還想騙我,無論是誰都瞞不過我的雙眼,你根本就沒有事需要辦的。”頓了頓:“不過這個人類倒是真的有要緊事。”大樹沉默了,似乎是在考慮。

漆墨和莫離一見有希望,心中微喜。誰知貉訛馬上說:“不行,你們還是要待在這。不是不讓你出去,而是你修為實在太低,就算出去了也會被外面那些修成精的豺狼虎豹給吃了。而這個人類就更不必說,沒有存活的可能!”

莫離嘴角微抽:“前輩,你就真的沒別的辦法?”

“沒有。”貉訛回答得很幹脆,

接着他慢條斯理道:“不過等時候到了,我自然會讓你們回去。”

莫離:“……”

漆墨:“……”

也就是說還是有其他辦法的,這個老妖精,說來說去就是要他們留下。

漆墨道:“老前輩,你這樣說累不累啊?跟一棵樹講話我覺得很奇怪诶。”

大叔似乎沉吟了一會,突然一道綠光閃現,兩人面前出現一位男子,大約而立,眉目英挺,樣貌成熟深沉,背着手站得筆直,只是目光過于陰戾,表情淡漠,似乎所有一切在他眼中如同蝼蟻,一出現就給人莫大的壓力。

“哈哈哈哈……”他突然大笑,方才的沉悶蕩然無存。背着手的也伸到前面來,撫了撫下巴,帶着與他的樣子極其不附和的笑容,道:“吓着你們了?這幅樣子的确有些恐怖,尤其是我這個眼神,一副千裏冰山似得。”

您平常就是這樣想自己的麽?不過說的也的确沒錯……

雖然這個貉訛樹精不待見自己,莫離還是禮貌的開口:“前輩好。”

漆墨撇了撇嘴,他還記着剛才的“仇”呢,貉訛瞥了他一眼。漆墨忍不住道:“嘿嘿,老前輩,你既然知道怎麽出去,幹嘛不自己出去?外面很好玩的,人特別多,肯陪你的一定也特別多!”

“我不能出去,我要守着這裏。”

漆墨疑惑:“守這裏幹嘛?”

“這裏可是有着一個對天地都危害極大的東西,我得守着它。”

莫離愣道:“危害極大?”

“你們看那個山洞。”這裏四面空曠的很,任何東西都一覽無餘,兩人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很清楚的就看見了石壁角落的山洞。

洞深不見底,很黑,走進後,莫離敏感的感覺到從裏面溢出的灼熱氣息,同時也發現不是因為山洞很深,而是因為陽光根本照不進去,所有的光線全止到洞口。

真是詭異的現象。

“他已經被封在裏面一千年了,我正是從那時候蘇醒的,恰好長在這裏,便負責看守他。當初他可是差點連整個人間都給毀掉了,還好有人制服了他,不然現在根本不會有人類”

莫離尴尬的笑笑,問道:“是什麽妖?”

“妖?”貉訛掃了他一眼,“不,他是魔,血魔,由世上最殘暴的鮮血凝結而成的魔。曾經一下殺了千人,當時那整個地方幾乎都籠罩在一片血霧之中。”

漆墨兩人驚訝的睜大眼,莫離更是震驚的看着他,可以想象那個時候慘淡的景象。

“萬物皆滅,生靈塗炭,這麽可怕的東西居然存活于世,那……這麽厲害的魔又是從何而來?”

漆墨也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貉訛再次撫了撫下巴,雖說上面根本沒有胡須,他瞄了兩人幾眼:“你們真的很想知道?那可是得從萬年前說起了,這段妖界的黑暗歷史,就算是現在資質頗老的老家夥都未必會曉得。”

連那些老家夥都未必知道的事情,這麽重大,他們當然想知道!何況眼前這位大樹精也是一臉說得起勁的樣子,居然擺弄姿态。

貉訛咳嗽了兩聲,陰晦的眼神與現在的樣子極其不符。

萬年前,世間盛起的萬物中并沒有人類,更無人間,只有妖界與天界之分,凡間便是妖類的天下。他們霸道猖獗,更是推崇武力,也無任何憐憫之心,同類之間的自相殘殺是常有發現的事,不過這種殘忍的生存方式也令得他們變得越來越強大。

對于會吸納天地靈氣來修煉的妖來說,他們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甚至狂妄自大到能與天抗衡。

而他們也并不是只會一味的厮殺,對于這些殘忍無情毫無信念的妖來說,對一個人卻異常的尊敬與狂熱。

那便是妖界的主宰,妖皇——泗君!

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登上妖皇之位,只是每一個妖類在見到他後都會無比恭敬,不說他的地位足以令人敬畏,僅僅來自強者的威壓便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妖皇泗君自身也是極其的狂妄霸道,竟自大的想到攻下天界,本來,以他的能力,上天入地毫無所懼,但一個人又有什麽意思呢?

所以,他召集了妖界所有的妖類。

“天算什麽,連神仙也奈何不了我,今日,便是我妖界橫行的時刻!”

貉訛說到這裏,語氣異常滄桑孤寂:“若不是那次,恐怕妖界至今仍是這大地主宰。也不會像現在,東藏西躲。”

兩人正聽得入神,貉訛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寂落似乎連莫離這個人類也不由感慨,看着模樣,應該是失敗了,縱使妖再怎麽厲害,天地怎可撼動?萬物皆滅,唯天地不滅。就如同着個世界的造物主,是堅不可摧的。

漆墨急道:“後來呢?妖皇死了嗎?”

“并未……妖皇是具有強大元靈的妖,就算神形俱滅,他也不會死。”

“神形俱滅都不會死?”

“嗯,但他若是根本不想醒來,也毫無辦法。”

他嘆息道:“那場猶如末日一樣場景,相信只要見過一次,便沒有人再想經歷,無數妖魔隕落,當然天界的人也不好過,幾乎是兩敗俱傷。妖界中也只剩下一些氣息奄奄的人,很難想象,當初被視為妖界前輩的強者也會像如今這般走向生命的鏡盡頭。許多妖都沉寂起來,或是已經死了,或是不想再出來便一直歸隐。而那場戰争,唯一一個能站起來的,只有泗君一人。”

漆墨眼冒熱光:“這麽厲害?”

“當然,雖然也受了一些傷,但是那些皮外傷根本不用在意,真正令他隕落的……”

“是他自己……”沉默了許久的莫離突然開口。

“一個有着強大自尊的人,往往最過不了的那關,是他自己。”

貉訛頭一次有些意外的看着他,露出一些贊賞,但很快又被悲傷溢滿。

“沒錯,妖類幾乎滅絕,除了那些沒有參加這次戰争的剛修成人形的小妖。泗君以前一直覺得很孤獨,而這次,他感到了絕望,尤其是他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就連手上的那些衆神的鮮血也全變成了同類的,所以,他非常的悔恨,終于發瘋般自毀元神,第一代妖皇,就此隕落。”

漆墨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從來不知道妖界還有這樣的一段背景。不一會又覺不對勁,道:“诶?這跟血魔有什麽關系?”

貉訛又撫了撫下巴,瞥他一眼道:“急什麽,其實血魔一開始并非血魔,而是血靈。”

萬年前妖界的消逝,直接的導致了世間各種種族的興起,其中最為迅速的便是人類!

大約過了又過了五千年,那時候人類已經取代了妖類,成為大地最強大的種族。其實那時候妖類也并非滅絕,依然在繁衍着,只是數量已經是相當稀少,而且多半獨來獨往,但妖界不可一日無主,就連人類也有了帝王,不然總歸是一盤散沙。

妖皇雖然一代代傳了下來,但與第一代相比,早就沒了那些風範,直到……又過了幾千年後,一個強大的妖,挑戰皇者,并成為了最新,也是最能令衆妖信服妖界之主,這個人雖然成為妖皇,但似乎卻并不那麽喜歡張揚,只一心管理着妖界,妖界終于安分起來。

“聽上去這個人很厲害呀。”漆墨插口道。

貉訛點頭:“他的确是多年來最有妖界王者風範的妖皇。至今也未有其他妖類敢挑釁他。”

莫離訝異道:“那那個妖皇豈不是還存活至今?”

“嗯,那個山洞中的血魔,就是他親手制住的。”貉訛看了看那山洞,呼出來的熾熱感似乎更加嚴重了,似乎也是聽到了往昔而有所反應。

漆墨也轉頭看向山洞:“可你還是沒有血魔是怎麽來的……”

“泗君所帶領的那場戰争,不僅死了很多妖,也死了很多神。他們血肉全都灑在一個地方,集結了無數神與妖的的鮮血的地方,在經過了數千年的歲月,要說毫無靈氣是不可能的,血靈便是由那些神與妖死後的血凝結而成,他不是以往的任何一個神,也不是任何一個妖,而是屬于自己,一個嶄新的身份。”

“可惜,終于是抵不住來自心底的誘惑,喜好殺人,對鮮血的味道情有獨鐘,打破了無數年來世間的安定,淪落為魔,被封印于此。”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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