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魔化

山洞很詭異，如憑空豎立在地，周圍竹子仍是竹子，往裏看深不可測，而轉到它後面去卻什麽都沒有，平如薄紙，大家皆驚愕的看着這突然多出來的洞口，良久，何蝶猛地大笑：“哈哈哈哈……鄭祁雲，這便是你那位神秘人所說的結界之地麽？本宮先走一步！”

說完，她在衆人還未反應之時便已經闖進去，莫離心道不好，這道結界存了千年，決不可被破，也連忙跑進去了。

“居然不叫我，等你出事了看我救不救你！”漆墨咬咬牙也氣憤的跟了進去。

若非是在外面看過，進來後這裏還真像一個真正的山洞，壁上凹凸不平，冰冷堅硬，大概有兩人那麽高，洞很深，也不知道何蝶速度有多快，只有一條筆直的道竟然看不見她的人影。

莫離剛準備追着她過去，後面漆墨進來，他一愣，眼底帶着隐隐的擔憂：“你怎麽也進來了。”

“你二話不說跑進來，這裏又不知道是什麽鬼地方，還想讓我在外面等你啊！”莫離被他瞪得有些尴尬，自己瞞着他來到這裏，想必他很生氣了，漆墨卻沒有說什麽，疑惑的看了看周圍：“這是什麽地方？剛才那個狐貍說這裏是結界之地，是貉訛所說的那個結界嗎？”

“應該是……”反正也進來了，兩個人幹脆一起往深處走，看他根本毫無所謂的樣子，莫離遲疑了一會，轉頭道：“漆墨，這裏是結界之地，既然有人設下這個地方，就不可能沒有危險，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麽事，到時候你一定記得先走。”

“我走了那你怎麽辦？”漆墨不以為意。

“我……自然不會有事。”他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但也只是一瞬，漆墨并沒有發覺，可當兩人走了一會後，他突然慢下來，目光一直停在莫離身上，似乎有些憂傷。

“怎麽了？”莫離見他突然停下，那副模樣也不由令他有種心虛的感覺。

“你有事沒告訴我……”

莫離沉默了。漆墨直直的看着他，緩緩道：“虧我知道你有危險後還來救你，一直把你當最好的人類朋友，你居然有事瞞着我！”

他無奈道：“漆墨，我并不是真的想瞞着你，只是……有些事我不想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你撒謊！”漆墨猛地打斷他的話，莫離一愣，有些意外漆墨突然這麽憤怒，甚至是對自己發火，難道這次小黑貓當真生氣了？

“漆墨……”他愈發無奈，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不敢說，他不知道當漆墨了解了他的真面目，會不會怕了自己？即使是漆墨不在意，那他也絕不想讓自己傷害到他。

“其實，我也察覺到一點了……”他眼神有些閃爍，遲疑道：“我喜歡你，所以一直跟着你，不然我早就離開皇宮了，我對你那麽好，你居然有所保留，那……我走算了，反正你也不喜歡我跟着你，要不然也不會騙我自己一個人來。”

他那些話是什麽意思？莫離有些愕然，連忙拉住他解釋道：“我不說實話，并不是因為不想和你一起來，只是……”

“那你說，你在瞞我什麽？你在怕什麽？”漆墨步步緊逼，一定要問個明白，莫離對他的态度很是頭疼，無比糾結的看着他，不知該如何抉擇。

漆墨冷冷看他幾眼，道：“既然你還是不願意告訴我，那算了，我也不想強人所難。”剛一轉身，身後的人立馬叫出聲來。

“漆墨！”

他本想不理對方，才下意識回頭便愣住了，莫離一身陰霾的站在那裏，原本出塵淡雅的白衣，此刻周身卻仿佛萦繞着黑氣一樣暗沉，表情有些詭異，也不似平常溫和的淡笑，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時握時松，唇瓣緊抿，直直的盯着他，似在忍受着什麽。

那眼神猶如漆墨在魔山見過的那些兇戾的野獸，他不禁愣然着後退了一步。

“為何要後退？”莫離冷聲質問，慢慢的走近。

聽着這道帶着殺氣的聲音，漆墨有些不敢置信，這不是莫離……莫離說話不會這樣說話，他不是莫離！

然而，漆墨突然猛地想起，那晚莫離給他的感覺不就與現在一樣嗎？

“你……你是誰？”

“你喜歡的莫離。”他低低的笑着，似乎有些生氣：“你想知道我的秘密，現在知道了，卻不認我？”見他還是不明白，直接道：“我從出生便帶着魔氣，無法控制，你明白嗎？無法控制，就像……這樣！”

莫離一變臉色，漆墨想跑已經來不及，一把被掐住，心口也被按住，似乎随時會有人将他的心挖出來。而這雙手的主人，是莫離。

漆墨被掐得有些不舒服，這樣的莫離他從未見過，甚至眼底露出了他的嫉妒的恐懼，莫離看着這一幕很是興奮，卻又憤怒，他微微放開些，告訴自己，不能傷害漆墨，但看到他對自己這麽抗拒的模樣，一股從心底湧出來的暴戾占滿了他的腦海。

“漆墨，你怕了嗎？我随時可能殺了你，我的父母就是被我這樣殺了的……”他輕輕撫摸着漆墨的心口部位，有如情人間的親昵。

“不，你不是莫離，你只是個妖不妖人不人的怪物……”漆墨突然道，被牽制得不能動，但他所露出的鄙夷之色如針一般直刺進莫離的心口。

“你說什麽？”莫離從牙縫中擠出話來，眼底的怒火驟然噴發。若是別人這般說話，他一定毫無所動，而是直接殺了那人，但此刻他心中猶如火山，看着漆墨的眼神滿是殺意。

誰知漆墨雖面有膽怯，嘴上卻硬得很，直道：“看不出來你表面溫善和潤，原來都只是裝出來的。騙了所有人，我居然還喜歡你，你……快放開我！我才不想和你待在一塊！”他說到最後竟連害怕都沒了，變得狠厲起來，莫離被他眼底的厭惡徹底激怒，胸腔一股灼燒般的力量爆發出來，猛地撞在四周。

漆墨一口血吐出，山洞也開始搖晃，一些細碎的岩石掉落，再待下去可能發生危險，莫離卻遲遲不肯放開，狠狠地盯着漆墨。

“那我……殺了你好了。”說出這句話，莫離反而有一種令自己都厭惡的快感。

漆墨咬着牙：“你放開我！怪物，這裏要塌了，你快放開！”

莫離置若罔聞，身上的黑氣愈發濃郁，很快便散開來，看着他臉色越來越陰沉，手也在不停的顫抖，似是控制不住自己，漆墨停下掙紮，突然笑了笑，随即笑容定格在臉上，一只手直接穿過了他的胸膛，奔湧的鮮血流出，浸濕了兩人的衣衫。

看着漆墨表情痛苦的緩緩倒下去，莫離似乎愣了一下，就像是狂風暴雨在一瞬間歸于平靜，他周圍的黑氣陡然消失。

“漆……墨……”

他做了什麽？他在想什麽？莫離不可置信的愣在那裏，滿地的血映在他的眼中，刺痛與懊悔頃刻間占滿了全身，癱軟的跪在地上。

山洞仍在輕微的晃動，沙子落在臉上驚醒了他，猛地看向已經鮮血淋漓的人。“漆墨，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莫離着急的對人說着，臉上表現出從未有過的慌張，因為躺在一旁的人顯然已經沒有生命，“漆墨……”

為什麽，他為什麽會有殺了漆墨的沖動？為什麽他會動手殺了他，明明自己不是這樣想的，明明師父說過他會和漆墨相守一生，為什麽，連師父也在騙他！！

莫離的手臂一下子收緊，只見漆墨的人已經變成一只貓，不見一絲生氣。他仍記得第一次見面之時，小貓兇狠卻心善，有時候執拗，卻聽話……

現在死死的躺在地上，柔順的毛被血液粘起，有些悚然。

“如果……我早就告訴你，我是個危險的怪物，或許你就不會一直跟着我，也不會進來，更不會因為而死……”一行清淚流下來，莫離不明白，他以為自己能控制情緒，快二十年了，他也做到了，為何還是傷害了自己身邊的人？

既然如此，那他為何還要控制？

“轟隆——”山洞的搖晃變得劇烈，莫離慢慢的站起來，這晃動的程度根本讓人站不穩，可莫離卻站得穩穩當當，好似洞中的動搖絲毫影響不到他。低着頭一動不動，對即将塌掉的山洞也不在乎，滾滾黑氣從他體內冒出，比方才不知多了多少，可怖了多少，透過層層黑氣只能看得見一片白影。

“漆墨，你不該死，該死的是我，我這就把命賠給你！”莫離再次被魔氣影響，神情暴戾。

“啊！！！”他仰頭大叫，散發的黑氣又開始聚攏，速度極快，莫離似乎承受不住，但依然沒有停下，山洞也已經不再像山洞，無數巨大石頭滾下，前後的出路幾乎都被堵住，再不出去，馬上便會被埋在裏面。

突然，一塊石頭砸下來，莫離仍是不動，忍耐着體內的反噬。

就在他以為自己終于要解脫，這時空中伸來一只手，一下子抓住了莫離。

“誰？！”突然而來的變動，莫離猛地轉過頭，眼底一片血紅，居然有人打擾他，簡直是找死！

同時，也是在一個偌大的洞中，山石奇異，整個洞內形成一個不規則而又整齊的六合形狀，洞頂如鬥笠一樣，中間極其的高，正對着頂的下方，同樣有一個六合石臺，表面平滑，布滿了各種大小的透明珠子，從珠子內緩緩飄出的一道絲絲縷縷的光線，在石臺上形成一束漂亮的光芒。

而那旁邊，正有一個把手伸進光中的白發青年，也是穿着一身白衣，伸進去的部位卻不見了，看上去就像沒了手臂一般，似乎正找着什麽。

“呀！抓到了抓到了！”他驚喜般的大叫起來，聲音竟全然不像是這個年紀所有的，有些沙啞。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