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亂子

宋媽媽心下暗喜,忙迎過去,行禮,“見過九小姐,不知如此深夜,九小姐緣何會在這裏?”

本以為直接逼問,這個素來怯懦的九小姐定然會因為害怕露出破綻。

不想,遲靜姝卻是不慌不忙地看了她一眼,反而有些疑惑,“宋媽媽?怎麽這麽晚了,您還帶人在此,是……巡視麽?”

可巡視是家丁的事啊,怎麽能讓她一個老宅主母跟前的貼身奴婢來做呢?

這正是遲靜姝的言下之意。

宋媽媽自然也聽出來了,便将早就想好的由頭搬了出來,“乃是夫人白日裏經過這園子,掉了一支釵,便命奴婢來尋。九小姐深夜至此,不知又是為了何事呢?”

遲靜姝身後跟着的是今夜才送了字條出去後,就一直膽顫心驚的綠柳。

看到宋媽媽後,更是心虛地不敢擡頭。

不過她一貫膽小,宋媽媽倒也沒懷疑。

倒是遲靜姝,微微一笑,看了眼遲以柔紅霜閣的方向,“我本是去三姐的紅楓苑,不想她卻不在院子裏,這就準備回去了。”

宋媽媽看遲靜姝的樣子從容又鎮定,實在不像說謊的樣子。

隐隐皺了皺眉——這樣的遲靜姝,怎麽感覺與從前,十分不同?

遲疑地打量了她一眼,正要說話。

忽然,假山那頭,傳來一聲尖叫!

驚得遲靜姝往後一退,差點沒撞倒身後的綠柳!

一下子又變回了從前那種怯懦又軟弱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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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媽媽眉頭更緊——剛剛難道是錯覺?

可也容不得她多想,她連忙帶着人就朝假山那邊跑去。

不想,才靠近假山那附近,就見一人,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地跑出來。

一邊跑,一邊還大哭,“救命,救命……”

那叫聲,足以驚動這‘綠春園’周圍的各院中人了,正好,不需她将事情鬧大了。

宋媽媽正這樣想着,就看到,迎面跑來的,居然是遲以柔!

心裏登時就‘咯噔’一下!

遲以柔,可是挂在夫人名下的庶女。

若是出了事,第一個丢臉的不是夫人和老爺?還有大小姐和大少爺!

她立刻上前,命人一把捂住遲以柔的嘴。

遲以柔還在拼命掙紮,抓住宋媽媽的手,哭着指向後頭,“宋媽媽,那個畜生想,想侮辱我……嗚嗚嗚,快,快去把他打死!嗚嗚嗚……”

宋媽媽大驚,忙朝兩邊看了一眼。

兩個如狼似虎的仆婦立時撲了進去,沒一會兒,就從假山裏頭,将瘦若柴雞的方之玉拖了出來!

方之玉此時也是衣衫大敞,卻一臉無所畏懼的樣子。

看了眼渾身發抖卻又雙眼恨毒地瞪着他的遲以柔,笑着搖頭,“三小姐,分明是你今夜約我私會,如今倒又做出這般樣子來做甚?你我早已有了肌膚之親,如此這般哭哭啼啼的,倒讓旁人誤會小生乃是禽獸之人了。”

“畜生!”

遲以柔大叫,“我何曾與你有過肌膚之親了!分明方才就是你,你你……強迫……”

她咬牙切齒,一想到方才差點被方之玉撕破的衣衫,就忍不住渾身惡心發麻,恨不能過去生生将他撕了!

方之玉卻皺眉,一下子從袖子裏掏出一張字條,“分明就是你給我送了字條,說要在此見面的……”

話沒說完,就有人高呼,“怎麽回事!”

衆人轉頭一看,竟然是劉蓉。

齊齊行禮,“夫人。”

來得倒快。

一直站在最外圍似乎不敢靠近的遲靜姝嘴角輕輕勾起。

随後卻做出一臉害怕的的模樣,半蹲下朝她福身,“二嬸。”

劉蓉皺眉看了她一眼,“這麽晚了,你一個姑娘家,還在外頭亂跑,像什麽樣子!”

出口便是她不守規矩不成體統,行為不檢點。

本就心虛的綠柳臉都吓白了。

遲靜姝連忙解釋道,“二嬸莫惱,是侄女兒錯了。侄女兒本來是跟三姐約好,今晚一起調制香粉的,不想,三姐卻不在房裏……”

劉蓉心下冷笑,分明是約好見情郎的,倒是會扯謊。

面上卻不動聲色,只瞄了她一眼,“你母親剛去,你倒是有閑心調制香粉。”

又是一頂不孝的帽子蓋下來。

遲靜姝那張二月嬌花一般的臉上,登時就浮起一絲難堪和尴尬,水漣漣的眸子裏,也在燈光下湧出點點潋滟淚珠。

她擡起頭,像是鼓足了勇氣地看向劉蓉,語氣卻輕軟無比地小聲道,“侄女兒是想調制母親生前最喜歡的香粉,等過兩日七七的時候,放在母親的牌位前供奉着。”

這一下就給劉蓉堵了回去。

倒讓劉蓉之前的指責,更像是無端挑刺。

她沉下臉,又看這個瞧上去還是那樣怯懦無能的正房嫡女,心下不悅,索性不再理會。

轉而扭頭,看向宋媽媽,“怎麽回事?這動靜鬧的,老爺那邊都來人問了!”

宋媽媽連忙上前,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劉蓉臉色驟變,猛地看向遲靜姝。

遲靜姝卻一臉無辜地含着淚光,委屈又可憐的樣子。

陡然被劉蓉看了一眼,還害怕地縮了縮肩膀。

仿佛眼前這些事跟她完全無關似的。

劉蓉皺了皺眉,轉過身,朝假山那邊走去。

卻沒有看到,後頭遲靜姝的眼裏,悄然浮現的嘲弄與譏諷。

假山邊,遲以柔卻聽到了遲靜姝剛剛為了脫身尋找的借口,她本就聰明,登時想到了一個能保全自身的辦法。

見劉蓉一臉厲色地走過來。

心知,這個一直對她連假裝的慈善都沒有,只把她當作将來能給遲妙棉做鋪腳石的名義上的母親,一旦發現自己對于她和遲妙棉沒有用了,必定會毫不猶豫地将她舍棄!

到時候,她真的就可能會被配給方之玉這麽個下賤無能的畜生!

她怎麽甘心!

一下子推開旁邊扶住她的仆婦,朝劉蓉撲去跪倒,一邊大哭,“夫人!夫人替女兒做主啊!今晚女兒本是跟九妹約好,給故去的三嬸做香粉的!只是九妹來之前,女兒發現少了一味花,就帶着杏兒到這園子裏來尋,只是天黑難行,杏兒帶的燈籠又不明亮,女兒便讓她回去重新換一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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