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主意

綠柳端着一盞茶走過來,看了眼院外,低聲問:“小姐,三小姐是想……”

遲靜姝笑了一聲,接過茶盞,喝了一口,才慢吞吞地說道,“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她倒是好謀算。”

綠柳不解,“三小姐在謀算什麽?”

遲靜姝放下茶盞,說道,“她想讓我跟四姐争個你死我活,好給她可乘之機。”

綠柳一驚。

卻看遲靜姝淡淡笑了下,“蠢得可笑。遲家,除了我們,還有京城的那兩個,何時又能輪到她一個庶出的東西了?”

綠柳聽得雲裏霧裏,卻也懂了半句,小心地問:“小姐說五小姐和七小姐?”

遲靜姝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卻沒接話,只是繼續拿起籃子翻撿花瓣,說道,“去把三姐那晚在柳葉亭差點被方之玉強辱的事,放出風聲去。該怎麽做,你知曉吧?”

綠柳一頓,看了眼遲靜姝,點點頭,“是,奴婢知曉。”

轉身離去。

随後,張媽走了進來,低聲在遲靜姝耳邊道,“昨夜,大公子被打了二十板子,聽說打得血肉模糊,二奶奶跟着哭了一夜。今早就起了早,還要堅持去給三皇子送行。三皇子聽聞,倒是誇贊了一回遲家家風嚴謹,免了大公子的閉門思過。”

張媽說着,又看了眼遲靜姝,“小姐,大公子之事,您直接牽扯其中。二夫人素來心疼這一雙子女,怕是……”

遲靜姝擡起頭來,嘲弄地笑了一聲,“就怕她不來。”

張媽一愣。

遲靜姝卻很快又垂下眸去,淡淡道,“不論我做與不做,她都不會放過我的。回京之前,該讨回的,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張媽震了震,看着眼前這個氣勢陡然凜冽的女孩兒,片刻後,點頭,“小姐,不論您想做什麽,老奴都跟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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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靜姝指尖一顫,周身煞氣散去,朝她溫柔地笑了笑。

……

歲寒院。

遲雲傑趴在床上,大罵,“遲靜姝那個賤人!我遲早要撕了她那張假惺惺的面皮!嘶!”

又扭頭朝身後砸了個枕頭,“沒用的東西!痛死爺了!”

被一枕頭砸中的冬雪紅了眼眶,一臉的委屈,“爺,您有火,也不該拿奴婢發呀!要不是綠枝沒用,您何苦要受這麽大的罪?”

她不提還好,一提綠枝,遲雲傑頓時火冒三丈。

朝外就吼,“來人!把綠枝那個賤蹄子給爺提來!敢朝爺頭上潑髒水!爺弄不死她!”

冬雪眼中掠過一絲興奮。

不想,外頭劉蓉卻走進來,看他這副樣子就皺眉,又看了眼冬雪。

冬雪打了個寒顫,趕緊起身行禮,匆匆退下。

遲雲傑讪讪地蓋住身上,拉扯傷口,又一陣龇牙咧嘴。

劉蓉走到床邊,搖頭,“都是皮外傷,那些個奴才也不敢真的傷你,不能傷到筋骨分毫,放心吧。”

遲雲傑偏不覺得解氣,“娘!遲靜姝那個賤人,不能放過她!由着她這麽鬧騰,以後還不得阻攔妹妹的路?”

說着,又臉色一狠,做出個獰惡的神情來,“得趕緊地……解決幹淨才是!”

劉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與她一個女子計較什麽!你的眼光,應該放在朝堂國事上!”

遲雲傑臉上一僵,卻還是說道,“娘!您總不能看着兒子這樣被折辱吧?您咽的下這口氣,兒子可咽不下!”

劉蓉搖搖頭,替他壓了壓被角,說道,“自然咽不下。你跟你妹妹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誰敢動你們,娘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遲雲傑眼前一亮,“娘有主意了?”

劉蓉看了他一眼,“三日後,她要去開元寺上香。我已經安排好了,這一次,她,有去無回!”

……

三日後。

一輛簡單低調的青帷小車,從遲家老宅的側門出發,趕往郊外的開元寺。

車子出發約莫半個時辰後。

另一輛車,也從相同的路,追了出去。

車裏,遲雲傑興奮地對身旁的冬雪直嚷嚷,“哈哈,這一回,我看這小賤人,還怎麽單憑一條三寸舌,就能颠倒乾坤!”

冬雪笑着掩嘴,“爺,又說渾話。”

遲雲傑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大笑着拍手,“好你個色丫頭!果然明白爺的意思!這一回索性她都要被賣去那下賤的腌臜地兒了,不如就讓爺先嘗了味道!哈哈哈!”

……

開元寺,位于城外一處蔥郁青山的半山腰處,馬車上不去,只能從山腳步行。

如今春寒剛過,路的兩邊,正是桃花初開的季節。

一路粉英,倒是十分別致爛漫。

開元寺歷史悠久,每日來往上香的香客不少。

今日步行這條蜿蜒的上山路時,卻發現,多了一道別樣風景。

螓首蛾眉的少女,在一片花色之中,語笑嫣然。端的是比這春景,更加灼目耀眼。

有人便悄悄地問了,這少女是誰啊?

竟還真有見過遲靜姝的,悄悄道,“這是遲家的九小姐!父親是京城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呢!”

乖乖!這樣金貴的小姐兒,可真是難得一見。

故而,遲靜姝這一路上,便成了一衆人眼中的焦點,走到哪兒,都被人注視,窺探,跟随,誇贊。

她倒是毫不在意。

徑直來到那開元寺的正殿,恭恭敬敬地跪在蓮花座上,看着上頭慈悲為懷的觀音大士的佛像。

虔誠又謙卑地磕頭下去。

心中默念,“大士在上,信女遲靜姝,得佛祖憐憫,重活一世。本欲安心順遂,卻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懇請大士饒恕信女滿心罪孽,信女只求,信女今後所為,莫要牽連所親所近之人。一切惡果,信女願一力承擔。請大士與滿天的佛祖,垂憐,寬恕。”

她久久伏在地上不曾擡頭。

直到身後響起一陣嘲弄笑聲,“哎喲!這誰啊?不是那位全天下最富有的皇商之女麽!怎麽地,來求佛祖讓你家多多掙錢啊?”

于佛祖跟前如此喧嘩銅臭之物,鄙夷蔑視的意思太過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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