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擋箭牌

一行三人，在門童的引領下走了進去，這裏的服務員，男生都打扮得像二三十年代的上海灘小開。烏黑的發，被賊亮的發油牢牢地釘在了頭上，黑白相見的皮鞋，回味着屬于那個年代特有的記憶。

飯店裏面的裝修很別致，鄭婷剛進了大廳，就眼睛一亮，果然是個有些特別的地方。想到剛才她們在門口見着的那些汽車，再看看這裏面的寂靜，要不是沈傾的解釋，她還以為今晚被她們包場了呢。

“這裏基本都是包廂用餐，就算是在大堂，隔斷也是做得很好的，絲毫不會被打擾。不少明星也喜歡來這裏呢。”沈傾稍稍加快了腳步，走到了潘絲媛和鄭婷的前面，邊走邊輕聲說上幾句。

“您一定是常來。”前面領路的小夥子回過頭，腼腆一笑。喲喲喲，這小白臉模樣，讓沈傾都不忍心唱反調。好像，他說的也不算全錯，自己是來過那麽兩回，可為了今晚，她還是提前做了些功課的。

“沈傾，看不出你現在變得這麽有腔調了。”鄭婷掃視了一遍這裏的裝飾，大門口處那頂大紅花轎的确讓她小小驚豔了一把，這裏清一色的紅木家私，還有聲調很好聽卻不會吱吱響的木地板，猶如置身在摩登的上海灘繁華中。

“不要取笑我，更不要說反話。”假裝做了個嚴肅的表情，沈傾故意擺了個深沉的POSE，成功吸引了潘絲媛的目光。

看着她微抿着的唇，似乎是刻意忍住笑意，沈傾心裏莫名地就高興了起來，覺得剛才的耍寶并沒有白搭。氣氛一下子就活躍了起來，雖然穿過的廳堂都是靜悄悄的，可絲毫不影響沈傾輕快的步伐。

“沈傾，你發大財了？”當包間門被推開，不能怪鄭婷那麽大的反應，就連一向鎮定的潘絲媛都不禁頓了頓。偌大的包間裏一張大圓桌，整個房間裏都是複古的裝修風格，又或者說，很多家具其實都是半古董，至少質地比外面很多飯店的都要吸引人。

“請你們吃飯，自然是要正式一點的。”沈傾看了看潘絲媛，見她并沒反應，只好自己尴尬地解釋了句。

“沈傾，今晚就都聽你的吧，我快餓傻了。”與優雅落座的潘絲媛形成鮮明對比，鄭婷不等服務生走到自己身邊替自己拉開座椅，就自顧自地坐下來，站着實在太消耗體力了。

“你們有什麽不吃的嗎？”沈傾也不多廢話，翻開餐牌，相同的場景，就像是昨晚的重演。

可這地點，這環境，還有沈傾的心境，卻又都不一樣了。

“絲絲不吃番茄炒蛋，我還跟以前一樣，不吃茄子。”鄭婷知道潘絲媛肯定不好意思開口，昨晚吃的是東北菜，自然不會有番茄炒蛋，她也就沒多嘴。現在還是報備一下的好，免得在這種檔次的飯店裏點了，卻沒人吃，多浪費。

“我知道了。”聽到鄭婷的話，沈傾飛快地擡頭望了眼潘絲媛，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不愛吃番茄炒蛋。她到底是不喜歡吃番茄呢還是不愛吃雞蛋呢？

“再加一份特色蝦仁生煎，就這些。”沈傾點餐完畢，又再問了一遍是否需要再增加什麽菜，兩個女人笑着搖搖頭，她才安心地合上餐牌。

“沈傾，你點的太多了，我們怎麽吃得完？”剛才沈傾點餐時，她的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可是，真的是點的有點多了。

當她們是豬麽？還是點餐不要錢？

“沒關系，這裏的量不是很大，多點一些，口味也可以多品嘗一下。”沈傾點的全是典型的本幫菜，尤其挑選了其中做得特別地道的本幫菜，為了誰？答案不言而喻。

“這裏的菜，味道真的很特別，很好吃。”沈傾客氣地為兩位盛了碗蟹粉羹，滿含期待地看着她們細細品嘗。順着潘絲媛細白的手腕，還有她纖細的手指，沈傾有些控制不住地遐想，如果她變成那一碗稀稀拉拉的蟹粉，是不是就能這麽被潘絲媛溫柔對待？是不是就能和潘絲媛的唇舌來一次親密接觸？

驚覺到自己的念頭有些荒唐，還帶了點顏色，沈傾連忙坐直了身體。不顧潘絲媛投來微微疑惑的眼神，自顧低頭吃自己碗裏的菜。沈傾忽然有些害怕這種感覺，似乎她對于潘絲媛的興趣，已經從好奇有了新的發展，而這種趨勢，是她不願意面對的。

“沈傾，你推薦的這裏真是不錯，就是價格太貴了。”鄭婷吃得很滿足，這裏的菜不算欺客，只在某些細節上做了輕微的改良，總體上來說，能讓她一個本地人都吃得拍手稱贊，真的挺難得。

“恩，我也不常來，就是以前跟冰冰他們來過兩次，都是商務宴請。”沈傾正在全力消滅桌上最後一個生煎，好不容易把嫩滑富有彈性的大蝦仁吃下去，才開口答話。

“那你今天鐵定錢包大出血了。”鄭婷向沈傾投去同情的眼神，可一想到沈傾為了能跟她敘舊，一定是精心挑選過才決定來這裏的。想不到沈傾是這麽重視這頓晚餐，原來沈傾也是這麽重視這份友情的。

現在，鄭婷眼裏已經從同情變成了感動，看着沈傾的表情也溫柔了起來。

“鄭婷，你這個表情，是代表你想為我分擔麽？”擦擦嘴，喝了一口最後送上的普洱茶，沈傾自然是沒有錯過鄭婷臉上的變化。可是被人這麽溫柔地看着，真的好別扭，尤其還是當着潘絲媛的面，沈傾本能地就想找個話題把鄭婷給還魂。

“這餐還是我來付吧。”細細品了一口杯中的茶，潘絲媛優雅地開口了。滴酒未沾的她，依然在這燈光映照下，紅了臉頰，也看呆了沈傾。

“那怎麽行？絲絲，今天是我叫你來一起吃飯的，怎麽能讓你來付錢！”鄭婷也不跟沈傾繼續開玩笑了，她了解潘絲媛，若她開口，這事八成要成真。

想當初剛認識的時候，自己帶着她去各處尋覓美食，她也堅持付賬，可次數多了，鄭婷心裏也不好受，嚷嚷着付了幾次。誰知道後來，竟然被潘絲媛趁着去洗手間的間隙，屢次搶先，最後，只好定下規矩：AA。

“我從沒有吃到過這麽美味的菜系，今晚謝謝你們帶我來品嘗，理應我來付賬的。”潘絲媛溫柔的聲音，此刻在沈傾聽來，異常刺耳，她甚至想按下暫停鍵。

“你們是不是都失憶了？”沈傾突然冒出的話打斷了正在交談的兩個女人。

“不然，你們怎麽都忘了我呢？當我是透明的咩？”迎着另外兩人疑惑的表情，沈傾聳聳肩，緩緩轉動着面前的茶杯。

“今天是你的生日，請你吃飯也是應該的。”潘絲媛輕輕笑了出來，一瞬間就像是春暖花開般融化了沈傾所有的話語，她的大腦像是短路了，怎麽也想不出招數應對。

鄭婷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着潘絲媛招呼服務生前來結賬，再看着沈傾明顯慢了半拍的動作。鄭婷有種臉丢大的感覺，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剛才潘絲媛說了，“因為今天在林副臺面前說了是你的生日，我總不能一點兒表示也沒有吧？”

表示什麽啊！不就是為了趕走蒼蠅随口說的理由嗎，潘絲媛倒較真起來了，說得好聽，叫做為自己所說的話負責，說的不好聽，就是傻缺！這個樣子，遇到別人，不知道要被訛上幾次。

看看沈傾，又看看潘絲媛，這倆人，似乎都挺傻，只是傻的方式不同。看着燈光下的她們，鄭婷有一剎那的恍惚，似乎這兩個人本質很相近。

她們來的晚，吃得不久，可時間也還是晚了，看了看表，三人決定早些結束。走出包廂，卻看到走廊的另一頭走來幾個人，看樣子應該是這裏最常見的商務宴席剛散場。走在前面的一個人，很是眼熟，等到走得近了，沈傾才看清，是昨晚才一起吃過飯的蔣辛楓。

“SAMANTHA？你也來這裏吃飯？”蔣辛楓顯然喝了酒，雖然不濃烈，可當走得近了，尤其是開口說話時，還是會有淡淡酒氣飄散開來。

“恩，今天朋友生日，過來吃個飯。”潘絲媛微微皺了皺眉，卻很快平複了表情，淡淡地應答。又朝着沈傾的方向做了個小動作，示意今晚的主角是何人。

“原來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樂。”蔣辛楓有些意外，沒想到昨晚才認識的兩個人，今天竟然就在一起慶祝生日了。

再看到旁邊站在的鄭婷，蔣辛楓想起昨天介紹時說的，她跟沈傾是高中好友，這樣一來就變得比較好解釋了，應該是潘絲媛陪着鄭婷一起來給沈傾慶祝的。皺起的眉頭沒了蹤影，換上迷人的笑容，蔣辛楓紳士風度地詢問女士們是否開車，是否需要護送？

“我開了車，我們三個一起回去。你喝了酒，別自己開車，注意安全。”潘絲媛禮貌地表示感謝，同時點頭示意準備離開。想起剛才聞到的酒氣，她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因為蔣辛楓曾有過酒後駕駛的歷史。

“你也注意安全，到家了給我個消息。”這話蔣辛楓是不是說的太順溜了？以至于讓一旁聽着的鄭婷和沈傾都有些皺眉，這話，不是男友說的嗎？那蔣辛楓又是什麽身份呢？

沈傾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這個資格去詢問，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身份和潘絲媛吃這餐晚飯的。本來計劃好的東西似乎一瞬間就在潘絲媛的笑容中被擊潰，再之後，自己就毫無章法地任由安排。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怎麽不知道。原來，她的存在，就是作為美女順手拈來的擋箭牌，才幾個小時，就被用了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