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工作

認命的給三十多件仿古器材打好包裝，再小心翼翼的裝進提前準備好的紙箱裏，大小不一的裝飾品加起來占了不少地方，從視覺上來看非常可觀。

城之內深吸一口氣，沒傻到自己去搬，給已經畢業的學長去了電話，從那裏得到了搬家公司的號碼，他叫了車之後才想起錢的問題。

徹底把身上翻了個遍，勉勉強強夠了費用。

工人收錢之後非常盡責，按照要求輕拿輕放的把大紙箱搬進車內，城之內慘兮兮的跟這些東西混在一起坐在車尾。

為了方便司機觀察後車貨物的情況，車頭和尾部相連的地方是透明的玻璃，司機扭頭說了什麽，城之內沒聽清，臉湊到玻璃跟前，大喊，“你說什麽？”

話音未落，司機一腳油門下去，車在板油路上歡快的跑了起來。

城之內一時不妨，整個人栽到前面，臉部毫不留情的貼在鏡面上。

這時副駕駛位置的工人的回答從窗口飄出，那人笑的燦爛，“他剛剛說要開車了，坐穩了。”

城之內臉貼在玻璃上無聲流淚。

對方指定的地點是一處标着‘開發中’标了三年的半廢棄樓盤，城之內到了之後不可置信，這一棟棟空蕩蕩的樓棟，支棱在外的鋼筋水泥随處可見，自己這些東西要放哪？

還好并沒有讓他等太久，一個紮着馬尾的妹子焦慮的左顧右盼，見他之後明顯眼神一亮，上下看着他道，“是川島工作室的吧？”

城之內點頭，“嗯……哦，是的。”

“小哥兒見到你我真是太高興了。”妹子激動的給了他個熊抱，看着車上那堆東西道，“這是我們要用的道具？”

“一共的是三十四樣。”城之內從懷裏拿出清單，妹子豪爽的道，“川島她家我信得過，不用看了，幫我搬到裏邊吧。”

進去之後，城之內終于知道川島為什麽說這是一部低成本電視劇了——

他跟那姑娘一直走了很遠，看見用木板搭起的內景室，經過周人聊天他了解到是因為劇組沒錢所以導演托關系聯系到這地界的老板，靠面子一分錢沒花的借到一片空地，自己搭的棚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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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之內好奇的四處打量，第一反應是挺精致的，第二反應是太坑爹了。

那邊演員不小心絆了一跤摔在牆上，牆裂了個大洞。

走在他前面的妹子順着他驚愕的目光看過去，解釋道，“不是我們主演胖，實際上那牆壁是泡沫板做的，那玩意不大結實，沒辦法，誰叫就他便宜。”

城之內一聽他們原來這麽窮啊，不由泛起一陣同情，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姑娘把他領到一個房間，裏做舊的家具規規整整的按班就位。

妹子說，“把東西放這把，那個場景我們最多拍三天，三天後來取就好。”

城之內點頭應下，回去跟司機師傅說明地點，找到工地入口，把車開到就近的地方，開閘門卸貨。

第二次進去的時候，導演扯着演員的脖子咆哮，“賠錢，你給我賠錢，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跤摔沒了咱們多少錢？你知道嗎？那是整整好幾百塊（日元）啊！！一大塊泡沫板啊！！！你究竟知不知道？”

城之內聽着心中一凜，他們這麽窮，不會沒錢付租借費吧？

搬了好幾次才搬完，領他來的妹子叫住他，“對了，小哥兒，你的名字是？”

城之內連忙回答，“城之內克也。”

妹子道，“你等會兒還有事要忙嗎？”

城之內想了想，“要回工作室。”

“別的呢？”

“沒有了。”

“這個好說。”妹子拿出手機，毫不留情的擅自幫他請了假，城之內都驚呆了。

妹子得意一笑，“這回你沒事了。那個……”她環視室內，“小哥兒，幫個忙，把道具都擺上，一天給你這個數。”妹子比劃一下。

城之內本來還在為回去的路費發愁，這下解決了燃眉之急，樂颠颠的點頭，感嘆劇組窮這回事都是錯覺啊。

把幹淨的瓷器擺好簡直太簡單了，應那姑娘的要求改了兩次也沒用多少時間。

妹子檢查之後滿意的道，“看來我沒選錯人，藝術感挺強的啊，小哥。”

城之內哪有藝術感這些東西，他只是按照工作室的順序拍了下位而已，那都是老師傅專心琢磨看着最不突兀又彰顯魅力的擺法，倒是便宜了他。

妹子道，“跟我來，我帶你去領工資。”

最期待的時刻來了，城之內露出令人發笑的貪財表情，輕松的手插口袋跟在馬尾姑娘身邊。

路過正中心的拍攝地段，剛剛完成一個戲，要銜接下個場景，編劇纏在導演身邊絮絮叨叨的道，“喂你快點聯系那個演員，他怎麽還不來？還有，還有我這新寫了第五集的劇情，大禿頭這個角色留給澤田演，你負責說服他，要是你搞不定的話我在下個場景寫東京海嘯什麽的大災難梗，做特效費錢到你去賣身。”

……

財務部裏城之內拿到錢，感覺特別神清氣爽，心中盤算着以後不擠公車，攢錢買個單車不錯，但最近就得勒緊肚皮，用泡面過日子了。

不過他□□裏還有些存款……不行不行！

城之內使勁兒搖了遙頭，像是借此動作把這個恐怖想法從腦中甩出去。

那還得留着當下學期的學費，被開除的話就沒法和游戲在一起了。

畢竟到了這個年紀，相處的時間本來就屈指可數。

……

導演被編劇煩得受不了，給定好演員打電話，結果通話不到10秒，大聲咆哮出來，“什麽？拉肚子來不了？你這理由很蠢你家人知道嗎？快點滾過來給我拍戲。”

“不行也得行，快拍戲拍戲拍戲酷愛酷愛酷愛！！！”

“我他媽管你要不要去旅游，你答應好的，快點給我過來拍戲！”

“什麽？都走了？你也得飛回來拍戲！”

“快來拍戲！！拍戲！！！”

“來拍戲！！！”

“拍戲！！”

“……媽的，敢挂老子電話？！”

導演暴躁了。

……

城之內糾結在買單車還是最近過好點，眼神放空的朝前走，又舍不得委屈自己的肚子，又怕對不起自己的腿。

啊……好難選啊。

城之內幾乎想喊出來。

頹然垂下肩膀。

……算了。

幹脆去買幾包卡片來開心開心吧？

說不定會碰上什麽好卡喲。

他想到自己心愛的真紅眼黑龍，嘿嘿笑了出來。

……

“導演我不管，這個劇情我不改，我就不改，我寫的可好了！你還讓我怎麽改？你快點去給我找演員！快！定好這劇情今天下午拍的，臨時演員也行，你給我找人來拍戲！”

編劇不依不饒的撒潑。

導演又打了好幾次對方的電話，打到第三次的時候對方關機。

要不是手機太貴他簡直想摔手機，狂躁的站起來團團轉，沖編劇咆哮，“你讓我找我上哪找？我給你變一個出來啊？！都是提前聯系的演員！這大荒郊野嶺的！臨時找上哪找？！”

編劇委屈的扁扁嘴，“……那怎麽辦？現場還有演員拍完這場戲等着趕場呢，沒多少時間了。”

“你問我我問誰？他就沒有演員你讓我變一個……”

導演瘋狂的眼眸被一只金色的腦袋吸引，目光一直，笑了，“幹他娘的小坑貨，你以為你放我鴿子我就沒法拍了？做夢！”他大手一揮，“看見那個沒有？給我抓過來。”

……

城之內目不轉睛的盯着門口，他沒有絲毫防備，所以被人抓住肩膀的時候愣了好大一愣，緊接着一拳過去。

“好漢饒命。”那人吓了一跳，毫無節操的抱着頭大喊。

城之內回神，臨近他臉的拳頭及時剎車，收回了手，呆呆的問，“你有什麽事啊？”

那人撤下擋住臉的手臂，确定自己沒有人身危險，小媳婦一樣邁着碎步靠近城之內，忸怩的道，“那個……好漢，我們導演找你。”

“咦？導演？他找我幹什麽？”

城之內嘴裏奇怪，但還是走了過去，想了想，心中警鈴大作。

他們不會是後悔給自己這麽多工錢打算要回去吧？不由哀痛的捂住了錢包。

那導演長了一張注定當不了演員的臉，他見城之內過來，充滿霸王之氣的繞着他看了兩圈，城之內覺得自己被一道毒辣的目光掃視，緊繃的僵直了後背。

導演停在他面前，搓着手猙獰的笑了。

“叫什麽名字啊？”

這詭異的聲音。

惡寒……

城之內決定要是對方搶錢他就一拳揍過去，于是充滿氣勢的回答，“本大爺城之內克也。”

“矮油！矮油！你瞧瞧他——”

導演奇葩的桀桀怪笑出聲，對帶城之內過來的人道，“編劇，你是怎麽描寫那個人物來着？”

編劇星星眼中，捧着心口充滿夢幻的道，“他威風堂堂儀表端莊。面容俊美身姿筆長。才高八鬥藝冠群芳。是我國難得大好兒郎！”

“好！”

導演一拍巴掌，突然出手偷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掀開城之內的劉海，對編劇道，“臉過關？”

編劇一眼掃過，堅定的道，“過關！”

導演迅速放開手，城之內噔噔後退幾步，渾身發毛，大聲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