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戲2

從住處到荒廢的樓盤大概用了40多分鐘，亞圖姆在附近張望一下，發現一處燈火通明，緩緩走了過去。

他先跟攔住他的工作人員說明情況，在對方的帶領下去了正在拍攝地點。

城之內穿着更似禮服的暗色衣服，不知怎麽接上去的長發甩在一側肩頭。

他站在古城的青石板路上，準确的說，是站在攝影機前，強光燈下。

這是什麽情況？

工作人員示意噤聲。

亞圖姆眉梢一挑，停下腳步，靜靜抱臂而立，看着故事展開。

……………………

一身灰暗的北川末如同陰影一般籠罩古城一角，身邊的人一個死了，一個傷了，還有一個年歲不大的小孩，柔怯怯躲在傷者身後，望着那個冷漠的大哥哥。

北川末背對着他們，嘴裏吐露刻薄的言語，眼裏也滲着薄削的諷刺，“這就站不起來了，城堂君，或者，我叫你谷川先生，你才會對我搖尾巴？”

“哦不——我怎麽忘了，無論你叫什麽名字，也不過是一些代號而已，你都不會介意的。”

“這樣說的沒錯吧，你這把，廢棄的尖刀。”

原來并沒有人死亡，那個人倒在地上，雖然失血過多使他面色灰敗，卻還是勉強張了張眼睛。

“你在好奇我為什麽這麽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吉田小組的那位從不露面，卻名聲大造的尖刀先生吧，不要急着反駁我，你沒有多少力氣了，不如省着點猜猜我為什麽這麽叫你。”

“為……為什麽……？”

那人蒼白的嘴唇一開一合，曾經明亮的雙眼空洞望着地面。

Advertisement

“喲？你還真的問了啊？”北川末大笑，上前兩步，極其惡劣的用腳尖踩碾着他的傷口，一直抗在肩頭的馬刀插在他散落的頭發之中，彎腰靠近他耳邊低聲說，“可是……我就不告訴你。”

那人怒極攻心，勉強瞪視着他，目光之中依稀殘留從前犀利的餘韻。

“少拿這種眼神來看我。”北川末揮刀刮起地面一層沙土，盡數飛濺鋪散在傷者臉上，他心情不好，極其俊逸風流的臉上也染上幾分邪煞之外的陰暗，“像你這種低劣的背叛者還有什麽臉這麽看着我？或者為了紀念我看錯人，該把你的眼睛摘下來，好好看看裏邊的血到底是不是紅的。”

那人用呼吸一窒，用眼神訴說心中的不平，是你自己看錯人，幹嘛要摘我的眼睛？

“呵呵，為什麽不是摘我自己的眼睛？虧你問的出來，我又不傻。”北川末曬然一笑，擡頭看了眼月亮，“好了，跟你敘舊敘的夠久了，我們來世再見的樣？別驚訝，沒人想和你再續前緣。因為今天不得不殺你，可殺你一次真不夠我解氣，所以委屈你一下，我們約定好了，下一世要來見面哦，再讓我殺你一下。”

他說這話的時候充滿惡意，倒比身為背叛者的尖刀更像個惡人。

“那麽，暫時別過吧，我的尖刀先生。”

自作主張的自說自話完畢，北川末刀一橫，眼見就要切下對方的頭顱。遠處孩子忽然發出微弱的聲音，但也足夠在場的人聽清了。

“等、等一下。”

“小沖……”

孩子被一雙手抱在懷裏。

原來北川末并非對那三人施以毒手，恰恰相反，他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現在險些遇害的他們一家三口面前，那一頭暗淡的金發類似月光下的流螢，在漆黑的世界中綻出一抹微光。

而倒在地上，将要被殺的那個人，在不久以前，正是那個可惡的加害者。

北川末眼一斜，他對小孩子出奇的有耐心，問道，“什麽事？”

“大、大哥哥不要這麽做。”小孩怕的顫抖，但還是堅持說道，“大哥哥，殺人犯法。”

呵！好笑！

北川末的确産生這種情緒，他便順應心意的大笑了出來，搖了搖頭，手中的刀，卻沒有切下去。

懊惱的啧了一聲，腳下用力一踢，讓尖刀先生失控的撞在牆壁。

他冷冷的道，“讓你撿回一條命，蠢貨，記得事後對這孩子說多謝~”

尖刀先生被他連番折騰已經暈了過去。他剛剛那一腳力度特別大，不用多說，完全踢毀了他的骨骼，拖着那樣殘廢的身體活着，若他醒來，定會覺得比死還不如。

北川末走到小孩身邊，小孩從母親身後露出了頭。

男人摸了摸小孩的臉頰，卻是對他的母親說話，“你家的？”

女人按着丈夫的傷口，雖然上了藥，但能不能活過來還是個未知數。

“我家的。”

“挺好玩兒的小孩。”北川末撇了她一眼，“我挺喜歡的。”

女人道，“是因為他是我的孩子你才喜歡嗎？”

男人嗤笑：“自作多情。”捏了捏孩子的臉，所觸之處一片冰冷，可能是到入夜之後天氣轉涼了吧，北川末回手脫掉身上的披風給孩子披上，頓了一頓，扯下頸間吊墜挂在男孩胸口。

女人吃了一驚，叫道，“阿末。”

男人不耐煩的道，“閉嘴。”

自覺語氣不好，摸摸鼻子掏出一個比較精致的小瓷瓶，“給你丈夫擦傷口的。”

女人怔怔接了過來。

事情全部解決，他東張西望一下，拍拍褲子站了起來，“沒什麽事了，那就我先走了。”

“阿末……”

女人眼中閃着淚花。

北川末咧咧嘴，對孩子說，“以後別跟你母親學，跟叔叔說再見吧。”

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都是可愛的，男孩攏緊風衣，軟軟的道，“我記得了，叔叔，再見。”

話落，那抹微光已經走遠，一身光明融入灰暗的夜空。

………………

“——卡。”

導演一摔耳機，興奮的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簡直完美。”

財務跪在攝影機前面流淚，“導演，耳機摔壞了。”

一片哀痛之中，城之內嘟囔兩句活該，悶熱的天氣讓他熱的舌頭都快伸出來了。

猜測自己很快能拿到工資，城之內再用目光去搜索財務，不想卻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喜不自勝的走了過去，此刻他與北川末雖然是同一張臉，剛剛在劇終堅毅的目光此時卻截然不同，如同火焰一般，熱情而開朗。

城之內慣例的打招呼方式從游戲到亞圖姆身上已經收斂了不少，至少沒有抱着人揉頭發，僅僅勾肩搭背而已。

“你來的好快，還以為你得一個小時呢，我到這裏足足用了兩個多小時欸。”

“因為我離得比較近。”亞圖姆的回答一點趣味也沒有，他笑了一笑，道，“不過托我離得近的福，剛剛看到了非常不錯的畫面呢，城之內，你演的真棒。”

臉毫無道理的泛紅，城之內尴尬的抓了抓頭發，“這個啊，他們說給工錢，我就演了。”僅僅這麽回答顯然不符合城之內的風格，他不知廉恥的大笑道，“不過我是誰？演的必須好啊！哈哈哈哈哈……”

“得了吧，城之內。”一個綁着馬尾的女孩聽不去的插話，對亞圖姆道，“別聽他瞎說，剛開始一直NG，費底片浪費到導演都暴躁了，不過倒也奇怪，怎麽就突然演得好了呢？”

被揭底的城之內不爽的側眸，撇撇嘴道，“這種秘訣怎麽能說啊，你自己猜啊。”

勾住亞圖姆的脖子把人拖走，語氣興奮的道，“我們去領工資。”

“慢、慢點城之內。”

亞圖姆被他拽的腳步踉跄。

“快點快點，然後我們去吃頓好的……亞圖姆你喜歡吃牛排嗎？”

喋喋不休的聲音漸遠，馬尾女孩愕然看着兩個男生頭也不回的走了，不可思系的道，“竟然無視我……死基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