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約會?
上午八點五十分,因為今天正是假日,帶着孩子出門的家長格外多。
城之內站在游樂園門口擦汗,手裏握着的門票都快被浸濕了。
九點整,亞圖姆與他回合。
他穿帶着一直倍受偏愛厚重金屬飾品及藍色衣服,英姿飒爽的揮手,“早啊。”
城之內把票遞給他一張,一副累斃了的樣子道,“你幹嘛這麽準時。”
“我一直認為這是個好習慣。”
不同風格的兩雙鞋踩過地板,檢票之後通過長長的通道,城之內暗想今天亞圖姆顯得非常溫和呢。
這種溫柔不像勉強僞裝出來的,而是富有感染力,散發着容易令人産生聯想的氣味。
城之內恍惚回憶起從前和對方歸來之後的相處場景,畫面像被刻意制作切割過一樣,亞圖姆的一怒一笑格外明顯起來。
想着想着,面上不由一紅,垂頭看向比自己稍微矮小的朋友。
真是奇怪啊,心裏像被水環繞的踏實感覺。
從知道之後就無法不在意,他想偷看一下那個被當作測量器的吊墜,這才發現被他藏到衣服裏邊了,嘀咕一句小氣鬼,擡頭移開了目光。
喜氣洋洋的布偶穿梭在人群,接到布偶派發的氣球的孩子也會綻放出同樣的笑臉,如同自己身邊的那個人。
記憶中自己的家鄉是不會出現這種表情的,那裏的人終日行走在炎熱的土地上,就算是流淚也無法停留很久,轉瞬就會被曬幹。
可能因為背負着太多東西,令他們長久的無法開懷,少數幾次他得以走出宮殿,在衆人狂熱的注視之餘,他看到了他們臉上因為背負太久,無法掩藏的沉重悲哀。
可那時候他不曾在意,只是一次一次揮起馬鞭,催促馬兒快速前行,好躲避那些令人無法喘息的渴望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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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離開太久了,他對故土的記憶單薄。只記得後來,忘了多久了後來。
他的靈魂被封印在暗無天日的千年積木之內,日以繼夜的徘徊在空蕩蕩的王陵,孤獨,寂寞,黑暗,來自四面八方的寒冷将人吞噬,大概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懷念起光芒。
耀眼的,奪目的,令人瘋狂……
哪怕被曬化都想靠近的光。
不知在千年積木中滞留了多少年,他早都失去了時間的概念,甚至忘了自己的一切。名字,身份或者那最接近陽光的,至高無上的地位。
“想什麽呢?”手裏被塞進了什麽東西,亞圖姆垂頭一看,質地不好不壞的淡藍氣球在手裏停留。
城之內拿着一個白的,笑道,“我看你一直盯着看,就從布娃娃那裏要了兩個,難得來一趟,別走神了。走走走,我們去玩跳樓機。”
那個像永遠有着使不完的勁的年輕人跑在前面,回頭大聲對他喊,“我去排隊~”
亞圖姆握緊氣球的線繩,如同把人抓在手中。
雖然周圍熱鬧的像一波一波湧起的海水,可沒有熟悉的面容在身邊,對亞圖姆來說就跟陰冷的墓穴沒什麽區別。
當年他跟爺爺說,西蒙,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很久’兩個字不是時間單位,而是他被碾磨消耗的時光。
他在夥伴的手中留了八年,在前八年之中,一直抱着可有可無的态度冷眼旁觀,直到那一天他被莫名其妙的帶去學校,至關重要的那份碎片被溫暖的手握住,哪怕轉瞬就被丢棄在冰涼的池水,那時候他意識不清,模糊而迫切的想,一定要清醒過來。
——為了見一見那個可惡的壞小子。
“哈喽~亞圖姆。”
城之內好奇的把手放在他眼前瞎晃,嘲笑道,“你昨天是不是沒睡飽,發什麽呆啊,來,我幫你治治,保證讓你清醒的不能再醒。”
一看就不懷好意。
亞圖姆被他拽着跑,“做、做什麽?”
“跳樓機。”城之內笑的見牙不見眼,指着遠處的的機械道,“被吓到就盡量叫出來,我肯定不告訴別人。”
鬼才信。
上次去游樂園玩的時候夥伴被他硬推上去,被吓攤不說還被嘲笑了半個學期。
亞圖姆道,“你不是先去排隊嗎?”
“啊啊……誰叫你一直在原地不動,只好先去找你了。”城之內拉着亞圖姆的手臂加快速度,“該死,今天人怎麽這麽多,不快點的話可有的等了。”
跳樓機這種刺激性運動對亞圖姆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陪着城之內玩了兩輪,兩人喝了杯飲料補充能量,當正在尋覓新玩意兒的時候,亞圖姆忽然在一處駐足。
“不來嗎?”他側了側頭。
對應着的是驚恐的瞪視。
“既然這樣……那我可進去咯。”
“……”
“城之內。”
亞圖姆眼中閃着不知名的光彩,就像說的那樣,轉身進了鬼屋。
城之內僵硬的站在門口,在裏面人不耐的催促之下遲鈍的嘀咕一聲,故意整我嗎。
可是沒辦法。
咬咬牙沖了進去。
“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
尖叫聲不絕于耳,城之內驚吼着掩住眼睛,前面賣相逼真的女鬼伸長了舌頭,後面青臉的僵屍吐着長長的舌頭不斷逼近。
媽的這是誰出的主意,從來名聽說鬼屋裏的鬼會追着人跑的!
城之內被一只泰國鬼吓得寒毛倒豎,兩條修長的大腿顫顫發抖,當一只渾身繃帶留着膿血的木乃伊猛地竄到面前之後,他呼吸一停,差點喘不過氣,過度驚吓之後大喊出聲,一記老拳失控的揮了出去。
打出去的拳頭被冰冷的手掌包住,城之內大叫着掙紮,唯獨不敢睜開眼睛。
“好了,別這樣。”亞圖姆握着他的拳頭順勢拉了下來,含笑的溫聲勸道,“人家工作很辛苦,不要給他添麻煩了。”
我覺得我也很辛苦啊!
曾經的依賴心理作祟,城之內淚奔着一把環住比自己還要矮小的男性。
可能是因為語氣的原因,雖然是充滿氣憤的抱怨,但特殊的,仿佛不曾長大的少年嗓音,含着糖一樣的音調,倒不如說是在撒嬌。
以前從不會這樣想啊。
亞圖姆自責着。
他不自覺陷入自己的思緒,随便對對面的鬼揮了揮手,令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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