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告白

這件體育館建成在許久之前，有些地方已經能看見剝落的牆皮，若是在無人的時候一腳踩在地上，能從聽見遙遙不絕的回響。

城之內沒打算就這麽走，他提前巴龍出來，跑回去跟游戲他們說了幾句話，看着最近格外沉默的亞圖姆，動了動嘴唇沒有發出聲音，總覺得……他該說些什麽……

可是……

煩躁的情緒在心裏滋生，就算覺得過意不去，還是轉身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他離開之後覺得全身如火在燒，背後那雙總是驕傲的眼睛放肆的凝視着自己，空氣仿若凝滞那樣，城之內只好加快腳步。

這麽一來一回用了大概十分鐘，巴龍看見了他，嘴角勾起舒緩的笑意，“去哪了。”

“沒去哪。”城之內搔搔頭發，壓下心中紛繁的小情緒，“有什麽事你說吧。”

“……那就，跟我随便走走。”

因為這句話，他們在大太陽下足足閑逛了半個多小時，最後兩人對視一眼，一齊跑到體育館後面落下的陰影之下。

城之內累癱的坐在臺階上，修長的大腿放松的伸長。

巴龍學他一樣的動作，歪頭看着他的臉，許久之後目光一暗，心中下了一個無法反悔的決定。

無法忽視的，一種如果自己再不緊不慢下去他就會被搶走的危機感油然而生，巴龍認真的想，已經考慮了這麽久，也是時候挑明了。

靈巧的手環住對方肩膀，接着柔順的滑到腰間，攬住。

被他所觸碰的身體的主人半天沒回神，當稍微明白對方做了什麽之後，炸了一樣跳起來，“你發什麽瘋？！”

巴龍也跟着站了起來，他面對感情問題的時候直爽的令人感到驚訝，無論對象是男人還是女人，也不去管別人接不接受。

“城之內，和我交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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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種話，不知觸動了大男孩哪一根神經，他沒有更生氣，而是變得頹廢而沮喪，并且感受到了難堪。

不可抑止的無力感襲來。

——自己交朋友的方式到底錯的多離譜，為什麽總有人對他說這種話，所謂的喜歡，這種感情，到底是從何處推論的出來的結果。

這種突然而來的不自信感覺讓他變得異常敏感，尖銳的道，“你再說一遍？作為朋友我們交往的已經夠親密的了，不用再深一點。但是，如果你說的是另一種的話，我很明白的告訴你，我拒絕！”

偏大聲的聲音在空曠的室外消散，可一聲一聲像打在鐵鑄的牆上，反射回冰冷的回聲，一次次重播在耳邊，如同消散不了的風，在腦海中徘徊不去。

“你、你們為什麽都要這麽做。”

長久壓抑的苦悶在以相同身份說出那樣話的巴龍面前得以宣洩，無助的感覺在這一刻無限放大，視野跟着模糊起來。

城之內痛苦的蹲下身子，保留着他一直沒有改掉的習慣，手背壓上眼睛，鹹濕的淚水打濕幹燥溫暖的肌膚，“……怎麽能為一己之私就把友情變成愛情。”

不知道是對着誰發出的質問，“為什麽……要這樣。”

從這一刻開始，周圍靜的吓人。

亞圖姆雙臂垂軟的站在牆體的轉角處，那聲含着深深痛苦的诘問讓他濃密的睫毛劇烈顫抖。

怎麽能……為了一己之私，就把友情變成愛情。

怎麽能——這樣逼迫他。

不願意聽的話如同擴大了十倍震得他耳膜發麻，雙手緊緊抱住腦袋，不堪忍受的猛的轉身走開。

可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一幕幕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妄想中的畫面随着每一次落腳播放，黏着不去的貼附在記憶中不斷噴湧。

城之內分明什麽都搞不懂，卻一臉信賴的說，反正游戲就是游戲，我們是好朋友的時候。

——城之內帶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說，亞圖姆你回來了的時候，

城之內迅速成長，用在決鬥者王國短短時間的學習跟他并肩戰鬥的時候。

——城之內拉着他逛街吃飯，充滿生活氣息，輕松娛樂的時候。

城之內在戰鬥城市為了尋找‘真正決鬥者’奮鬥的時候。

——城之內落寞的站在樹林裏，惶惶不安的時候。

城之內越來越強大，為了拯救舞，充滿堅定，甚至不畏失敗和死亡的時候。

——城之內在自己的充滿惡意的失控詢問下，受傷難過的時候。

還有。

城之內……在大家都哭着，卻是笑着對自己道別的時候。

完全沒錯，就算是沒有去看，也不會漏掉對方一分一毫的表情，只是用猜想去揣測他的反映和答複就覺得非常有趣，這麽一個無聊的舉動能讓他至今未曾厭煩。

可是，

城之內後來卻說了那樣的話。

腦海中的畫面在那一刻定格，猶如亘古不變的時間，無法從這一刻離開。

——城之內站在樹影之下，臉上因陽光和落葉染上耀眼的光斑，他迷惑而抗拒的說，我都已經做好再也見不到你也沒關系的準備了，你怎麽回來了。

說這樣的話，的時候。

分明可以解釋為理所當然的問句，可在此時此刻，足夠被人念念不忘，輾轉着讀取他字裏行間的意思。

周身的冷意全然不畏陽光的侵襲，并非與生俱來的身體帶着自存在這個世界上就具有的冰冷，有一個瞬間，他甚至無法用這樣的身體做出任何一個表情。

哪怕是虛假的也好。

可他只是僵硬維持原狀，機械的重複着離開的動作。

天氣不錯，至少，沒有一絲烏雲。

過□□速的動作帶起一道強烈的氣流，披在肩膀的衣服被風吹到地上，亞圖姆沒有理會。

他想。

怎麽能因為一己之私，就把友情變成愛情。

這樣的自己，真是令人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