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不守男德
景添喝完,放下杯子,砸了砸嘴巴。碳酸飲料特有的口感令他一陣舒爽,意猶未盡。
他擡起手來,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唇,看向了空空的杯子。
剛才那女孩倒酒的時候,他滿心擔憂着是不是太多了。現在看來,有點少了。
他心裏暗暗惋惜,接着又拿起一旁的果汁,給自己滿上。
酒精飲料很好喝,可是不能再喝了。說好的最多半杯,已經差不多到了,他要講信用。
“感覺怎麽樣?”鄭尋千問。
景添瞥了他一眼:“沒怎麽呀。”
“會不會頭暈?”鄭尋千又問。
“哪有這麽快。”景添說完想了想,又趕緊補充道,“我的酒量也不至于這麽差。”
鄭尋千點了點頭,又把手伸向了方才那女孩留在他倆面前不遠處的酒瓶,手指在玻璃瓶身上輕輕地敲了兩下:“那,要再來點兒嗎?”
這話說得,有些居心不良的味道。
景添趕緊捧好了杯子:“不了。”
鄭尋千并沒有勉強的意思,收回手,含着笑嘆了口氣:“好吧。”
景添低下頭,抿了一口橙汁。
涼涼的,也挺好喝。只比方才摻了酒的稍微差一丁點兒。
這兒鬧了好一通,楊悅和舒梓欽終于從舞池回來了。兩人額頭上都微微帶着薄汗,方才該是十分盡興。
舒梓欽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坐下以後,楊悅把剛開了蓋的氣泡酒瓶子遞給他,他接過後也學着楊悅的模樣對瓶吹。
楊悅的酒量深不可測,大半瓶幹下去,依舊不痛不癢。對他而言,這樣低度數的果酒恐怕和汽水沒區別。
雖不知舒梓欽酒量如何,但至少該比景添好上不少。就這麽喝了半瓶以後,他一臉爽快地呼了口氣,又對着楊悅笑了起來。
楊悅湊近他也不知道是說了些什麽,他聽過後立刻眯起眼睛,笑着連連點頭。
楊悅也笑,邊笑邊擡手比劃,之後突然伸出了手臂,一把攬住了舒梓欽的脖子,就這麽湊了上去。
舒梓欽顯而易見的慌張起來,笑容僵在臉上。楊悅渾然不覺,貼在他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悄悄話,之後松開手坐回沙發上,笑得前仰後合猛拍大腿。
舒梓欽還是僵着,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傻氣。他看着樂不可支毫無形象可言的楊悅,默默擡起手來,摸了摸自己方才被摟過的脖子。
方才向景添敬酒的女生出聲招呼他們:“打牌嗎?我們差一個人。”
楊悅往舒梓欽背後用力一拍:“上!”
舒梓欽立刻勇敢應戰。
等他把牌拿到了手上,才有人告訴他,若是輸了需要接受懲罰。
“什麽懲罰?”他問。
那姑娘故伎重施,笑眯眯對他說道:“這樣吧,如果你輸了,就把聯系方式給我。”
圍觀群衆們沒什麽原則,又開始起哄。
舒梓欽也笑了起來:“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啊。”
那姑娘竟嫌棄起來了:“怎麽一點兒也不矜持?不守男徳!”
見舒梓欽拿着牌一臉驚愕,楊悅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來。見他高興,舒梓欽便跟着笑。
在一旁默默圍觀了全程的景添,見狀也笑出了聲。
他側過身,湊到鄭尋千的耳邊,跟他說悄悄話:“楊悅昨天晚上問我,舒梓欽能考進來,是不是我們學校擴招了?”
鄭尋千笑着側過頭看他:“我看他挺願意跟舒梓欽相處嘛。”
“楊悅就是這個樣子的,”景添說,“他人好,肯定是怕舒梓欽跟大家不熟悉會拘謹,才帶着他玩兒。”
鄭尋千注視着他的面孔,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再次開口時卻已經是全然無關的話題:“你的臉好紅啊。”
景添呆滞了半秒,趕緊縮回了身子,與他拉開距離。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這樣的燈光下,哪能看得出人的臉紅不紅呢?鄭尋千恐怕在诓他。
“你是不是已經醉了?”鄭尋千問。
“怎麽可能!”景添用手摸了摸确實微微發着燙的面頰,“只是稍微有一點點發汗。”
鄭尋千聞言,竟也擡起手來,去碰觸他面頰的皮膚。
景添在短暫的呆愣過後,趕緊往後退。可他們兩人坐在同一張沙發上,根本躲不遠。
鄭尋千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面孔,然後說道:“真的出汗了。”
“那別碰了,”景添拍掉了他的手,“髒不髒。”
“怎麽會,”鄭尋千在收回了手後繼續說道,“你渾身都汗涔涔的時候我都抱過。”
景添眨了眨眼,原本就有些發熱的皮膚變得更燙了。
“哦對了,你不記得了。”鄭尋千十分刻意地說的。
景添選擇不吭聲。
鄭尋千又看他一眼:“今天晚上發生的事,你也可以忘記的。”
“……什麽?”
“你再喝一點,等到明天早上,就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鄭尋千說。
“……”
這話暗示的意味太濃重了。
景添覺得自己的臉好像又燙了一截。
那廂邊舒梓欽被所有人針對,輸慘了。他老老實實拿出手機和女孩交換聯系方式,末了又問:“這樣就可以了嗎?這真的算是懲罰嗎?”
楊悅笑着對他說:“你要當做是獎勵也可以啊,我們彩彩可是很多人追的。”
舒梓欽這才回過神來,慌忙搖頭:“不是的,我……我那個……”
“你覺得不夠是吧?那就換一個,”楊悅說着拿起了一張撲克牌,“你們隔着牌啵一個!”
圍觀群衆唯恐天下不亂,當即又開始起哄。
舒梓欽看了看楊悅,又看了看楊悅手裏的牌,整個人徹底陷入了慌亂無措中。
景添用胳膊肘捅一旁的鄭尋千:“太可憐了!這也太可憐了!”
“确實。”鄭尋千點頭。
景添繼續捅他:“幫幫他,快幫幫他。”
鄭尋千略一思忖:“那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景添心想,又不是幫我的忙,這樣的條件交換會不會有一點奇怪。但他還是問道:“什麽事?”
鄭尋千沒有回答他。
那邊鬧作一團,楊悅大笑着去拉着舒梓欽的胳膊,把牌往他手心裏塞,仿佛一個逼迫良家少女賣身的邪惡老鸨。
眼看良家少女就要淚灑當場,鄭尋千站起身來,越過大半個桌子,抽走了楊悅手中的那張撲克牌。
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
“別鬧了,”他對楊悅說着的同時,指了指默不作聲的彩彩,“這麽随便,不守男德,配不上人家好姑娘。”
原本大方爽利的彩彩此刻正一臉尴尬,見狀終于出聲:“就、就是啊!我才看不上這麽随随便便的男人!”
衆人又是嘻嘻哈哈一陣鬧騰。
可方才那幾個當事人,明顯在強顏歡笑。
舒梓欽今天高興了一整晚,此刻變得蔫了吧唧,笑容無比勉強,看着可憐兮兮的。
而之前都玩兒得挺high的彩彩笑容勉強地同大家打了聲招呼,起身去了廁所。
楊悅坐在原地尴尬得直咬手指。他平日一貫擅長體諒他人情緒,方才連喝了兩瓶,不至于醉,卻也有些亢奮了。現在冷靜下來,終于意識到自己做了傻事。
他光顧着開舒梓欽的玩笑,也沒想想人家女孩子會不會壓根不願意,又礙于場面,不方便當場拒絕。
他一臉糾結地抓了會兒頭發,鼓起勇氣站起身,也往衛生間的方向跑了過去,大概是想要當面跟彩彩道歉。
孤零零留在原處的舒梓欽顯得愈發可憐巴巴。
被心上人按着頭和陌生女孩親昵,是什麽樣的體驗呢?
景添想替他鞠一把悲傷的眼淚。
正猶豫着要不要上前安慰幾句,卻見重新在他身旁坐下的鄭尋千對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切慘劇仿佛視若無睹,還面帶微笑。
“謝謝我吧。”他對景添說。
“……你還沒回答我呢,”景添說,“你要我答應你什麽事?”
鄭尋千泯着嘴唇,靜靜地看着他,片刻後搖了搖頭:“存着吧,以後再說。”
有一些小小的不滿從景添的心口冒了出來,咕嘟咕嘟,像他方才喝下的酒精飲料中的碳酸氣泡。他低着頭,又一次問:“你說呗,到底什麽啊?”
他們緊挨着坐在同一張沙發上,靠得那麽近。若是鄭尋千想,側過頭就可以輕易的用嘴唇碰觸到他的皮膚。
他躲不了的呀,就像他剛才無法躲避鄭尋千觸碰他面頰的手指。
你想要什麽呢?說說看吧。
這究竟是第多少次,他以為水到渠成理所當然,鄭尋千卻不再靠近。
是因為他們的心意并不相通,還是鄭尋千确實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思?
“怎麽不回答?”景添轉過頭看他,故意把正臉對着他。
鄭尋千看着他的眼睛,說道:“你好像有一點醉了。”
景添瞪了他一會兒,突然拿起了一旁半滿的酒瓶,往自己還盛着些許果汁的杯子裏倒了起來。
直到裏面的混合飲料幾乎要溢出杯口,他捧起杯子,先是小口小口地抿,接着仰起頭來,把剩下的全都一飲而盡。
他在鄭尋千驚訝的目光中放下杯子,舒了口氣,抹了抹嘴。
“你……”
景添打斷了他的話:“我馬上就要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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