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鈴铛

許是鳳瑄打量的目光太過明顯,白樂榮疑惑摸臉詢問:“我臉上是有什麽嗎?”

鳳瑄立馬移開視線,望向厲扶仞道:“沒什麽。”

然而這個想法一湧出來,便如同奔湧入海的江水般,一發不可收拾。

鳳瑄不斷回想起厲扶仞對白樂榮的态度,心中越發狐疑。

正發愣間,白樂榮忽然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臂,雙手托在手心中,目光擔憂:“阿瑄,你看起來真的有些蒼白。”

說着他挽起鳳瑄的袖子,露出一節玉藕般潔白無瑕的小臂:“我來幫你看看吧。”

鳳瑄很快将手抽了出來:“無需勞煩。”

他說完,便看到白樂榮癡癡的站在原地,盯着他袒露在外的小臂,面色迷茫。

鳳瑄又狐疑的退了兩步。

忠靈鳥護住的圍在鳳瑄身側,朝着白樂榮叽叽喳喳。

厲扶仞輕斥:“安靜。”

忠靈鳥便委屈的抖了抖,飛到鳳瑄的懷裏求安慰了。

就在這時,一道冷戾不滿的聲音忽然傳來:

“你又是何人,沒有本尊的許可,誰準你上的紫雲峰?”

白樂榮身體猛的一僵,鳳瑄錯愕擡頭,厲扶仞則同時轉身,二人齊齊行禮道:

“師尊。”

“師祖。”

白樂榮明顯慢了二人一拍,這才緊張轉身,一個踉跄差點摔倒,還好被厲扶仞虛虛的撫了下,這才沒在裘子晉面前出醜。

即便如此,白樂榮臉上卻還是有些難看:“弟子白樂榮,參見子晉仙尊。”

他解釋道:“弟子只是為厲師兄送藥而來,送完就走,并無冒犯仙尊的意思。”

他說着,甚至行禮告辭,這便有離去的意圖。

這幅匆匆的模樣叫鳳瑄很是困惑——白樂榮不是和裘子晉關系很不錯嗎?

上次厲扶仞被罰,白樂榮不還親自來為厲扶仞求情。

怎麽今日一見到裘子晉,白樂榮便像是只見到貓的老鼠般,還沒說上幾句話,迫不及待就要走了?

裘子晉踏空而落,眼神淩厲似箭:“本尊問你,是如何上的紫雲峰,聽不懂人話?”

白樂榮臉色一白,一時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躊躇着小聲道:

“家師乃是宗主茍流,給弟子的令牌中,并沒有對紫雲峰的限制。”

白樂榮說話間,視線不住的往裘子晉的臉上打量,似乎期盼着“宗主茍流”四字一出,裘子晉便能放他一馬似的。

鳳瑄倒是有些聽出來了,原來這出入紫雲峰的權利,不是裘子晉給的,是茍流。

且單看這二人的對話,白樂榮也并非他所言那般,和裘子晉十分親近,裘子晉甚至都不記得有白樂榮這號人物。

這樣的謊白樂榮都敢撒。

鳳瑄一時間心頭震撼。

“茍流?他算什麽東西?”裘子晉鋒利的眉眼皺起,他揮手狠狠一甩,一道靈氣瞬間沒入白樂榮腰間的令牌中,抹除掉了進出紫雲峰的權限。

“沒有本尊的許可,就是他茍流,都不得踏入我紫雲峰半步。”

一提到這個名字,裘子晉整個人都似乎浮躁起來,他眼神森冷,語氣很是厭惡:“他沒跟你說過?”

白樂榮被吓的一激靈:“說、說過……”

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是弟子實在擔憂厲師兄,才會違背禁令私自上山,弟子知錯。”

他眼神隐忍又恐懼:

“還望仙尊看在弟子是初犯的份上,放過弟子這次。”

初犯?

鳳瑄心中更是震驚。

那上次白樂榮信誓旦旦,說是他給厲扶仞求了情,裘子晉才會放過厲扶仞的事情,豈不是也是假的?

鳳瑄迅速去看厲扶仞臉上的神情,卻見厲扶仞渾身一僵,分明也是想到了這一點。

然而即使如此,厲扶仞也只是愣了片刻,神情很快又重新恢複如常。

裘子晉才懶得聽白樂榮解釋,他直接揮手,龐博的靈氣頓時落在白樂榮的身上,白樂榮頃刻間狠狠摔倒在鳳瑄腳邊,吐出口血來。

鳳瑄被驚的後退數步。

在場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

誰都沒想到,白樂榮好歹是茍流的弟子,裘子晉卻說出手就出手,絲毫沒有半分顧忌。

還是厲扶仞率先回過神,迅速将白樂榮護在懷中,一言不發。

裘子晉眼神厭惡:“本尊最煩的就是你們這種人。”

他說完,也不顧厲扶仞護在旁,竟還欲再出手,一副欲置白樂榮于死地的态度。

白樂榮受得起,厲扶仞可受不住。

鳳瑄當即心下就是一涼,下意識阻止:“仙尊,別!”

裘子晉狠厲的眼神微頓,他眼神在鳳瑄焦急的臉上流轉片刻,下一秒,竟當真冷哼一聲,收回了手。

“廢物。”他冷戾道,“回去轉告茍流,倘若再有下次,我定親自殺上他輝月峰。”

說罷,裘子晉收斂神色,轉身欲走,卻又頓住,背對着衆人。

朝着鳳瑄腰間的令牌虛虛一指,一道靈氣輕巧的沒入了鳳瑄的令牌中。

鳳瑄一手懷抱忠靈鳥,一手拿起令牌:“這是什麽?”

裘子晉神情淡然,朝白樂榮冷冷瞥了一眼,像是在警告:“本尊的‘許可‘。”

說罷再不停留。

鳳瑄放下令牌,眼神一言難盡的去查看白樂榮的情況。

卻看到白樂榮在厲扶仞的幫助下站起身來,臉上的恐懼尚未散去,氛圍一時很是尴尬。

“你…沒事吧?”這會換鳳瑄詢白樂榮了。

雖然白樂榮騙人,造假是不對,可裘子晉動則打殺,下如此之重的手……

白樂榮眼神隐忍,避開鳳瑄的視線,踉跄着後退了數步,很是狼狽:“我先走了。”

說罷,也不顧二人的反應,咬牙轉身便撫胸,一深一淺地朝着來路離去。

鳳瑄萬萬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成這樣。

他側頭小心的查看厲扶仞臉上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試探:“你……還好吧?”

畢竟被欺騙的可是厲扶仞。

被自己深信不疑的人欺騙的感受,不用想都知道一定很難受。

誰知厲扶仞卻擡頭對上了鳳瑄的視線:“我早就知道了。”

“啊?”鳳瑄詫異。“你怎麽知道的,什麽時候?”

“昨日,你說你見到裘子晉的時候。”

鳳瑄難以置信:“那你方才還……?”

還不要命一樣護着他。

鳳瑄黑瞳飄忽。

厲扶仞只淡淡道:“他不會殺我。”

厲扶仞說完,轉身欲走。

可……

鳳瑄眼神忽暗,忍不住的想到:

裘子晉要罰你,我拼命護着你的時候,你卻沒有對我說“他不會殺我”。

許是察覺到鳳瑄的異常,厲扶仞忽然回頭:“怎麽了?”

鳳瑄很是勉強的勾起了嘴角:“沒什麽,就是有些受驚吓。”

----------

紫雲峰上應有盡有,正好有時間,鳳瑄便準備為厲扶仞煉制些丹藥。

厲扶仞的傷勢,非一般丹藥能治愈,鳳瑄心中清楚。

說是練丹藥,但鳳瑄心中,其實另有打算。

鳳凰乃是感天地而孕的神獸,其本源靈氣乃聚天地間的精華,比之那些靈丹妙藥,不知要好上多少。

“就是有點麻煩。”鳳瑄苦惱道。

鳳瑄一邊煉制丹藥,一邊掏出了個極其小巧的煉器爐。

前兩天他問起傳音符才知道,原來被裘子晉給毀掉了。

厲扶仞凡胎肉體,今後不知道還會遇到什麽險境,鳳瑄想了又想,決定還是重新好好做一個傳音鈴,這樣無論發生什麽,他也好第一時間聯系到厲扶仞。

材料這些天他都偷摸準備好了,但是沒同厲扶仞說,準備給厲扶仞一個驚喜。

一想到厲扶仞收到小鈴铛傳音鈴的反應,鳳瑄嘴角便不由自主的彎起,眼中都帶上了融融笑意。

材料入爐,在靈火中化作漿水,又在鳳瑄靈氣的指引下,逐漸幻形。

鳳瑄的丹藥、符咒、陣法,皆得師父真傳,唯獨煉器術,委實學的很一般。

比如這樣的傳音符,若是他師父來做,必然能堅固不催,歷萬年而不壞。

但他嘛……

鳳瑄從爐裏取出兩個精巧的銀色小鈴铛,不服輸的嘟囔道:“好看就成了,要那麽耐用做什麽。”

鳳瑄指尖逼出兩滴精血,分別沒入鈴铛表面。

銀色的鈴铛上頓時泛出極淡的粉色,又逐漸消失。

丹藥恐怕還要煉制許久,夜已深,鳳瑄便先帶着兩個小鈴铛回了住處。

哪怕不去弟子學堂,厲扶仞也會認真的看修煉方面的書籍。

燈火閃爍,鳳瑄小心翼翼的背着手,蹑手蹑腳的踱步到厲扶仞的身後,猛的竄到厲扶仞身前,吐舌頭瞪眼睛,嗷嗚嗷嗚的張牙舞爪的做鬼臉狀。

厲扶仞淡定的看了一眼,手上又翻了一頁書,毫無情緒的評價:“很吓人。”

“什麽嘛。”鳳瑄扒拉着書桌在旁邊蹲下,只露出個小腦袋立在桌面上,一雙黑寶石般的大眼左看右看:“你在看什麽書呢,讓我看看……嗯?陣法?”

鳳瑄頓時來了精神,雙眼印着跳躍的火花,像一簇光:“你想學陣法?”

厲扶仞翻頁的指尖一頓,他垂眼,低聲應道:“嗯。”

“那我可以教你啊,別的不說,我陣法和符咒可都是我師……”

厲扶仞的漆黑的眼神頓時望了過來。

鳳瑄一頓,立馬改嘴:“我家裏人教的,他可厲害了。”鳳瑄說的很是自豪。

“你有家人?”

鳳瑄點頭,又搖頭,想了想:“是撫養我長大的哥哥。”

厲扶仞眼神暗了暗,扣在紙頁的指尖用力到泛白:“你怎麽沒和他一起?”

少年眼中的光亮閃了閃,又沒了下去:“他,去了很遠的地方,我找不到他了。”

厲扶仞指尖又一松,他垂眼安撫:“會找到的。”

鳳瑄緩了片刻,眼中又重新燃起光亮,狠狠點頭:“嗯嗯!”

“先不說這個了,我給你準備了一個好東西,你猜是什麽。”

他歪着頭,眼裏帶着狡黠的光:“猜對了才能拿,猜不對……”鳳瑄晃晃小腦袋,“可就沒有了。”

少年搖頭晃腦,一臉得意的神情,像是一只招人的小奶貓。

厲扶仞的指尖微弱的一跳。

“丹藥。”

“不是。”

“符咒。”

“有點近了!”

“符咒書。”

“……你能不能認真一點猜啊!”小奶貓抓狂。

他再也按耐不住,蹭的一下掏出了自己背在身後的手。

“将将将将!”鳳瑄誇張的捏着兩個小鈴铛,在厲扶仞眼前晃來晃去。

少年熠熠生輝的雙眼,卻比銀色的鈴铛還要晃人。

“這是什麽?”

鳳瑄沒直接回答,鈴铛自己留一只,一只塞到厲扶仞的掌心,順便幫忙将厲扶仞掌心合上。

然後他背過身,神秘兮兮将鈴铛放在自己嘴邊,小聲道:“厲扶仞是笨蛋厲扶仞是笨蛋。”

與此同時,被厲扶仞虛扣在掌心的另一只鈴铛閃爍着重複:“厲扶仞是笨蛋厲扶仞是笨蛋。”

兩道幾乎一模一樣的聲音同時響起。

緊接着,厲扶仞的掌心裏,又響起了少年明顯憋笑的詢問:“喜不喜歡?笨蛋?”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笨蛋我是笨蛋吃狗糧的我才是笨蛋。

笨蛋竟是我自己.jpg

還有一件事,就是明天27號要上夾子,所以明天的更新會在明天晚上,我努力加更,晚上一起放上去,以感謝大家的投喂!啾啾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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