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八月末,空氣中依舊充斥着燥熱。
天空陰沉沉的,不過烏雲并沒有完全遮住太陽,街道直接被光影割裂成兩部分。
因為要下雨的緣故,那股燥熱之中還夾雜着悶熱,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不過,對于在辦公大樓工作的人來說,外面的環境問題并不會影響他們。
“讓一下讓一下……”
“我的U盤誰看見了?”
“打印機怎麽罷工了?救命,十萬火急!”
辦公大樓裏所有人都處于一種忙碌的狀态,用現在人類的話來形容,這群人應該叫做社畜。
然而有一個人,和他們的畫風截然相反。
一個穿着筆挺西裝的男人不緊不慢地踏進了辦公區,從這群忙碌的人中穿過。
到辦公室門口時他低頭看了下表,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這才推門而入。
“真羨慕燕總。”一個小夥子摸了摸自己英年早禿的腦袋,感慨道:“又帥,又有錢,關鍵是人還特別好。”
“可不是嗎。”他旁邊的女人手指飛速在鍵盤上跳動,“我男朋友要是有燕總一半優秀,我就死而無憾了。”
他們口中的燕總就是剛剛那個穿西裝的男人,全名叫燕遠照,是這家公司的副總裁。
同時,也是喻清這一次的任務對象。
“可惜了……”喻清看着坐在辦公臺認真辦公的燕遠照,咂了咂嘴,“死于非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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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遠照的死法是他殺,屬于枉死。
不過死了沒app給他的訂單信息并沒有關于他殺的內容,目前燕遠照看起來也并沒有怨氣,所以喻清打算在觀察一下。
畢竟能上死了沒app的客戶,都是充滿了怨氣的好人。
“你說,他的怨氣可能來源于什麽?”喻清看了眼一直望着窗外的穆遠之,有些好奇,“像你們這種商業人士,不應該心理承受能力都很強嗎?”
他記得當時穆遠之看到他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慌張。
甚至連死了以後都很淡定。
“每個人的性格不同,對待事物的态度也不同。也沒有人規定商業人士的心理承受能力都要很強,你這屬于以偏概全。”
穆遠之看着腳下的車水馬龍,也不知在想什麽,語氣中有股淡淡的感慨,“而且他的怨氣來源,我怎麽會知道。”
喻清:……
果然,問了等于沒問。
喻清吸了口氣,覺得自己好歹比穆遠之大了幾千歲,都屬于穆遠之祖宗的祖宗那一輩了,不該和一個小屁孩計較。
這麽一想,他心中的郁氣一掃而空,甚至看向穆遠之的眼神中還帶着些慈愛。
“沒事,剛好我也不知道。”喻清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如果不是身高問題,他可能還會伸手摸穆遠之的腦袋,“咱們可以一起觀察。”
穆遠之沒接話,盯着喻清看了好一會,直到喻清差點維持不住那慈祥的笑時,他才又一次開口道:“你……今天出門的時候忘帶腦子了?”
喻清猛吸了一口氣,默念了好幾遍不和孫子計較,但還是忍不住咬着牙說:“你要是不會說人話的話,可以把嘴捐給有需要的人。”
這麽多天的相處,喻清體會到了一個深刻的事實——
穆遠之死的一點都不冤枉。
就算不是他誤殺,也總有一天會被別人套麻袋打死。
“還好你不是我的後代。”喻清小聲哔哔道:“不然我寧願斷子絕孫。”
穆遠之側頭看了他一眼,“你有後代?”
喻清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他居然還真斷子絕孫了。
在喻清和穆遠之互怼的時候,燕遠照依舊在認真地工作着。
他仔細看了看手裏的文件,忍不住皺起了眉,而後擡手撥通了助理的電話,“Amy,讓小肖把方案從新做一下,有bug的地方我都标出來了。”
“好的燕總。”Amy應道。
“還有,讓小劉把等會開會要用的資料準備好。”燕遠照說着看了眼時間,“再過一個小時合作方就要過來了。”
Amy那邊響起了一些紙張摩挲的聲音,沒過兩秒她又應道:“好的燕總。”
“那個艾米是個機器人嗎?”喻清打了個哈欠,癱在燕遠照辦公室的沙發上,“就只會說這四個字。”
“一個優秀的員工,需要有很強的服從性。”穆遠之說着,看了喻清一眼,“還有,是Amy。”
喻清覺得自己被內涵了,“你們這是扼殺員工天性。”
燕遠照又交代些注意事項,Amy都一一記了下來。挂斷電話之後,他呼了口氣,有些疲憊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的怨氣,該不會來自工作吧?”喻清看了看燕遠照桌上的那一堆文件,覺得很有可能。
畢竟換成他要處理這麽多的工作,他肯定也會心生埋怨。
不過這一次喻清沒有急着上去洗腦,而是選擇了再觀察一下。
萬一判斷錯了,那不是打自己臉嘛。
燕遠照看了一會文件,實在是頭昏腦脹得厲害,于是出門洗了把冷水臉。
他兩手撐在洗手臺上,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有些迷茫,“這麽做,真的值嗎?”
現在的生活,已經快把他壓垮了。
說完,燕遠照又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不過現在也沒得選。”
他呼出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心态後,才慢吞吞地離開了洗手間。
只是他剛走出過道,還沒來得及拐過彎,就和從另一邊走來的女同事撞了個滿懷。
好巧不巧,女同事手裏端着一杯咖啡。
因為這一撞,那滾燙的熱咖啡幾乎全潑在了燕遠照身上,燙得他臉色一變。
而在那一瞬間,燕遠照眸中閃過了一絲狠厲,不過很快又消失不見了。
燕遠照忍着胸口的燙,拉了下那位快要跌倒的女同事,“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女同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聲音都還在抖,“謝謝燕總。”
她剛說完,就看見了燕遠照胸口那一大片咖啡漬,頓時瞪大了眼睛,“對……對不起燕總,我給你洗洗?”
燕遠照也低下了頭,看着那團咖啡漬有些頭疼,但還是說了句「沒關系」。他拉了拉衣領,難得焦躁,走路的步伐也快了不少。
“我記得他一個小時以後就要見合作方了。”喻清看着又一次回到洗手間,将西裝脫了正在洗的燕遠照,打量了一下,“呦,看不出來還有八塊腹肌呢。”
穆遠之皺了皺眉,“你沒聽過有句話叫非禮勿視嗎?”
“人類的禮儀,關我什麽事?”喻清十分理直氣壯,“再說了,我又不是沒有腹肌。”
雖然他的腹肌沒有八塊,但那也是腹肌。
穆遠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索性選擇了不說。
這西裝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燕遠照搓了半天,也沒把那團咖啡漬搓掉不說,反而還讓它擴散了。
燕遠照閉上眼睛緩了緩,沒忍住用手捶了一下旁邊的木頭隔板。
剛剛被掩藏的陰鸷此刻全都湧現了出來,鏡子裏的燕遠照滿身郁氣,和方才那個溫潤如玉的形象相差甚遠。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變臉?”喻清繞着燕遠照轉了一圈,吐槽道:“不過這種人我也挺不理解的。明明不爽,但就是不說,然後跑到這生悶氣……他不怕把自己憋死嗎?”
穆遠之也盯着燕遠照看了一會,才說:“或許,這是他産生怨氣的原因。”
總是習慣性隐藏真實的自己,也是一種病。
喻清點了點頭,剛想說些什麽,就被一陣突兀的手機提示音給打斷了。
燕遠照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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