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這話不是詢問,而是肯定句。
燕遠照咽了咽口水,手伸進了衣服口袋裏,摸着那個小玻璃瓶的時候,心突然定了下來。
“行啊……”燕遠照說:“這附近有一家西餐廳還挺不錯的。”
苗鶴川挑了挑眉,側身讓出一條道,“走吧,燕總。”
不知道為什麽,喻清從燕總這兩個字裏,聽出了些咬牙切齒的感覺。
那家西餐廳就在離公司不遠的地方,大概就幾分鐘的路程。
這幾分鐘的時間裏,燕遠照一直沒說話,苗鶴川則是跟在他身後,神情冷漠。
夜裏的風有些涼,但燕遠照感覺身後更涼。
“到了……”燕遠照在西餐廳門口定住,朝苗鶴川看了一眼,說:“進去吧。”
兩人四目相對,誰都沒有邁出第一步。
苗鶴川看着燕遠照,這人站在光影交界處。一半的臉沐浴在燈光裏,另一半則被陰影埋藏。
他腦海中飛速閃過了一個畫面,緊接着臉色一變,從燕遠照面前走了過去。
可能因為現在是飯點的原因,西餐廳裏有不少人。服務員圍上來的時候,燕遠照熟練的掏出了卡,“老地方。”
那張卡是他們這的VIP卡,服務員頓時恭敬了不少,“兩位先生裏面請。”
“這地方,應該很貴吧?”喻清看了看這西餐廳的裝修,又一次流出了羨慕的淚水,“也不知道我要工作多少年才能吃上這裏的飯。”
這家西餐廳穆遠之已經來過很多次了,餐廳裏的東西他都快吃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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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喻清這話後,穆遠之腦海中頓時浮現了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孩,眼巴巴看着別人吃大餐的畫面。
再一偏頭,剛好看見了喻清眼巴巴地盯着燕遠照手裏的菜單的畫面。
兩個畫面詭異地重合在了一起,穆遠之猶豫了一下,說:“想吃什麽就點吧。”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我請你。”
喻清一下擡起了頭,看着穆遠之的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嗎?”
穆遠之點了點頭。
雖然喻清死了幾千年,但死的時候年紀不大,總歸還是個孩子。他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個小孩子計較些什麽。
穆遠之完全忘記了這個小孩子是個手撕厲鬼的存在。
得到了首肯的喻清也沒心思關心穆遠之那點小九九,他拉着穆遠之顯了形,選了個和燕遠照他們離的比較近的一桌,然後開開心心的點起了菜。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喻清指了指其中的某幾道,說:“除了這幾個,其它全上一份。”
穆遠之差點一口飲料噴出來。
“點這麽多,你吃的完嗎?”穆遠之剛想說撤幾道,結果又聽見喻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啊,忘了點你的了。”喻清把菜單遞給了穆遠之,“你自己來?”
穆遠之:……
穆遠之懷疑喻清以前是被餓死的,而且他還有證據。
他在服務員正經的眼神中給自己點了一份牛排,然後鎮定道:“小孩子還在長身體,所以吃的比較多。”
這鬼話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
但服務員也知道什麽叫不該問的別問,十分識趣地那拿着菜單走了。
“看在你請我吃飯的份上,我可以勉為其難給你下輩子開個後門。”喻清握着刀叉,矜持道。
穆遠之木着臉,“那我可真是謝謝你啊。”
“不客氣……”喻清十分有禮貌。
距離上菜還有些時間,但喻清已經一門心思撲在了吃上。
穆遠之有些後悔說了那句話,眼下也只能自己盯着燕遠照那邊。
燕遠照他們也才剛剛點完了菜,苗鶴川把菜單遞給服務員,又看向了燕遠照,笑着說:“學長的口味應該沒有變吧。”
燕遠照的表情有一瞬間破裂,他抿了抿唇,回道:“沒變。”
“學長好像很緊張。”苗鶴川指尖輕輕點着桌子,表情倒是格外輕松,“是因為我嗎?”
燕遠照覺得苗鶴川像條毒蛇,而自己,是被毒蛇盯上的兔子。
“只是沒想到會在這遇見你。”燕遠照用笑容掩飾尴尬,手又不自覺伸進了衣服口袋,摸着那個小玻璃瓶。他說着,抿了抿唇,隔了好一會才又道:“你變化很大。”
“是嗎?”苗鶴川笑了笑,“可能是因為經歷的太多,所以成熟了吧。”
燕遠照一時不知道該接什麽話,只能握着杯子喝水。
“學長……”苗鶴川又叫了他一聲,手撐着下巴看向燕遠照,“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沉默寡言了?以前咱們明明無話不談的。”
燕遠照又是一愣,他感覺自己有些呼吸困難,擡手松了松領結,呼出了一口氣,“大概是因為太久沒見了吧。”
“哦……”苗鶴川挑了挑眉,笑的更甜了,“這個好辦,咱們聊聊過去吧。”
明明他們之間都是些再正常不過的對話,可空氣中卻湧動着不少的火藥味。
燕遠照幾乎是想直接逃開這,但又惦記着什麽,硬生生把這股沖動給壓了下來。
好在這個時候服務員端着菜走了過來,也算是解救了他。
燕遠照松了口氣,說:“先吃飯吧,你忙了一天,肯定餓了。”
苗鶴川癟了癟嘴,似乎是有些失望。他一手拿起旁邊的刀,在燕遠照的注視下,狠狠紮進了牛排裏,“是有些餓了呢。”
“學長,我是不是沒有和你說過……後來我去學了醫的事?”
苗鶴川長得很好看,用現在這些人的話來說,應該算是個小鮮肉。
但……西餐廳裏的燈光昏暗,在給人添上了一層濾鏡的同時,也渲染了那麽些恐懼氛圍。
苗鶴川握着刀,在牛排上橫七豎八割了好幾條口子,“切牛排,我經驗可豐富了。”
燕遠照沒說話,他總覺得苗鶴川想切的不是牛排,而是他。
事實證明男人的第六感,在某些時候也是很準的。
“幹吃牛排多沒意思啊。”苗鶴川用紙巾擦了擦嘴角的醬料,說:“學長,這麽久沒見了,不如咱們喝點酒敘敘舊吧。”
這話說的挺引人遐想的,燕遠照猶豫了一下,居然點頭同意了。
畢竟,他也在愁小玻璃瓶的事。
在兩人各懷鬼胎的心思下,服務員拿着兩瓶紅酒走了過來。
苗鶴川率先倒了一杯,朝燕遠照道:“學長,以前在學校裏你總照顧我,我敬你一杯。”
燕遠照淡定的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不用客氣,那這一杯,就慶祝你入職吧。”
兩人一來一往,沒過多久酒瓶就見了底。
穆遠之見狀,莫名覺得有點胃疼,“他們……是想把對方喝進醫院嗎?”
他當年談合作都沒這麽喝過。
喻清本來還在埋頭苦吃,聽見這話,勉為其難地分了個眼神給那邊,說:“這個苗鶴川……身上好像有股熟悉的味道。”
聞上去不讨厭,應該不是壞人。
喻清現在滿腦子都是食物,實在分不出那麽一畝三分地給任務對象。
穆遠之也看出了喻清的不靠譜,他第N+1次在心裏感慨了一下這究竟是誰的任務後,繼續盯着燕遠照和苗鶴川。
想還陽也太難了點。
那邊,燕遠照和苗鶴川的桌上,已經空了五個紅酒瓶了。
苗鶴川捂着肚子,總覺得自己快要吐出來了。他看着燕遠照的臉,也不知是嘲諷還是怎麽,說:“學長的酒量,見長啊。”
“工作需要。”燕遠照也不好受,這幾瓶酒下肚,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想在看見紅酒了。
兩人四目相對了一陣,異口同聲道:“我先去趟廁所。”
燕遠照/苗鶴川:……
苗鶴川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忽然又笑了一聲,說:“那不如一起吧。”
燕遠照眸色一暗,擡了擡手:“走吧。”
雖然嘴上說着上廁所,但真到了廁所裏,他們誰也沒上。
“學長,你不是要上廁所嗎?”苗鶴川緩了一下,已經緩過來了不少。
此刻他正靠在廁所的門框上,盯着燕遠照上下打量了一下,“別害羞啊,又不是沒見過。”
燕遠照捏了捏自己兜裏的小玻璃瓶,并沒有和苗鶴川計較。
這廁所裏沒有別人,多少顯得有些安靜,燕遠照吸了口氣,而後忽然擡腳朝着苗鶴川走了過去,“鶴川。”
燕遠照以前大學的時候,蟬聯了四年的校草,這張臉綜合了燕父燕母的所有優點,直勾勾盯着人看的時候,實在是讓人很難拒絕。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燕遠照伸手,似乎是想碰苗鶴川的臉。
本來苗鶴川看到他這表情微微有些失神。但在燕遠照擡手的那一瞬間,他臉上的表情頓時被厭惡填滿。
苗鶴川往後退了一步,“別用這張臉這麽看着我,真惡心。”
“抱歉……”燕遠照垂眸,有些失落:“我當年……”
“別給我提過去。”苗鶴川徹底怒了,他手腕微抖,一把小型的刺刀從袖口落了下來,“這種話,輪不到你來提。”
苗鶴川說完,直接一刀朝着燕遠照的腹部刺了過去。但燕遠照的反應也很快,急忙往後一退,刀尖從西裝上擦了過去。
“去死吧!”苗鶴川和瘋了一樣,握着刺刀狠狠刺向了燕遠照。
燕遠照喝了太多酒,這猛地一躲,差點沒直接吐出來。
而在他晃神的一瞬間,只覺得腹部一疼——苗鶴川的刺刀,正正紮進了他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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