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你怎麽了?”喻清沒看見穆遠之突變的臉色,只是奇怪穆遠之怎麽連個小碎紙撿了這麽久,“你該不會年紀輕輕腰就不好吧?”
他的目光朝穆遠之的腰上忘了去,然後拉長尾音,「噫」了一聲。
那個聲音只在耳邊出現了一瞬,但穆遠之腦子卻是一陣混亂。他坐起身靠在沙發上,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喂……”喻清這才看見穆遠之的臉色,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麽這人就彎了個腰臉色就慘白了不止一個度,但還是問了一句,“你還好吧?”
難道是因為剛剛彎腰的時候腰間盤突出了?
可他也沒聽說過鬼會得腰間盤突出啊!
喻清的思維又一次發散,就在他思考要不要送穆遠之去醫院的時候,穆遠之終于是開了口。
“那個符紙,有問題。”
就那麽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的情緒被攪了個天翻地覆,被壓在最底下的陰暗面幾乎占據了整個大腦,差點讓他失去控制。
喻清聽着這話,收斂了笑意。
“我到時候讓人去查一下這是什麽符。”喻清把那碎紙收了起來,難得有些擔憂,“你沒事吧?”
他對穆遠之能和符紙産生聯系這事倒不奇怪,只是對穆遠之的身份更好奇了些。
畢竟就剩這麽一個角還能産生聯系,足以證明穆遠之在這方面的天賦之高。
“沒事……”穆遠之已經緩過來了,說:“他家裏應該沒什麽東西了,先去找易奚吧。”
沐醫生行蹤不定,只能先找到易奚再說。
喻清摸着下巴點了點頭,又偏頭多看了穆遠之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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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賣符紙也挺賺錢的……既然穆遠之有天賦,那他也不能浪費了。
——
易奚現在很愁。
他這副身體本來就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只能靠偷別人的生命來維持生機,苗鶴川那一刀更是直接加速了他的生命流逝。
雖然現在這身體被沐醫生修補好了,但那個漏洞卻更大了。
易奚看着那小玻璃瓶裏寥寥無幾的頭發,十分苦惱。
和燕遠照有因果的人并不多,這些年他也借了燕父燕母不少壽數,只怕那兩人也所剩無幾。
“還能借誰的呢?”易奚往後一躺,努力回憶着燕遠照的生平。
說來也可笑,他連自己的一生都無暇回顧,卻對燕遠照的所有事記得清清楚楚。
有時候易奚都覺得自己不是獲得了新生,而是踏進了一個新的牢籠。
“苗鶴川……”易奚睜眼,吐出了這麽一個名字,随即又皺起了眉,“不行……他的頭發根本取不到。”
局面一下陷入了死循環,易奚的眉頭也越皺越深。
難不成,他就只能這麽等死了嗎?
易奚的眼睛突然暗了一下,眸中閃過了一絲狠厲,“不可能!誰都別想阻止我作為一個有錢人活下去。”
他已經付出了這麽多,連死後的靈魂都已經獻祭了,怎麽可以就這麽死了!
正想着,易奚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随後嘴角咧出了個充滿邪氣的笑,“不對,苗鶴川應該已經忘記過去了。”
那兩個人看上去就不普通,完成他的願望應該也就是動動手指的事。
對付一個失憶的苗鶴川,那不是有手就行?
易奚頓時興奮了起來,他直起身,朝着門外走了去,然而剛打開門,就看見了喻清和穆遠之。
喻清的腳還半擡着懸在空中,看這架勢,應該是想踹門。
“二位這是?”易奚急忙換上了屬于燕遠照的那副假笑,語調也柔和了不少,“是找我有什麽事嗎?”
這變臉速度還真是快啊。
喻清在心裏感慨了一句,收回了腳。他低下頭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随後露出了一個比易奚更職業的假笑,“是的呢。”
可能是這張娃娃臉天生帶有親和力,易奚也沒對喻清有多少防備。
他剛準備問喻清有什麽事,可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感覺自己的手肘被人擒着往後一折,緊接着整個人都被按到了牆上。
“你們想幹什麽!”易奚大吼道:“我可是燕氏的少爺,你們……”
“燕氏的少爺?”穆遠之冷淡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帶着那麽幾分似有似無的嘲諷,“易奚,你是這副面具戴的太久了。所以忘記自己原本是個什麽東西了嗎?”
喻清比穆遠之更不客氣,直接道:“沐醫生在哪?我脾氣不好,你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說着,他掐着易奚肩膀的手用了兩分勁,疼得易奚頓時臉色一變。
之前喻清就想過收拾沐醫生,但他又一直沒有找到時間,冥界裏人手也不夠。所以才讓這沐醫生還有機會繼續作妖。
“我這次一定把他抓回去。”喻清在易奚的帶領下,來到了沐醫生的藏身處。
那是一個地下實驗室。
空氣中特別潮濕,而且充滿了各種各樣奇怪的味道。
喻清偏頭看了易奚一眼,擡手扔了根繩子把他綁了起來,又回頭朝着穆遠之道:“你在這看着他,對了,這個給你。”
他從懷裏掏出了個小鏡子塞給穆遠之,而後言簡意赅道:“防身。”
“嗯……”穆遠之捏着小鏡子,總覺得這東西有幾分眼熟,但又始終想不起來。
在他思考時,喻清已經進了實驗室。
這實驗室布置的特別像恐怖片裏的那種實驗室,它沒有充足的燈光,只有牆壁四周不知是什麽玩意發出的陣陣幽深綠光。
而在不遠處的實驗臺上,還有一具解剖了一半的屍體。
喻清看着那屍體臉上凝固的恐懼,有些不忍心看,他擡手,替那人合上了眼眸。
“還真是喪盡天良啊。”喻清剛往裏走了沒多久,又發現了好幾個酒壇大小的玻璃缸。而這些玻璃缸裏,居然泡着大大小小好幾個嬰兒!
最小的那一個,甚至才剛剛成型。
“這個沐醫生究竟想做什麽?”喻清握緊了拳,繼續朝裏走。
越往裏面光線越少,如果喻清不是鬼,現在可能什麽都看不見。
最裏面的房間裏點着沐醫生常點的香,那一點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形成了一個紅色的小點。
喻清直接擡手掐滅了那柱香,并且将目光落在了桌面的記錄冊上。
他伸手,才剛把那記錄冊拿起來,都還沒來得及翻,就被一道風刃貼着臉擦過。
緊接着,沐醫生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喻先生……”沐醫生靠在門邊,聲音不冷不熱,“亂翻別人的東西,可有些不禮貌啊。”
正主出來了,喻清也沒空搭理那記錄冊了。
他又一次召出了自己的長劍,冷笑了一聲道:“上次讓你跑了,實屬失職。”
“看來喻先生對我的誤會很深啊。”沐醫生也沒客氣,直接摘了眼鏡露出鬼瞳,不過說的話依舊十分客氣,“我可是良民啊。”
喻清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差點沒繃住自己的表情,有些惱怒道:“你還真是,左臉貼在右臉上啊。”
喻清不想再和沐醫生廢話,直接提劍朝人殺了過來。這個小房間的空間範圍明顯不适合他們打鬥,沐醫生臉色一黑,轉身退到了屋外。
十幾日未見,沐醫生身上的怨氣居然又重了幾分。
而這一次,他對付喻清的手段,也從普通的天師秘籍,進階成了高級天師秘籍。
不過很明顯,天師的東西依舊對喻清沒有用。喻清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又一次将沐醫生壓倒在地,他的長劍貼着沐醫生的脖頸插在地上,腳也踩在了沐醫生的胸口。
“你在能耐些什麽?”喻清十分不爽,直接踹了沐醫生兩腳,“裝逼?”
那兩腳完全沒有留情,沐醫生被踹得直接吐了口血。
他側着腦袋,朝窗外喊了一聲,“大人……救我!”
“呦,還有救兵呢?”喻清冷笑了一聲,剛準備提劍将沐醫生解決了,結果這劍才舉起,就「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一個穿着黑袍的人從黑暗中現身,他擡手,将喻清打了出去,“污穢之物,也敢嚣張?”
“你是誰?”喻清往後退了好幾步,整個鬼都撞在了牆上。他看着自己掌心的傷口,滿臉不可思議,“天道之力……”
能掌控天道之力的只有天界,可他們怎麽會幫助鬼醫?
眼看着那黑袍人又一次朝自己打了過來,喻清覺得憤怒的同時還生出來一絲悲傷。
他該不會是要交代在這了吧?
“喻清!”
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喻清睜開眼,看見自己剛剛掉落的長劍被穆遠之撿了起來,而劍尖已經插進了黑袍人的胸口。
“怎麽可能!”沐醫生似乎對穆遠之能傷到黑袍人這件事十分意外。但他一個字都沒來得及多說,身體就和黑袍人一起化為了黑霧。
“你沒事吧?”穆遠之扔下劍,擡手将喻清扶了起來。
喻清搖頭,“沒事……”
就是太他媽疼了。
才剛剛站起來,喻清又兩腿一軟,直接倒在了穆遠之懷裏。
“你怎麽……忽然進來了?”喻清喘了口氣,只覺得自己兩條腿還在發抖。
穆遠之也有些疑惑這個問題,剛剛那一瞬間他心裏突然十分不安,所以想都沒想就直接沖了進來。
而且一進來就看到了喻清半跪在地上,那黑袍人擡手朝他天靈蓋打去的畫面。
“不過還是謝謝你。”喻清笑了笑,“這次是我大意了。”
天道之力,他一只鬼是扛不住的。
那股不适感消退了很多,喻清站直了身體,偏頭觀察了一下這個實驗室,說:“我好像感覺到了燕遠照的氣息,他的魂魄應該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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