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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自己的女兒哭的抽抽着鑽入自己懷裏,陳母連地上的糧食都顧不得,吓得趕緊抱住她,連忙問道:“枝兒,你這是怎麽了,哭什麽啊,你要吓壞娘啊。”

在娘親的懷裏哭了一小會兒,她嗡嗡道:“剛剛到我了,可是銀錢沒了,大家以為發完了不發了,就使勁擠,籮筐掉了,我還被擠出來了。”

一段話說的斷斷續續的,還帶着哭腔。

簡直是可憐極了。

不過這事也确實怪讓人委屈的,陳母拍了拍她的背,笑着安慰道:“別哭了,娘去重新排隊,看把娘的枝兒委屈的。”

那個人也不知道走沒走,枝枝根本不敢再過去。

那邊的人群排的挺長的,枝枝道:“要不我們下午再來,反正一天也發不完,而且官府都是按人頭給的,也不會多不會少的。”

陳母看了一眼長長的人群,又看到女兒的遮臉的面巾都已經被擠掉了,她也覺得改日再來比較好。她點頭道:“那我們先回去吧,下午讓你弟弟來領。”

去時還好好的人,回來就雙眼通紅像小兔子一樣。

陳瑾去開的門,第一個發現的姐姐的異樣,他關心的問道:“姐姐,你這是怎麽了?”

陳母在後面進來,解釋了原因。

陳瑾小大人一樣拍拍胸脯道:“姐姐別哭,籮筐可以再編,明天爹爹給我放了一日時間,我去領銀錢。”

枝枝笑着摸了摸弟弟的肩膀,發現比她小一歲的弟弟如今已經比她都高了許多,果然男孩子長身體快的多。

她笑着回道:“那好,到時候可別報錯了戶籍,那可是沒銀錢的。”

陳瑾俏皮的“嘁”了一聲:“才不會,瑾兒又不是小孩子,馬上就可以保護姐姐了。”

糧食重,陳父身子又剛好,講完課就去了大堂中休息。陳母便叫道:“瑾兒,過來幫忙。”

陳瑾走後,樹下就剩了顧恒和枝枝。

他靠近,又與枝枝保持了兩個身子的距離,關心的問道:“南枝妹妹摔了一下,可有傷到?”

與這樣一個守禮節的君子講話,枝枝也放松了許多,她淡笑着說:“無礙,并沒有受傷。”

顧恒松了一口氣道:“那就好,南枝妹妹可要注意身子,過些日子,我去揚州見妹妹......”似乎是察覺不妥,他又補充道:“去見南枝妹妹和瑾弟。”說話時,他的耳朵尖都泛紅,都不敢擡頭多看一眼。

陳父看着院中和諧相處的一對年輕人,不由得滿意的笑了起來,他将顧恒叫進來道:“今日晌午就別回客棧了,在老師家裏吃一頓粗茶淡飯,下午你們師兄妹三人可以去城南的梅園游玩一番。正好我還有些話想跟你說說。”

這一次,顧恒道:“學生從命。”

兩姐弟在廚房幫忙,陳父拉着顧恒在屋子裏說了足足一個時辰的話。

飯後,顧恒和兩姐弟便一同去梅林游玩,陳父陳母坐在樹下,陳父道:“柔兒,你看顧恒和枝兒可合适?”

陳母坐下後,就被陳父握住了手,兩個人依偎在一處。聽聞陳父的問話,她細細思索起來:“顧恒這孩子相貌人品都不差,就是......”

“就是什麽?”

陳母扭頭看着陳父道:“就是家世不相配,我們如今沒落至此,顧家這些年肯定步步高升,已經不知道高出我們多少。你也知道的,我是不會讓我們枝兒去做高門大戶的妾室的,到時候生出的孩子都不能登門入室。”

“當初枝兒竟然一張活契去給別人為婢,我就差點一口氣過不來。如今枝兒好不容易回來,我怎麽可能讓她為人妾室,看人顏色。”陳父提起這件事就圓目怒瞪,站起來就要執劍的架勢:“若不是顧恒已經拖父親寄來家書,我是斷斷不會應了他的。”

陳母一聽這話,也明白了:“原來你都已經和顧恒父親通過信了,那你來問我作甚?”

陳母年輕時也是驚動一方的大美人,如今似嗔似怒,也讓陳父慌忙哄道:“柔兒,若你說不應,我必然也不會應的。我只是覺得顧恒這孩子可遇不可求,尤其是他對咱們的枝兒一心一意,顧家的家風,也是不許納妾的。”

這件事陳母以前就知曉。她與陳父成親的時候,陳父也是說了同類的話,此生必不納妾。那時候家裏沒人信他,唯獨她義無反顧跟着他,就算後來他立志“此生不再入仕途”,她也覺得他就是她心中崇明高尚的男人,是她此生最愛的夫君。

陳母狠狠地給了他一拳,哼了一聲道:“我可不是信你,我是信顧恒這孩子的性情,有幾分你當初的模樣。”

顧恒陳瑾和枝枝去梅林的路上,顧恒走在最外側,個子也是最高的,儀表堂堂又斯文有禮,惹得路旁的女子害羞的捏住帕子,不停的往這邊看。

陳瑾看了一眼師兄,又扭頭看了一眼姐姐,笑嘻嘻的趴在姐姐的耳邊道:“阿姐,你覺得顧恒師兄人怎麽樣?”

方入梅林,近日雪落如霜,挂在紅梅上的雪花,在陽光下剔透可現。紅梅白雪,互為知己,風景如畫。

枝枝正在想要不要折一枝梅花帶回去,就聽到弟弟來了這麽一句。

她秀眉彎彎,稍微思索了一下,低聲道:“顧恒師兄自然是君子如玉,為人上人。”

“師兄,你可聽到我姐姐對你的高度贊揚?”

明明是兩姐弟的低聲言語,枝枝一擡頭,竟發現她身旁的人變成了顧恒。他的眉目舒展,唇角帶笑,眼底的情緒呼之欲出。

原來方才陳瑾問完話,就故意将他推了過來。

顧恒笑着說:“多謝南枝妹妹的贊揚,懷瑜必然不讓妹妹失望。”

問完了問題的陳瑾就悄悄溜走了,如今就剩兩人相處。

好在透過梅林還能看到,不遠處仍舊有其他人也在趁着難得的大好晴天游玩。

如今兩人這般,也算不上枉顧禮儀了。

顧恒與她始終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與她說一些趣事小聞。他這三年游歷了不少地方,還無與許多當時大家拜訪求學,所見所聞,比畫本上都要生動有趣。

初始時,枝枝還覺得一男一女在這裏游玩太尴尬了,可是梅林這麽大,她尋不到陳瑾那個臭小子的蹤跡。

但是沒多久,她就開始被顧恒的博學風趣吸引,被逗得滿眼含笑,還會不時驚嘆:“顧恒師兄,你這些事都是從哪裏聽來的呀?”

顧恒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有的是路過田間和老農借水時聽得的,有的是和主持談及的秩聞,還有許多當地的傳說故事。”

枝枝好奇的問:“那顧恒師兄這些年都去過哪裏?”

“去過的地方多了。”他的話說到一半,突然擡起手臂,用自己的衣袖蓋住了寒梅的枝杈。

枝枝的面紗被枝杈挂掉,臉撞入男人的衣袖,呆滞了一瞬間,又猛的後退,對顧恒行了一個禮,致歉道:“多謝顧恒師兄又救了我我一次,是我方才聽故事太認真的,沒看清楚路。”竟然差點撞到了梅枝上。

顧恒執手将挂在枝杈上的面紗拿下來,遞到了枝枝的手中,溫聲道:“南枝妹妹不比如此生疏,叫我哥哥便好。”

枝枝想了想,兩個人小時候就是鄰居,而且他還救過自己幾次,也很照顧她,确實如自己兄長一般。便笑着開口道:“顧恒哥哥。”

一旁涼亭中的男人看到這邊的兩個人,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遲疑的開口:“那是不是六殿下身邊的那個姑娘?”

被詢問的人也看了看那邊,确定的回答:“知府大人,那絕對是六殿下身邊的人,那日是屬下陪您一起去迎接的六殿下,更可況,如此美人,見過便不會忘。”

他第一次與六殿下見面時,便瞧見這個姑娘跟在六殿下身邊,後來大捷歸來,他瞧見六殿下身邊沒了這姑娘,還企圖送上了自己最漂亮的庶女,沒想到都被扔了回來。可見這個女人對六殿下還是擁有一定吸引力的。

知府的目光猛的發亮,急切的說:“去查一查這兩人究竟是怎麽回事。”

傍晚的時候,知府到了傅景之的院裏。他沒進去,站在廊下對着秋至旁敲側擊:“冬至老弟,這幾日怎麽沒見南枝姑娘跟在殿下身邊啊?”

冬至雖然是跟着六殿下的侍衛,但是在京中也是有官職的,所以見到知府,他只是點頭示意,而對于知府的問題,他反問道:“不知大人提及這話的意思是?”

“昨日我去梅林游玩,看到了南枝姑娘。”知府大人觀察着秋至的神色,繼續說:“碰巧,南枝姑娘也在梅林游玩,和一個男子。南枝姑娘叫他“哥哥”。”

他話音一轉:“可是據我所知,南枝姑娘只有一個弟弟,叫陳瑾。”

這意思就顯而易見了。

若不是兄妹關系,便只能是那種關系了。

“哦?你還查到了什麽,繼續說說。”

突如其來的一道男聲,吓得知府大人差點腿軟跪在地上。

傅景之靠在窗沿上,慢悠悠的說:“若是說對了,本王重重有賞。”

知府恭敬的站在一旁,在六殿下陰涼的目光中,哆嗦着說:“卑職只是查到,南枝姑娘似乎與別人有了婚約。”

知府走後,冬至很快就派人把前因後果查了個清楚明白。

都過了父母,叫起了“哥哥”。

傅景之眼底晦暗不明,突然笑出了聲:“她怎麽敢的?”

翌日,晨起吃完飯,陳瑾問道:“顧恒哥呢?”

陳父道:“回京城準備殿試了。”

他已經與顧恒父親商議過了,待顧恒過了殿試就來提親,兩家永結秦晉之好。

因着這門親事基本上算定下來了,陳父臉上一直帶着笑,歡喜的不得了。

陳瑾湊過去問道:“是不是快要來跟姐姐提親了?”

陳父笑罵道:“小孩子家家,別管這些。”

陳瑾帶了口袋出門,道:“我去把我們的救濟銀錢領回來。”

然而,沒過多久,枝枝正在內室打璎珞,聽到門被猛烈的拍響。

陳父出去做事了,陳母去開了門,聽那人急匆匆的道:“陳家媳婦,出事了!出大事了?!”

陳母焦急的問:“出什麽事了,你倒是說清楚啊!”

林氏大喘了幾口氣道:“我兒子與陳瑾一同去領救濟的銀錢,但是他剛剛回來說,陳瑾被抓走了,已經落入縣衙大牢了。”

枝枝手裏打了一半的璎珞應聲落地,她也慌忙問道:“嬸子,你說清楚點,我阿弟為什麽被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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