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公主駕到
“噗!”吹了一下快流進嘴裏的洗衣水,甩甩腦袋,唐黎擡起頭,一個穿粉色紗裙、梳雙髻的少女站在她面前,這打扮不用問是宮女。
宮女何苦為難宮女?唐黎把手中拎着的衣服往地上一摔,忽地站起身,“你誰啊?為什麽踢翻水盆?”
那宮女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唐黎的鼻子,“你把三公主最喜歡的衣服洗破了,該當何罪?”
“拜見公主。”
雨竹扯了一下唐黎的袖子,唐黎轉頭看,看見三公主一身華服滿頭珠翠從遠處緩步走來,身後呼啦啦地跟着五六個婢女嬷嬷。
“公主殿下身份尊貴,您怎麽來我們這種地方,有事您吩咐一聲,何必親自來。”春英弓着背一臉賠笑地走在三公主身後,并不斷給紫竹使眼色。
春英雖未表現出有多待見唐黎,但這幾天也沒有為難,唐黎對她還是有那麽點好感的。
見春英眼睛都快抽了,唐黎起身跪下行禮,“拜見公主殿下!”
那日三公主沒有埋成她,唐黎就想三公主會不會再找她,果然是福不是禍,是禍終究躲不過,今天這就來了。
“洗壞了本宮的衣服,該怎麽罰?”三公主從婢女手中扯過一件破了口子的衣服扔到地上。
浣衣局每天誰洗了誰的衣服都有記錄,有據可查,她壓根就沒洗過三公主的衣服。
唐黎拿起地上的衣服想看哪裏壞了,衣服剛拿到手便就被三公主身邊的侍女奪了過去,“大膽,還敢質疑公主。”
剛剛一瞬間,唐黎看見衣服口子整整齊齊,像是剪刀剪出來的,心裏大概懂了。
“公主,我沒洗過您的衣服,應該是弄錯了,您若不信可去管事那裏查記錄。”
此時已經有人從屋裏搬來凳子,三公主很是嫌棄地看一眼凳子,另有嬷嬷拿出幹淨帕子墊在上面,三公主才屈尊降貴地坐下來,“我說是就是,本宮冤枉你不成?來人啊,掌嘴。”
不等唐黎說話,便有兩個婆子拿着帕子把她嘴堵住,架住唐黎兩條胳膊,另有一兇巴巴的嬷嬷擡手就要往唐黎臉上招呼。
只是她胳膊擡起的瞬間,不知怎地腳下一滑,“噗通”一聲坐到地上,衆人好像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然後這位嬷嬷“哎吆、哎吆”地慘叫,站都站不起來了。
楚文珍很生氣,“沒用的東西,于嬷嬷你來。”公主一聲令下,一旁架着唐黎胳膊的于嬷嬷放開手就要走到唐黎正面。
她剛擡起一只腳,另一只腳就像被人扯住一般,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前趴去,于嬷嬷臉朝下摔了個結結實實,再擡頭已經是滿臉血紅,地上落了兩顆帶着肉絲的門牙。
三公主吓得從凳子上站起身,後退幾步。
春英見狀忙勸道:“公主,兩位嬷嬷傷得不輕,得趕快回去救治才行。浣衣局常年不斷水,地面濕滑,公主您千萬小心,別傷着您的貴體。”
楚文珍看看兩個嬷嬷的慘樣,一想自己要是摔成這樣,頓時打了個冷戰,“好,今天就先放過這個賤婢,走。”
三公主讓人攙扶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挪到門口,生怕不小心自己摔了,等走出浣衣局的大門才敢邁大步走。
見人走遠了,雨竹趕緊過來把唐黎扶起來,“你沒事吧。”唐黎撣撣身上的水和灰塵,笑着說:“沒事!”
“紫竹,被欺負了,你怎麽還笑得出啊?”雨竹納悶,唐黎的笑可是發自內心的笑。
“這不是沒事嘛。”其實唐黎是因為證實了一件事而高興。
她上輩子是錦鯉,自帶鴻運,有人想對她不利都會受到反噬。來到這裏變成普通人,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技能。
剛剛兩位要對她動手的老太婆無故摔倒已經說明了一切。
唐黎嘲諷一笑,她剛剛跪了三公主,就是不知道這位三公主受不受得起她這一跪,剛好檢驗一下她“跪錦鯉”的屬性還在不在。
“今天真是好運,若不是那兩個嬷嬷腿腳不好,你的臉就保不住了。”雨竹看上去比唐黎還要高興。
這時,莫婉在一旁陰陽怪氣道:“何止是臉不保,三公主折磨起人來可是很有一手,小美人你是怎麽得罪了三公主?上次打你個半死,現在都跑到浣衣局來找你麻煩。”
唐黎看了她一眼,“我哪有那個膽子得罪公主。”
莫婉嗤笑一聲,“小美人,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想,別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送完了楚文珍,春英回來跟唐黎說了幾句話,意思是如果三公主不依不饒,誰都沒辦法,春英嘆口氣,“自求多福吧。”
“紫竹,怎麽辦?”雨竹聽了春英的話後眼淚汪汪,然後憂心忡忡道:“你還是把臉遮一遮吧,若不是張公子多看了你兩眼,三公主也不會故意針對你。”
“張公子?哪個張公子?”
“哎呀,你怎麽這麽不走心,張公子就是那日咱們在三公主宮門前遇到的那個男子啊,他是工部侍郎家的大公子,三公主中意他,但那天我瞧見張公子看了你好幾眼呢。”雨竹在宮中待得久自然知道一些唐黎不知道的事,包括皇子公主們的八卦。
“張公子是三公主的心上人?”
其實唐黎對整個事件并不十分清楚,她腦海裏有那日于嬷嬷的一句話,“狐媚子,公主的心上人多要看你兩眼。”所以她才知道因為公主的心上人多看了她兩眼,原主才會被棒殺。
但是哪個是公主心上人,唐黎是一點都不知道。
雨竹:“嗯,張公子就是三公主心上人。”
三公主有病吧,就因為那個男人多看了她兩眼,就要打要殺。原主竟是因為這樣可笑的理由喪了命。
皇宮果然不是講理的地方,手握生殺大權便可為所欲為,那些規定不過是給外人看的。
被三公主這麽一鬧,唐黎和雨竹的衣服洗到天大黑才洗完。好在,春英不是苛責手下的主,把兩個人的飯菜都留出來。
想到冷宮裏等着自己投喂的落魄皇子,唐黎把一個饅頭掰開往裏面塞了點菜,用帕子一裹放進袖籠裏。現在廚房就她們兩個人,唐黎也不怕別人看見。
“紫竹,你是不是吃不飽,我的饅頭給你吃,我飯量小的。”雨竹低頭吃兩口飯的功夫,再擡頭見唐黎的饅頭又吃光了,她就把自己的饅頭給了唐黎。
唐黎知道她每次都剩下半個饅頭便也沒有推辭,把饅頭一掰兩半,一人半個開開心心地吃。
子夜,楚璟修看着手裏的饅頭,“這是?”
“肉夾馍!”
楚璟修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拿起手裏的饅頭左看右看,“肉呢?”
“咳咳,在菜裏面,仔細找。”總共沒幾塊肉,她能加兩個肉絲給他已經算好心了。
見楚璟修一臉嫌棄,唐黎瞪他,“愛吃不吃,不吃給我,我還沒吃飽呢。”知道她每次藏饅頭有多費勁嗎?還敢嫌棄。這表情哪是吃不飽的冷宮皇子,分明是錦衣玉食的少爺做派。
楚璟修照例把饅頭放到一邊。唐黎以為她在這人不好意思吃,便也沒管。她來到水池邊,蹲下來找,臉都快貼到水面了也沒找見。“魚呢?”
“喂貓了!”
“啥?”唐黎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那日還濃情蜜意小紅小黑地叫着,像死了媳婦一樣為了兩條魚要給她放血,怎麽說喂貓就喂貓,皇宮裏的男人都這麽善變嗎?“為什麽?”
“因為它們已經不幹淨了,不配在我身邊。”楚璟修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媳婦被人睡了。
唐黎:“……”變态的潔癖?還是矯情?唐黎很想問問他:你肩扛過我、你手碰過我,是不是你也不幹淨了?要不要死一下?鑒于這冷宮皇子瘋的程度,她只敢在心裏想想。
魚沒了,她是不是可以肖想一下這個池子?唐黎在心裏盤算,畢竟這是她在皇宮裏找到的唯一一個有水的坑了,還沒人管。
看在每日給他送飯的份上,這個皇子會答應吧?難說,她碰過的魚都喂貓了,那她碰過的水……,唐黎再次把臉貼近水面,想看看水是不是換過了。
“你在看什麽?”
楚璟修突然走近,驚得唐黎差點載水裏,還好楚璟修及時抓住她後脖領子,把她提到一邊。
“沒什麽。”唐黎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現在還不是時候,等和他再混熟一點,徐徐圖之。
要拉進兩人的關系,一定要彼此了解,讓他卸下心防,唐黎開始找話題套近乎。
“你叫什麽名字?”宮中人都知道住冷宮的是七皇子,但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好像這個七皇子就不配有名字似的。
“楚璟修!”
“楚璟修,嗯!好名字。”等等,唐黎腦子裏突然有東西一閃,“楚、楚、璟、修?”她打着磕巴、一字一頓地把這個名字說出來。
七皇子疑惑地看她,“有問題?”
唐黎把腦袋搖成撥浪鼓,“沒、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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