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如願以償

楚璟修不說話,唐黎繼續游說,“你看啊,每天都給你送飯很辛苦的,我也不求回報,只要讓我隔三差五泡一泡水就好,你看行不行?”

“你弄錯了一件事。”楚璟修終于開口。只是唐黎沒明白他的意思,“什麽錯了?”

楚璟修雙眸微眯,“送飯是饒你小命的條件,而不是籌碼。”

好吧,楚瘋子一點沒有吃人嘴短的自覺。

全皇宮就這麽一個她能得到的池子,唐黎不能輕易放棄。她大着膽子靠近,伸手拽住楚璟修的袖子,搖啊搖,“我們是朋友嘛,朋友間應該互相幫助對不對?,還分什麽條件和籌碼。”

少女濕漉漉的眼睛望着他,眼裏滿是讨好,楚璟修心情舒暢,“不是朋友!”出口的話依然直戳唐黎心窩子。

朋友!楚璟修在心裏琢磨這兩個字,然後諷刺一笑,知道他是什麽人後恐怕會躲得遠遠的。

唐黎頓時蔫了,她撒嬌賣乖,還是不能讓楚璟修改變心意。這人的心是石頭做的吧?怎麽都捂不熱。

蹲在地上,唐黎嘴巴噘得老高,手裏拿着枯樹枝在地上亂畫,不開心,畫個圈圈詛咒你。

“可以!我就大度一點。”吊足了胃口,楚璟修看笨魚急得快哭了,心情很好地同意了。

反正那池子是用來養魚的,她是自己釣到的魚,雖然笨了點,作為主人不能計較太多,就給她玩好了。

唐黎剛想歡呼,就聽楚璟修說:“先把房間打掃了。”

唐黎:“……”就知道他沒那麽好心。

“你說她是不是很笨?”楚璟修抱着貓靠在樹下,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花貓的頭,眼睛卻看向自己的房間。

“喵!”軟軟的一聲貓叫。

“對吧,你也覺得她很笨。”楚璟修自顧自地說:“幸虧是在浣衣局,若是在後宮被人賣了還得幫人數銀子。”

“喵喵!”

唐黎不知道外面的一人一貓在編排自己,她用了半個時辰把楚璟修的卧房打掃一遍。房間一點不髒,也就犄角旮旯存了點灰,可以看出楚璟修平時很愛幹淨。

等她出來,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貍花貓本來趴在楚璟修腿上,看見屋裏出來的人立刻警惕起來,圓溜溜的眼睛滿是探究。

“它以為看到了同類。”楚璟修舉起貓爪對唐黎晃了晃。見唐黎疑惑,便示意她去池邊自己照照。

唐黎看到自己的樣子頓時明白了——花臉貓,她咳嗽了兩聲:“好了,屋裏幹淨了,我見你桌子上有書,回房間看書吧,我要泡水。”

見楚璟修不動,唐黎瞪他,兇巴巴,楚璟修被唐黎瞪的笑出來,“你就不怕我趁人之危?”

“你?”唐黎用懷疑的眼神上下掃了一眼楚璟修。

不是她看不起楚璟修,而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對這人多少有些了解。楚璟修總是保持與她的距離,伸手接物拿完後馬上退開。唐黎若是不小心挨到他身上,也會被他毫不猶豫地推開。這種行為要麽是冷淡,要麽是正人君子。

第一次不知情,在他面前脫光光,而楚璟修首先想的是她污染了水池和魚,還把她挂樹上吊着,這樣不懂憐香惜玉的人多半是冷淡,所以唐黎覺得不用怕。

楚璟修:“……”總覺得笨魚的眼神別有深意,他手有點癢。

唐黎笑眯眯道:“你不會,正人君子從來不幹無恥下流之事!”總不能說“我覺得你不行”吧,那樣的話別說水池了,她可能連明天的太陽都見不到。

“哼,你可錯了,我不是正人君子,不過即便下流,我對醜了吧唧的人也沒興趣。”楚璟修抱着貓回了房間,貼心地把門關上了。

唐黎鼓着腮幫子把自己氣成河豚。她——身材高挑、皮膚白皙、臉蛋嬌嫩,到底哪裏醜了?

現在是因為過敏,臉才疙疙瘩瘩的,她膚白貌美,好看着呢。“不知道有多少人對我流口水,不懂欣賞。”唐黎把水拍得啪啪響。

房間裏,楚璟修半躺在床上勾起嘴角,他捏捏小花的耳朵,“炸毛時跟你很像。”

“喵?”哪裏像了?

泡完澡的唐黎心情極好,她換上已經烤幹的粉色宮裙,哼着歌走回浣衣局。

今□□物不多,結束的比較早。唐黎回去時,大家坐在院中閑聊。

“臉還沒好就出去浪!”

唐黎很納悶,莫婉為什麽每次見她不刺幾句就不舒坦,招她惹她了?她已經一忍再忍不跟她一般計較,怎麽還沒完沒了了。

唐黎笑呵呵地走過去,彎下腰低聲說:“哎吆,婉兒這皮膚嫩的能掐出水來。”

莫婉先是一愣,唐黎又往前探了探頭,貼着她耳邊又說了一句:“怪不得皇上以前那麽寵你。”

“你、你……”莫婉當即像遭了雷劈,震驚又恐懼。

大家見她這樣,都是一頭霧水,莫婉在這個院子裏嚣張跋扈慣了,有時連春英的面子都不給,怎麽被唐黎兩句話給鎮住了,不過唐黎後面說的話她們都沒聽見。

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啊,大家同病相憐,何苦來。打擊完了莫婉,唐黎回房養病去了。

不多時,出去送衣物回來的雨竹興沖沖地跑進來跟唐黎說:“張起香禦前失職,被趕出宮了。”

唐黎頓了一下才想起張起香是誰,“禦前失職?”

“嗯嗯,張嬷嬷一般見不着皇上,今早梅貴妃叫張嬷嬷過去談事,剛好皇上也在。”雨竹生怕別人聽見,貼近了小聲說:“然後張嬷嬷撲到皇上懷裏。”

“張嬷嬷撲皇上?”唐黎瞪大雙眼八卦之心頓起,張嬷嬷都一把年紀了這麽有野心嗎?她哪來的自信?

雨竹巴拉巴拉把她聽到的講給唐黎聽。梅貴妃這幾日正得盛寵,便在皇帝面前撒嬌,說自己宮裏人手不夠讓皇上再給兩個人。

在宮裏,根據品階不同,身邊伺候的人都有定數,但皇上一句話所有規定都不是事。

宮女的分派由張起香掌管,梅貴妃趁着皇帝在便把人叫過來,說了沒幾句話,皇上有事要走,路過張起香時,張嬷嬷不知怎地身子不受控制地一歪,倒進皇上懷裏。

“聽說皇上反應過來時,像扔麻布一樣把張嬷嬷扔出老遠。”

被一臉褶子的老女人撲,皇上被惡心壞了,差點讓侍衛把張起香拉出去砍了。最後還是梅貴妃說情做主把張嬷嬷除去一切職位攆出宮皇上才消氣。梅貴妃沒費吹灰之力便把皇後在宮中的一員猛将給除了。

“噗!哈哈!”雖然皇上年紀也不小了,但被一個老女人撲還是會覺得很惡心吧。

“你不知道張嬷嬷一走,有多少人高興,她平時仗着皇後為所欲為。聽說因為張嬷嬷的事,皇後也挨了訓。”雨竹別看膽小,但對宮裏小道消息可是靈通的很。沒辦法,浣衣局也就這點樂趣。

唐黎面上聽着,心裏得意,跪誰誰倒黴,堪稱報仇絕技,就是有點費膝蓋!若不是解不開的疙瘩,她也不願意對人屈膝。快點讓她遇見三皇子吧,等她當了皇後就不用給任何人下跪了。

張起香這個名字很快消失在大家的談論中,後宮不缺少談資。就比如今早皇上口谕令皇後娘娘在宮裏養病,梅貴妃暫代皇後掌管後宮事務。就這樣皇後因為臉上長疙瘩和張嬷嬷牽連,管理權被梅貴妃給奪了過去。

“梅麗娘這個賤人!”

皇後已經摔了一個青瓷花瓶,這會兒端起茶杯心裏又是怄的不行,連茶帶杯砸到地上。

“都怪那個紫竹,要不是她母後怎麽會起疹子,好好的就不會讓梅貴妃有機可乘了。”楚文珍這個時候還不忘扯上唐黎,把她往皇後的刀口下送。

“你住嘴!還不是因為你。”皇後暴喝,“你哥哥說的對,是本宮太寵你了。”細說起來這一切的源頭可不就是楚文珍無理取鬧去浣衣局惹出來的麻煩。最可恨的還是那個宮女,早晚收拾她。

“你最近老實在宮裏待着,別出去惹事,離那個張宜安遠一點。若是再讓我看到你跟他一起,有你好看。”楚文珍被皇後一頓訓斥,氣呼呼地走了,邊走邊發狠道:“紫竹你給我等着,讓你害我母後。”

“阿嚏。”唐黎揉揉鼻子,心說是不是楚小七念叨她了。

晚上,大家在房間裏閑聊,唐黎整理自己的床鋪,舍友還沒睡,她也不好出去,便把饅頭和瓷罐放到角落裏藏着。

“紫竹,雨竹找你。”彩雲從外面回來叫唐黎。

“好,她在哪兒?”

“好像往冷宮那邊去了。”

唐黎也沒多想,以為雨竹有話不好當着大家的面說,才叫她出去。于是她就往冷宮那邊走,心裏還納悶,雨竹為什麽往這邊來,她向來膽小,天黑後從不往這邊來。

但鑒于這邊自己常來,熟悉的很,也沒害怕。等走到假山前,唐黎左看右看沒看到雨竹,想着反正也走到這了,不如去看楚小七。

還沒等她邁步,身後伸出兩條胳膊就要抱唐黎,唐黎眼尖,身體又靈活,看見胳膊伸過來一矮身鑽出了胳膊圈。

那人抱了空楞了一下,唐黎回頭,天色雖暗但仍能看清來人是個男人。

那人怕唐黎跑,想上來抓,“噗通”唐黎給他跪了。柳公公一愣,随即笑得不懷好意,“吆,這不挺識趣兒嘛,怎麽就得罪了莫娘娘了呢。”

莫婉?這男人是莫婉那個姘頭?

“柳公公。”

“哎!”柳太監覺得唐黎有禮貌,見面就跪,可不像是莫婉說的那般不懂事,女人的話只可信一半。

“紫竹啊,你的事咱家聽說了,你和莫婉她們不一樣,她們是戴罪之身,而你是清白人家的孩子,只要你從了咱家,明兒就把你從浣衣局調出來,怎麽樣?你若想去皇上身邊伺候,咱家也能讓你如願。”

說着就上來摸唐黎的臉,唐黎一蹦多老遠。心想,從了你再讓她去皇上身邊伺候,這都安的什麽心,給皇上帶綠帽子嗎?皇上太老啃不動,還是等三皇子吧。

唐黎圍着假山與柳公公轉圈,沒一會兒,胖胖的柳公公就氣喘籲籲,追不動了,“不識、識擡舉的東西。”

“柳公公,您再這樣我可要喊人了,七皇子可就住那邊。”唐黎身體靈活的像只魚,一般人可抓不住她。

“七皇子?”柳公公一手撐着假山,一手叉腰,在那喘粗氣“你別想了,七、七什麽皇子,他若真是皇子,快弱冠了還能被關在那裏出不來?”

唐黎心中一凜,這話的意思是楚璟修不是皇子?不能吧,正想再問,遠處又走來一人。

等走進,柳公公一喜,“李公公怎麽才來,快抓住她,今晚咱們一起樂呵樂呵,這可是正兒八經的黃花大閨女,莫婉那個女人可比不了。”

“是了,咱家最喜歡細皮嫩肉的了。”李公公也是一臉不懷好意的□□。

一個人她能對付,兩個男人唐黎心裏就沒底了,兩人一邊一個堵着她不讓她跑。唐黎往上看,突然往上一竄,四肢并用快速爬上假山頂端。

假山不太高,三米左右,即便不高,也不是兩個四體不勤的太監能上得去的。底下的兩個老太監束手無策,李公公罵道:“她猴兒變得吧。”

“別管了,快把她弄下來。”

兩人上蹿下跳來來回回好半天,拿唐黎一點辦法都沒有。

“小蹄子,你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這宮裏還沒有咱家得不到的人。”柳公公氣得跳腳。

“柳公公,你就不怕我去皇上面前告你們一狀?”唐黎端坐在假山頂端,翹着二郎腿,一手拄着下巴看山下的兩個“猴兒”。

“哼,告狀?你想得美,你得能見到皇上才行。”

“是哦,我見不到皇上呢。”

柳太監以為她知道怕了,“只要你乖乖聽話,今後保證你有好日子過,不然……”

“柳公公”唐黎打斷他,“你說我要站在這裏喊皇上,皇上能不能聽見?”

皇上聽不聽得見不知道,但是皇宮守衛肯定聽得見。柳公公不敢冒這個險,“你以為把人招來,你就能得好?說你偷東西被追到此就是咱家一句話的事,到那時你等着掉腦袋吧。”

“那我試試啊,皇……”唐黎作勢要喊。

李公公急了,“別喊,別喊,我們這就走。”他低聲對柳太監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日後有的是機會。”

沒有得逞,柳公公非常不甘心,但也怕唐黎不知深淺,真的把人喊來。

兩人邊走邊回頭,李公公略有遺憾,“小妮子性子挺野,挺符合咱家胃口,可惜了。”

柳公公冷哼,“可惜什麽,咱家看上的人還能跑了?明兒找個由頭把她調到咱家跟前伺候,到時想怎樣,還不是我說了算。”

“說的也是,那就有勞柳公公了,到時咱家一定奉上厚禮。”

“好說,好說!”

狼狽為奸的二人走遠,唐黎才敢從假山上下來,然後風一樣地跑回浣衣局。

不遠處的楚璟修:“……”她是不是跑錯方向了?

柳公公出現在這裏時,楚璟修就知道,本以為是在等他那個姘頭,哪成想等來的卻是笨魚。

得知那閹人的意圖,楚璟修本想出手,但見笨魚好像并不慌張,還有心思周旋,于是他就找了棵樹坐下看起了熱鬧。

笨魚讓他有些意外,若換做其他宮女,早就吓得腿軟,她倒是臨危不懼,還能把人吓退,小看她了。

柳公公?楚璟修危險地眯了眯眼,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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