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林中戲虎
秀珠見狀,不斷掙紮着發出聲響,趙明典,也就是趙丞相,原本快要走近我。
因為秀珠又走了回去,示意旁邊的人将她口中塞的布拿下來,剛拿下來,秀珠便大聲喊道:“別相信他!寧姐姐……”
她大口喘着粗氣,上氣不接下氣地沖我喊道:“寧姐姐……絕不會忍心殺你的。白青,別相信他!”
我心裏一動,對她笑道:“證據樣樣齊全,叫我如何不信?況且,我不是說了,就算她這樣對我,我也甘心再和她在一起。如今好了,既能為她父親效力,又能同她在一起,何樂而不為?”
“你知道的,寧姐姐絕不會願意你為了她出賣自己,你還不明白麽?他要你為他制毒,便是去害人!你的俠士之心呢?”
“俠士之心?死到臨頭我還有什麽俠士之心?”我怒吼道。
秀珠被我此等面目吓到,睜大了雙眼,流下淚怯怯地道:“寧姐姐絕不是那樣的人,她那麽愛你……”
“我不夠愛她麽?你看,她都對我趕盡殺絕了,我還願意求丞相幫我和她在一起。”我說着笑起來,眼前一片模糊。
“好了!你們年輕人真是血氣方剛,倒讓我想到我年輕的時候,白青姑娘對小女的一片癡心,我看在眼裏,你既同意為我效力,我定會将你送到她身邊,不再苛求你們。”
我低下頭,将那抹潮濕抹去,複而擡起頭道:“我還有一個條件。”
“哦?”趙明典皺起了眉頭。
“将祁風和秀珠放了,他們本就不該摻和進這件事裏來。”
趙明典聽言眉頭一松,道:“嗨,我還以為什麽條件,放!現在就放!我本來就不會傷害他們的。”
他又眯眼笑起來,道:“白青姑娘果然是俠士之心,這種時候還顧及他人安危。”
我輕笑了一聲,環視周圍,大約有五六十個黑衣人,有幾個還牽着馬匹。
祁風身上有很多刀痕,有的傷痕血已凝固,趙明典揮了揮手,祁風身旁的刀便松了去,秀珠也被解了綁,被推搡到祁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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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們一匹馬,不準派人暗中跟着,放他們出城。”我說道,然後看向趙丞相,笑了起來:“放他們走,你讓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這筆買賣,不算吃虧吧?”
“吃虧?我趙某人從不做會吃虧的買賣,我只是沒想到,白姑娘的的條件竟這麽簡單。給他們一匹馬和出城文牒,不許任何人跟着。”他說完朝我走近了幾步。
“我不走!我不想我的自由是你這種人施舍的,他要你制毒藥啊!你知道是什麽後果麽?”秀珠臉上的淚痕仍在,一雙眸子通紅。
“自由?我施舍給你的明明是一條生路,是你寧姐姐将我逼成這樣的,我還念着你,我有的選麽?若不是丞相,我已是死屍一具了。”我說着便走近她。
她被我的話激怒了:“白青,平時看你腦子挺拎得清的,怎麽現在如此犯渾,我都說了寧姐姐絕不會殺你,說不定這一切都是有人做好了局,等你上鈎呢!”
“事到如今還說什麽絕不會?她一直拖着我,閉口不談她的婚事便已表明了她的态度,說不定她正愁着不知怎麽擺脫我呢!你是誰?你是趙幼寧麽?你怎麽那麽篤定她想的什麽?”
她被我問得啞口無言,一雙眼睛又浸滿淚水,搖着頭問道:“那你,為什麽還要回到她身邊?你都這樣恨她了……”
我撇嘴一笑,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道:“有些人呢,偏偏就是賤,就算別人像抛小狗一樣将她棄了,她還是忍不住巴巴地貼上去,我就是這種人。”
我湊近她耳邊又悄聲道:“我要回去折磨她,報我今日之仇。所以,趕緊去給你的表姐通風報信去吧。”
她被我這句話吓得後退了幾步,猛然醒悟般擦了擦淚水,扶着祁風上了馬,坐在馬上臨走之前看着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白青,你好自為之,從此你我便是陌路人。”然後轉過頭去,不願再看我。
祁風顯然是懂得我的心思的,他上馬時沖我悄聲道:“白姑娘,放心。”并看向秀珠,坐上馬又向我示意,接着便調轉馬頭,向北行去。
馬蹄聲漸遠,我這才松了神經,趙明典正站在我附近,大概兩三步的距離,嘆道:“秀珠終歸還是孩子心性,不懂世故。”
我轉頭看他,右手握緊了鞭子,笑道:“是啊,哪有丞相這樣人精。”說着便快速用鞭子圍住他的脖頸,将他拉了過來。
我沒有刀劍,只能雙手交叉握着鞭子站在他身後,林子裏的黑衣人反應迅速,立刻舉起刀劍對着我,我笑道:“看是你們的刀劍快,還是我的鞭子快,練了這麽多年的鞭子功,絞死人倒是第一次。”
趙明典不愧是活在風谲雲詭朝堂之上的人,他并不慌亂,反而笑道:“白姑娘,我們不是已經談好交易了麽?出爾反爾可犯了交易的大忌,不過念在你是年輕人,我可以再原諒你一次,有什麽條件沒談攏,放下鞭子,我們再好好談便是。”
“交易?你真當我要同你交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貨色,你也配?單是你那樣對她,在我這裏便足以死上千百回。”
“她?我不記得我與白姑娘有什麽深仇大恨。”
“她,便是你的女兒,趙幼寧。趙明典,你枉為人父這件事,自己難道還不清楚麽?你當真以為我會因你那三言兩語便信了她派人殺我?
真是可笑,當她父親原本是上天對你的恩賜,她今生劫數圓滿便立登上仙,你是修了八百年的福分才當了她人間的爹。”
趙明典聽了我的話笑起來,“看來我的女兒在蠱人這方面頗有建樹,你看你說的什麽瘋話!”
“主子,弓箭已經準備好。”有個黑衣人拱手說道。
趙明典向他擡了擡手,又對我道:“白姑娘,我不過想和你合作罷了,兩全其美的事為何不願意呢?現在你反悔還來得及,難道你寧願做那枉死鬼麽?”
“兩全其美?說的真好聽,不過是為虎作伥罷了,你真以為你那屬下有弓箭便可以救你?我這鞭子可不是一般的鞭子,裏面纏了很多細密的毒針,現在你感覺不到是因為我還沒用勁,看看是他們放箭快還是我的鞭子快?”
他聽了我這話,臉上閃過一瞬的慌亂,又快速地整理好表情對我笑道:“你不會殺我的,你若殺了我,幼寧今生今世也不會原諒你,你也別想再同她在一起。”
“這個關頭了,你還有心思說這些來吓我,你覺得我更看重自己的命,還是更看重與她的情?”
我故意說道,其實我的鞭子裏并沒有毒針,這一招是大聖教我的,危急時刻要做個虛張聲勢的亡命之徒,人們不怕強者,卻怕瘋子。
我将身子隐在他身後,道:“讓他們留在此處,不要追我。我到了安全之處,自會放你走,不然,我們就一同死在這裏。”
他就算是做了再久廟堂之上的官,就算他受人威脅的次數比我練功的次數還多,他終究是怕死的,我看着他微微閉了閉眼,将手擡起道:“不要追來。”
我一手拉着鞭子,一手牽了匹馬,走出黑衣人的視野,便說道:“上馬。”
趙丞相警惕地看着我,問道:“白姑娘,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我懶得回答,伸手将他的啞穴點住,又說了一遍:“上馬。”
夜裏的風陣陣襲來,我才感到後背涼意陣陣,我一摸,原來後背早已汗濕,我雖是只小蛇妖,但如今确是徹頭徹尾的人,也會怕死,更怕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別問我為什麽不吹哨子或搖鈴铛讓神仙來助我,我只是不想事事都要靠別人,自己的事應該自己解決。
自己的事自己解決,嗯……我何時有了這種想法……
快馬加鞭沿着路一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綁着他又不敢走大路,盡挑些偏僻的小道。
忽然,我看見不遠處有一個塔尖,那是品杏閣的聽風樓,竟然誤打誤撞到了品杏閣!
我心中欣喜,将鞭子收起來,束在腰間,那丞相趁機要逃,立刻被我從背後點住,我拖着他,将他放在品杏閣牆外一處鮮少人來的地方,假意笑道:“好丞相,您就在此看看明月,吹吹清風吧,您平時事務繁忙,鮮少這樣的時刻吧,本姑娘心好,您官當慣了,今晚就當次平民百姓。”
我剛轉身走,他便在身後嗚嗚叫起來,我又走過去,冷眼凝視他道:“時辰一到,穴位自然會解開。”
我盯着他,腦中一閃,伸手将他的啞穴解了,問道:“趙幼寧此時在何處?”
他看着我,冷哼一聲:“怎麽?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你覺得你能不告訴我麽?”
這個時候倒裝起好父親的面目了,可笑。
我看着他,面不改色,并不着急,微微一笑,将他右腳的靴子拔掉,又從他臉上薅了一把胡子,痛得他嗷嗷大叫。
據我所知,也據我住在品杏閣這麽多日的經驗,牆內便是品杏閣最裏面的住房。但是一般沒人住,所以就算他在這兒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
“真不說?”
我拿他的胡子去觸他的腳底,這招是有點惡心。但是十分有效,他起初還強忍着,後來慢慢忍不住了,流出了淚,老虎流眼淚,真是世間奇景。
“還不說?”我心想,真不愧是做到丞相的人。
他閉着眼強忍着,我暗中就地取材,捏了點泥土,揉成小球,走過去捏開他的嘴巴,将泥球塞進去,捂住他的嘴巴,待他咽下去才松開手,他瞬間睜大了眼睛,大叫道:“你喂我吃的什麽?”
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裝作無所事事的樣子站起來,“我問你,你不說,你對我也沒什麽用了,毒死算了。”
“我可是丞相!你可知謀害朝廷命官是何等罪過,我要奏告皇上,滅你九族!”
“去吧……”我看着他淡淡說道。
“你……”他氣結。
我轉身作勢要走,他的語氣弱下來:“白姑娘,我若說了,此毒可有解?”
“自然有解。”
他立刻開口說道:“寧兒應該還在相府,我騙她她母親生了重病,拖着不讓她走。”
我聽見他的話,恨不得長條巨長無比的腿,一腳跨到相府去尋她。于是翻身上馬走了,只聽見那老虎在背後怒吼道:“解藥!給我解藥!”
作者有話要說:
向喜歡老虎的朋友道個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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