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失蹤的巧雲

“上次?什麽事?”

“你別跟我裝傻,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願不願意給我做小妾?”

“呵,胡三,你怎麽不問我願不願意當你媽呢?”

“你這死丫頭,嘴倒是厲害,你在這兒幹嘛?我記得你早就不給夏宅跑腿了。”

“怎麽?這夏宅的後門現在成你家了?狗都沒你這麽護主。”

“你……你這死丫頭,我警告你,不要不知好歹。”

“胡三,不是我說,就憑你?我就是答應給你做小妾又如何?你養得起麽?”

他聽了這話,笑得一臉得意:“你別看胡爺我天天幹雜活,實話告訴你吧,我有的是錢,如果當初巧雲願意跟我……再加上個你,我也養得起。”

我見他主動說起巧雲,便順着往下說:“巧雲可是剛死了丈夫,你是人嗎?再說了,巧雲模樣俏麗繡工又好,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配嗎?”

“配?我呸!現在就是她跑過來求我要嫁給我都晚喽!”

“什麽意思?”

胡三眼珠子骨碌碌四下轉了轉,低聲道:“看你是自己人,我就告訴你,巧雲明天就要被浸豬籠了。”

“胡三,你胡說什麽!我才不信呢!”

“不信?她現在正關在村長家的柴房裏。”

“你是從哪兒知道的?”

他的臉上浮現一絲得意:“實話告訴你吧,她有今天也是托她胡爺我的福,誰讓她不願意給我當小妾又在大庭廣衆之下拂了我的面子,我當她是什麽貞潔烈女呢,一轉眼就看見她和鄰居家的眉來眼去,剛死了丈夫?

我看她那花枝招展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像剛死了丈夫,人長得再俏麗又如何,也是一雙被人穿過的鞋了,胡爺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氣,可惜有些人不懂得珍惜。”

他說這話的時候別有深意地看着我,我以前從未正眼瞧過胡三,今日正眼瞧了,便覺得以前做的是對的。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你陷害她害她要被浸豬籠?”

“你這丫頭倒是聰明,不過陷害這罪名我可擔不起,我只是把我看到的、我想到的說給村長聽罷了。”

“和鄰居家的眉來眼去就要被浸豬籠,再說了,村長會信你?”

“你這話說的,他可是我親舅舅,不信我信誰,要我說死了丈夫的女人就該立刻殺了。不然留在世上也是禍害,敗壞門風!”

“胡三,你真不是人!死了丈夫就活該被殺?胡三,要是你老婆死了,是不是也得把你殺了?”

“女人怎麽能和男人相提并論?我堂堂男子漢,女人死了就再娶,當然了!”他笑得輕浮,“女人沒死也可以再娶。”

“哼哼,我今天告訴你這些,就是叫你看看得罪我的下場,我不是人?你以為你許霜靈是什麽大人物?

你娘是個寡婦,而你,是不知道哪裏來的野種,別看村裏人表面上處處幫着你,實際上背地裏不知怎麽看不起你呢!

女子,最重要的是名聲,你有什麽名聲?你上大街上問問,誰會願意娶你?我胡三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不過話說回來,你至少比巧雲還強些,幹淨!”

女子最重要的是名聲,呸!

若名聲成了捆縛女子的枷鎖,那我寧願不要這名聲!

“幹淨?你姑奶奶我是比你幹淨!至少我不會在背地裏搞那些龌龊的事!”

“嘿,你這丫頭,我就喜歡你這性子,以後嫁進我胡家,沒事了還能和我說幾句逗我開心。不過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把我今天說的話說出去,我敢保證,巧雲那個賤人就是你的前車之鑒。不過……你說出去也沒事,誰會信你啊?”

他笑起來,笑聲回蕩在夏宅的後門,顯得十分神經質。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要麽嫁給我做小妾,要麽……我自有辦法叫你出錯,也許不能把你浸豬籠吧,但是你絕不會好過!”

他笑着離開了,我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真想把他的頭擰下來踢到河裏去。

“做你的春秋大夢吧!呸!”

我知此事不能拖下去,便立刻跑到佟思家,佟思的爹在附近十分有威望,他也許能幫我,我想着便啪啪地敲她家的門,開門的是管家,佟思見我來了,滿面笑容。

“霜靈,你吃過飯了嗎?你這時候來找我做什麽?”

“佟思,我今天……不是來找你的,你爹在嗎?”

她的臉現出疑惑,随即答道:“我帶你去找他。”

那時佟思的爹佟卿,正坐在書房裏看書,他是一個古板又嚴肅的人。但我一直覺得他很正直,我是說,在那天之前。

“哦,是霜靈啊,這個時候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将我如何在酒樓裏聽到胡三和王六的談話,以及在夏宅後門胡三對我說的那些話學給了佟卿,他聽後神情嚴肅,不停地捋着他的胡子。

“你說的可是真的?我怎麽沒聽說過巧雲的事。”

“全是我親耳聽到的。”

“你是說,巧雲現在就被關在村長家的柴房裏。而巧雲的事,其實是胡三故意誣陷,是無中生有?”

“是,巧雲之前多次被胡三騷擾,他心懷嫉恨,所以故意為之,佟老爺,您快跟我一起去救救巧雲吧,我相信村長也許也是被胡三蒙在鼓裏。”

“但……胡三怎麽會把這一切這麽輕易地就告訴你?”

“他,哎呀,我之前和他一起在夏宅跑腿,他見我娘死了,就盯上了我,一直叫我做他的小妾,他跟我說這些,就是想吓我,讓我知道如果我不從,就會落得和巧雲一樣的下場。”

“真是混蛋!”佟思突然罵道。

“注意你的語言!”佟卿一個淩厲的眼神掃過去。

“佟老爺,您就信我一回,事不宜遲啊!”

“你為什麽來求我?”

“因為您是這附近除了村長外,最有威望的人,我相信您的話,村長一定相信。”

“不,你可別給我戴高帽子!萬一就是胡三唬你的呢!”

“佟老爺,就算我求求您,您去一趟吧,萬一是個誤會,也好過耽誤一條人命吧!”

“巧雲是你什麽人?值得你這樣為她?”

我深深呼出一口氣,痛恨這讀書人的酸腐,道:“首先,她和我住在一個村子裏,算不得有什麽深的交情。但就是讓我看見一個陌生人,平白被誣陷,還要丢掉性命,我也會想辦法救她的。”

我感到佟卿的眼神在我身上來回打量,似乎并不相信我能說出那種話。

“爹,您就去一趟吧,當年霜靈不也是那樣将我從河裏救上來的麽?您都忘了?”佟思道。

佟卿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表示願意與我去村長家走一趟。

“爹,我也跟你們一起。”

“不,你一個姑娘家家的,這深更半夜就別去了。”他說着向我瞅了一眼,佟思的爹雖然之前準我和她一起讀書,但我想,他骨子裏還是看不起我娘和我的。

到了村長家,我敲了敲門,村長竟然已經睡下,我出佟思家門時,明明天才剛剛黑下去。

村長打開門,身上還披着衣服,看見佟卿便笑道:“這麽晚了,佟先生來這兒做什麽?”

我知這事他不好開口,便搶在他前面說道:“村長,您萬不可聽信胡三的謠言,冤枉無辜的人!”

“冤枉?霜靈,你在說什麽?”

村長臉上的茫然叫我疑惑,我走到他的柴房,門上果然落了鎖,村子裏的人從來不鎖柴房的,這難道還不是有古怪?

“村長,柴房的鑰匙呢?鎖柴房做什麽?把柴房打開,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我說道。

村長笑了笑,道:“哦,我怕有黃鼠狼跑進去就鎖了柴房,什麽真相?”

“您把門開開就知道了。”

他這般顧左右而言他,巧雲肯定在裏面。

我看着他回到屋中去找鑰匙,屋子裏只點了一根蠟燭,很是幽暗,他翻找了半天也不見出來,我等得進來便走進去,門口的桌子上赫然放着一把鑰匙,“村長,這把是不是?”

他眯着眼看了看,道:“哦,就是這把,你在哪兒找到的?”

“就在門口的桌子上。”

這鑰匙放得這麽明顯,他怎麽會看不到?肯定是故意的,如此我更加篤定那柴房裏關着人。

“我來開!”我拿着鑰匙沖到柴房門口。

門推開,一股塵封已久的煙塵味襲來,就着月光,我努力在裏面尋找巧雲的身影,“巧雲,巧雲,你在嗎?”我問道,不見有人回應。

佟卿點了盞燈走進來,柴房裏什麽人也沒有,我的心猛地一落,不對,難道是胡三騙我?不應該啊。

佟卿見柴房裏沒人,便道:“霜靈,你說說看,巧雲在哪兒?在柴火堆裏?還是在燒火的爐竈裏?你真是胡鬧!”

我無言以對,只能跟着他走出去。

村長站在門口,笑嘻嘻地問道:“剛才說什麽真相大白?你們半夜來我這柴房裏找什麽?”

“村長,是胡……”

“哎呀,就是孩子間胡鬧!”佟卿打斷我,“您看看,霜靈今年十七八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佟思最近有點風寒,老是不見好,霜靈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謠言,說是去附近最有威望的人家的柴房裏取根木頭,用這根木頭燒爐子煎藥,風寒就好了。這大半夜的,非要拉着我來您家,您看,您不介意我拿一根您柴房裏的木頭吧?”

“不介意,不介意,盡管拿!霜靈倒是個好孩子,當初那麽冷把佟思從河裏救出來,如今又那麽照顧她,這兩個孩子真是情誼深厚啊。”

“孩子天真呗!村長,今晚多有打擾了,您快睡下吧,多謝,佟某這就告辭了!”

“哎,一根木頭,何足挂齒!”

從村長家離開時,我的心裏充滿了疑雲,直走到佟思家門口,佟卿才又發話,他問道:“霜靈,你可到巧雲家去過,确定她不在家麽?”

我搖了搖頭,他皺了皺眉頭道:“說不定就是胡三诓你呢!我就不該聽信你這丫頭的話,如今倒好,成了我欠村長一個人情。”

“該死的胡三!”我罵道。

“你說什麽?”

“沒什麽,多謝佟老爺今天跟我走一趟。”

他招了招手,轉身進了院子。

我正垂頭喪臉地要回家,擡眼卻看見胡三站在不遠處沖我笑,他的笑叫我感到害怕,又帶着一絲詭異,我慌忙撒腿朝家裏跑。

跑着跑着,我見他沒追上來,心裏又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便朝巧雲家跑去,難道真是胡三故意騙我?

不應該啊,他總不能為了騙我在酒樓時就開始演戲?就算他在酒樓看見我了,那他怎麽能斷定我就會因為巧雲的事去找他呢?

我跑到巧雲家門口,翻過院牆,她真的不在家!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胡三剛才出現在佟思家門口,難道他一直在跟蹤我?

會不會是他看見我進了佟思家,便料想到我是求佟卿陪我去給巧雲求情,便将巧雲從柴房裏帶走了,還故意鎖上柴房,給我營造一種假象?

那村長知道麽?大概率是知道的,村長有什麽理由要配合胡三呢?就因為他是胡三的舅舅?

這些謎團在我心裏繞成一團,亂糟糟的,如今最為明确的事情,就是巧雲确實失蹤了,她到底在哪兒?胡三說要将她浸豬籠到底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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